Fate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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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疑惑

    11月8日,夜间。

    Assassin败退了,伴随着他的御主一同退场。

    这是斩三郎所见证了的事实,那些混在人群中的替代者像是漆黑的烟气一样消失了。

    然而些许的疑惑却萦绕在心中。

    如果那次的交谈所见并非虚像,一个渴求复活的人为何会在一切未见曙光的时候就叫自己身处险地,这是不应该做出的决定。

    但Assassin的消失的确是事实,这甚至用不着阿国去刻意确认其余Assassin的状况。

    电视上、网络上,已经出现了关于大规模失踪案的报道,官方解释为大型拐卖人口团伙作案。

    这是很少有人相信的谎言,巨量的实例甚至让网络上流传出了活人当场失踪的视频,即便被快速撤除也无法阻挡人们的猜疑。

    这座城市的所有人都意识到,在7日的某刻发生了怪异而恐怖的事件。

    冬木大神隐,暗地里流传着这样的说法。

    但是产生的混乱比想象中更小,失去了亲近的人而崩溃的人没有像预想中那样随处都是。

    也许是Assassin在替代的时候顺着个体的交谊网络进行,替代的人们与未替代各自属于不同的社交网络,这样一来掀起的波浪就缩小下来,这座城市大概也是借此勉强维持着稳定。

    从休息中醒来白泽与阿国一同在城市街道中漫行着。

    用作鉴别的纸结不再有反应,如果是早有预谋的设计,绝不会刻意弄出这种容易被察觉的事件。

    不需要时刻在意周围的Assassin,阿国的工作因此变得轻松起来。

    然而两人的情绪都算不上高昂,各自观察着这变化的冬木。

    外部街道中活动的人变得直观地稀少,好像一下成了萧条中的城市。

    就连喧闹的新都也静默而黯淡起来,像是被浇上一瓢冷水的篝火,跳跃的明黄火焰消失后只剩余烬内里微红的余炭。

    并不算坏事,如果一切不向着最糟的方向发展,之后在这场动乱中死去的人一定会因此大大减少吧。

    一人一骑凭借着Caster的感知让开同样在搜寻的Archer,维持着对Rider的视而不见。

    整整一日的时间里并无收获,无论是受伤而逃的Archer,还是从未现身的Saber。

    全都不见踪影。

    比起数日以来掀起的争端,如今这样的平静简直是一种奇迹。

    假如Assassin确实已经死去,也许可以借机让那个女孩从教会的保护中离开。

    但即便是风平浪静的当下,也无法排除从者的战斗在下一刻无限制地展开。

    还有Archer,也许同样在那一天目视了自己与那女孩的交流……

    “Master,你还在担心那个被带到教会的女孩吗。”

    身边的巫服少女察觉了他的想法。

    “有一点,但她留在教会就好。”他沉默了数秒,继续解释,“那个教士虽然个性乖僻,但没有什么干涉事物的兴趣,手上也并没有令咒……”

    “等到圣杯战争结束,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再想办法让她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去。”

    阿国看着做出决定的白泽,和他一样持续了两日的低沉脸色忽地就此放松下来,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

    “如果已经决定了这样做的话,Master也请放下心吧。”

    白泽看着神情变化的阿国,这份收拾情绪的速度快到叫他难以理解。

    明明两个人一样地担心到现在,如今却完全放松下来。

    自己是那种无论再小的事,只要在意就会留在心底很久的人,她却完全不同。

    这样会更好些么,能够更好地应对当下吗,他无法确认这种事。

    如今也不是思考这些的时间,就留到下次尝试吧。

    “我们回去吧。”白泽收起对自我的问询。

    已经到了该进食的时间。

    ……

    “阿国要吃正正经经的料理。”

    连续几日用谷丸和山丹应付三餐后,眼神越来越不善的阿国制止了白泽继续的势头,板着脸提出了抗议。

    “不要说什么从者不需要吃东西的话,Master,你这是虐待。”

    阿国提前用话术堵住他的反对,脸色严正。

    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却叫他有些为难。

    在过去一个人生活的时间里,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更加方便的食品替代,如今对于自己的厨艺实在没有什么把握。

