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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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过去的幻影

    11月4日。

    与那名教士的会面并不值得开心,无论是他还是那个家伙全都是无法随便把控的人物,即便是像自己这样的人,被利用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过去的自己大概会因为像这样的强手而兴奋吧,世上都是愚人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但在这种时候出现就实在令人焦心。

    用以栖身的房间被什么人入侵了,在门外设置的几个用于防范的魔术阵式全都变成凌乱残次的模样,令人悦目。

    来者不是什么强闯而入的家伙。

    实际上只有极端小心才能将那些个阵式变成这种样子。

    因为本来就是极其松散的、等待着被毁坏的东西,在昭示了有人闯入之后还像这样勉强维持着原本作用,只能说闯入的家伙费了些心思吧。

    那么闯入的人物也已经揭晓了。

    漆黑的影子半跪在房间中,面朝着进入房间的花衣男人,骷髅面具覆盖着的脸庞低垂着视线。

    十足的卑下态度。

    “你在向谁下跪?”他做作地左右张望着,过了一段时间才将目光固定在眼前的从者身上,“你的Master并不在这里不是么?”

    “更加值得效忠的主人就在眼前。”

    无面的哈桑并未因他的态度而愤懑不满,伸出一只手臂,一道裂痕般的红色纹路赫然其上。

    “嚯,果然偷窃过来了啊。”花衣男人放弃伪装,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原来你们中间也有了解魔术的家伙啊。”

    哈桑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姿态,郑重前伸的手臂像是他所奉献的忠诚。

    “希望我能成为你的御主么?但是,我并不打算参与这场圣杯战争。”

    他从它的正面走到它的侧面做出一副拒绝的态度,话语中却给出更加优渥的条件。

    “所以请求我的帮助无需奉上令咒,站起身来吧。”

    半跪于地的黑影维持着原本的姿态,不,它愈发谦卑。

    “呵,看来你是有即使背弃御主也非得实现不可的愿望,对吧。”

    花衣男人环绕着那位哈桑漫步着。

    “真是不落俗套的想法,我很乐意促成这种精彩戏码。”

    “由只会胡乱指挥御主获得胜利,而好不容易自英灵座归来的从者却一无所获,实在是太不公正了。比起足以铭刻于人类史的英灵来说,作为召唤者的御主在地位上根本微不足道。”

    “不必猜疑。”他轻声在它耳边说着,“虽然我帮助了你的御主,但只要不是Saber的御主获得胜利,我都相当乐意,如果有趣些就更加妥当。”

    Assassin的身形并未改变。

    “如果真的没有约定就无法信赖的话。”他叹息着。

    “那就这样约定吧,若是你的御主死亡,那么我便接替他接过你的令咒,如何?”

    “——如您所愿。”

    沉默了许久的Assassin似乎接受了这个条件。

    它收回伸出的手背,站起身来却依旧保持着佝偻而卑微的姿态。

    11月5日,日间

    瘫倒在地,不成器的样子一定令人分外厌恶吧。

    明明已经拼尽全力,却什么也无法得到。

    究竟是什么的地方出现了差错,怎么想,都只能是无能的自己。

    心中发出痛苦的呻吟,过去的记忆在脑中一一浮现,男人蜷缩在角落中,像是被遗弃的犬兽。

    ‘肉’与‘肉’并无区别,‘灵’与‘灵’并无区别。

    既无区别,便可替代,既可替代,那么【复生】有何不可。

    肉体已然腐烂也没有关系,灵魂已然湮灭也没有问题,夺取他人之物替代即可。

    只需注入其后天所得的一切,即可达成复生的奇迹。

    此乃正确、此乃真理,此乃复生的希望。

    那么秉持着如此信仰的自己,一次次失败。

    准备了许久的复活仪式,只聚集出了一团不知在无意中注入了什么意识的人形肉块。

    就在要凄惨地被实验产物击杀的时候,那个男人出现在阴暗的角落,是那个给与了自己复生希望的家伙。

    花色的鲜亮衣物完全没法战胜他幽暗的气质。

    “真是难看呢,水野家的后代。”

    男人嘲讽着这完全不成样子的复活仪式,只是随手一击便将那怪物击倒在地。

    没有半分得救的喜悦,只是确认了眼前的人物,是自己完全比不上的魔术师。

    多此一举,当时他内心冷冷地想道。

    “所以呢,高贵的魔术师大人是刻意来看我笑话的?”

    他记得自己做出毫不留情地回击,丝毫不为对方的实力而退步。

    “怎么会?我只是好心来为你提供另一个实现愿望的办法而已。”

    阴影中的男人改变语气,装似诚恳地说道。

    “是什么?”

    “是圣杯哦,可别说你没听过这个名字。”

    “凭什么信你。”

    “你当然会信,不然,再造一个肉团出来吗?下次我可不一定在哦,小心真的死掉。”

    “而且,你不会放弃的。”

    记忆中,那张脸上满是嘲讽与笃定。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不为什么,只是试着给某人添个麻烦罢了,虽然答应给他,但如果他自己没这本事那也怪不得谁吧。你不是没有机会的,我啊,会帮你的。”

    这是回想起来的,过去的记忆。

    花衣男人的话语犹然在耳,此刻听来却充满了谎言。

    本就不该信赖这种家伙吧,直到现在,水野伸一也能记起他那副狂热又不屑一顾的奇妙神色,那个劝诱着自己寻求复生的人,本身并不相信。

    未来无可掌控?命运无可接续?

    所有的过去迎来了证伪。

    只是被渴望冲昏的头脑需要希望,而他利用了这一点。

    圣杯,万能的圣杯。

    同样出自他口中的事物此刻看起来同样像是谎言。

    但是无法放弃。

    圣杯一定就是真实的希望。

    能够制造出从者这种存在的事物绝不会是谎言。

    没错,可以这样做,只能这样做,这样做就可以,这样就可以。

    水野伸一如此确信着。

    “这样就够了吗?”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不安地问着。

    从那日的交谈开始,在准备中度过了一天的时间。

    本以为会是像整容手术那样的技巧,结束后却发现并非如此。

    服装没有变化,容貌没有变化,只是脸上多了一个轻轻浅浅的微笑,这是听从那位‘秘书’女士的建议而做出的改变。

    这样真的就成为了伸一君记忆中的那个人了吗?

    虽说有些变化,但明明和过去的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

    “当然,这样就够了,你已经与他的妻子一模一样了。”不知存在于何处的声音回应着她,肯定着她的疑问,余音在脑中回响。

    “我知道了。”大村小雪平静下来,轻易地信赖了她的说法,深吸一口