    那点犹豫终究敌不过那双半是期待半是压迫的眼神,之后在临近的超市买上了一堆佐料和食材。

    香葱切段,姜切成末,蒜捣成泥。

    将买来的鲜肉切片、蔬菜择削,然后在锅中倒入在超市买来的食用油……

    灶台的火焰温度比习惯的要低,等待食物变熟的时间变得更长,给了人逸散思维的时间。

    与念头的经年抗争让他心不在焉一样地翻炒着肉类,介于生熟之间的红白色在铲中翻滚。

    日式料理中似乎很少有这样的动作,阿国凑在一旁颇有些好奇地看着,脸上有着相当隆重的期待。

    直到轻微的焦糊味从锅中飘出。

    巫服少女的期待以相当迅速的速度转变为怀疑,接着阿国便明白了那些明显超过一餐分量的食材是为什么而准备的。

    那些食材最终几乎全下了锅,样式相近、除了一份之外各有残缺的食物在桌上摆了十余盘。

    “Master,这……”

    完全没料想到这一结果的阿国声音中带着勉强。

    “阿国的意思不就是要吃不错的菜么,最后一份应该还可以才对。”

    白泽提前打断她的抱怨,让声音中含着几分微妙的愉快,叫人仔细听的时候又满是真诚。

    “但是不能浪费,所以阿国,这些也全都拜托你了。”

    “Master,阿国有什么地方惹你不开心了吗。”

    阿国歪着头,有些气嘟嘟的,煞是可爱。

    “不,我很开心。”

    白泽顺着这份气氛笑了起来,揽过素菜的部分。

    “一起吧,总之浪费是不行的。”

    在经历了‘各有特色’的菜肴后,一人一骑一同脱离了食物地狱。

    倒在床上然后重新立起身来,思维向着身处圣杯战争之中的现实回归。

    Archer的失踪、Assassin的死亡、邀请的来源,以及Saber的存在与否。

    所有的问题一块回到脑中,继续回转。

    过去也有被帮助的时候,却完全不同,现在的自己完全没有回报的本领。

    对此感到欣喜、对此感到抗拒,诸如此类的情绪并没有在脑中占据上风,只是感到奇异还有无所事事的空荡感。

    “Master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一切都很顺利,世界上果然还是会有好事发生的对吧。”

    也许是对刚才的嬉闹十分满意,阿国的声音相当放松。

    “不过Master的计策什么的前几次都没什么用处,还要继续吗。”

    “他们看起来强得不需要帮忙,要不就等他们把其他人都干掉,阿国和Master再行动。”

    的确,并不需要自己行动,敌对的从者就在一一减少。

    但原本用于圣杯战争的策略完全起了反作用,从未出现的Saber反倒获得了信息优势。

    不过算上朱陆一方的战力,能够协力的从者已经有了三骑。

    也许就像阿国说的,只需要等待就可以。

    这场圣杯战争中暗藏的东西仍未明朗,如果考虑最糟糕的可能……

    “圣杯战争可不是能够松懈的地方。”

    白泽依然没法放松下来。

    “阿国你也明白的吧。如果因为松懈而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无论怎么痛哭流涕都没办法改变。”

    身穿巫女服的从者罕见地沉默下来,时间久到让他有些意外。

    “Master好奇阿国的故事吗。”

    当白泽看向沉默的阿国时,她忽然间这样问道。

    “如果阿国你愿意说的话,我很乐意听。”

    白泽意识到方才的话触及到了什么,他轻轻点头。

    “阿国出生在一个培育巫女的村落,是潜藏在深山中的、将巫女视作一次性封印道具的地方。”

    “因为阿国并未见过自己的父母,所以与其说是出生,更可能是被贩卖过去的。”

    “开始的时候还没有什么自觉,于是就那样懵懂地接受、懵懂地生活着。”

    “但生活称不上艰难,每天要面对的其实也只有修行而已。”

    “一起在那里的还有很多孩子,大概都是因为资质而聚集起来的。严酷的修行之外,孩子们之间的打闹和稀奇古怪的探险就是唯一的乐趣。”

    “一切原本应该这样继续下去,被培养的巫女在某天完成然后被使用,或者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萌发逃跑的念头,或成功或失败。”

    “可是某一天,在完成和醒觉之前,灾难在一次打闹和探险中发生了。”

    “在奇怪的洞窟中发现了奇怪的祭坛,然后发生了奇怪的事,同行的伙伴凄惨地消失了。”

    “苏醒,然后从洞窟中出来的时候,村子整个变成了火海,所有的人都消失不见。”

    “那是是常常一起玩耍用来躲避大人的秘洞,深入其中、不小心破坏了封印的是小花,最后放出来的是叫做天逆神的妖魔。”

    “幸存下来的是阿国。”

    “也许最开始的时候村落就是为了维护那个封印而建立的,只是在许久之后遗忘了吧。”

    “已经焚毁的村庄是没法继续居住的,所以阿国在之后就离开了那里,与斩三郎相遇然后在寻找天逆神的路上走上了斩妖除魔的道路。”

    身穿巫女服的少女看着白泽,眼睛中是对过往的追忆还有走向未来的坚定。

    “就像Master说的一样,过去的事是无论如何痛哭流涕都没法改变的事,可如果要为此一直痛哭流涕下去也没有作用。”

    “这不是你的过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那种事。”

    他轻声安抚道。

    “阿国并不是在寻求Master你的安慰哦。”阿国微微侧开脸,“这种事阿国很早之前就明白了,阿国只是想告诉Master阿国的想法。”

    “Master也经历了相当糟糕的事吧,但是没必要为这种问题一直困扰下去。”

    “守护封印的人没能继续下去,封印变成随随便便就能破坏掉的东西,所有这些才是悲剧的源头。”

    “无论怎样责任都不该在不小心闯入洞窟的孩子身上。”

    “所以驱使着阿国的并不是赎罪之类的感情,而是为死去的伙伴复仇,以及代替她们去看外面的世界,追逐妖魔的同时也能创造新的境地。”

    “就像这些天和Master一起见到的东西一样,新的时代果然也有很多不错的东西。”

    “虽然阿国说是为了拯救Master而来的,但其实也并不是什么老好人,也抱着见识新东西的想法。”

    “所以Master哟,看看眼前的世界,不要一天到晚死气沉沉的啦。”

    她满是豪气地跳起来猛拍白泽的肩膀,手掌中传出的力道叫人手臂发麻身形一歪。

    “并不是死气沉沉……。”

    白泽将身形正过来,神色无奈地笑着。

    “我记得阿国有说,让自己留存于英灵座的遗憾后来在某个时候觉得不那么重要了,也是指这件事吗。”

    “嗯。”阿国没在意他跳过关于‘死气沉沉’的话题,“但是并不是生前的事,是很奇怪的、在某一刻消失的,也许是天逆神在那一刻被消灭了吧。”

    “也许就是阿国你亲手完成的,因为与天逆神的因缘被召唤到某地……,也有这样的可能对吧。”白泽想象着那样的场景,“一定是段奇缘。”

    “应该说‘也是段奇缘’啦,可不要看轻自己哦,Master。”

    巫服少女纠正着他的话。

    “没错,就像阿国说的一样,也是段奇缘。”

    白泽微笑着认同。

    没错,让深陷厄难之人能够再一次感受到值得喜悦的世界。

    就是这样的奇缘。

    在完全将目光放在Archer与Saber身上之前,还有必须要确认的事。

    Assassin的御主行动中的表达与过去交谈时话语中的表现,这之间的错差不该忽略。

    有方法、有疑惑,那就该付诸行动才对。

    将手掌割开,再一次露出白中带灰的肉,几近黑色的血液一点点渗出,然后成股流下。

    底下在之后买来的、大概能够让人一臂环绕的鸟笼。

    笼中放置着的未用尽的残余肉末,这些肉末伴随着血液的浸没而膨胀,最终变形为蜷缩于笼中的不详犬兽。

    如此便达到了自己能够掌握的极限。

    对亲近恶灵之人的敏锐性也达到最高,如果这样也没有发现的话,关于Assassin是否依然存在的疑惑就解除掉吧。

    也得让阿国提前准备好藏匿从者气息的魔术才行,如果发现目标又在靠近之前被目标发现,到头来就只会变成新的藏匿与追逐,那可就白费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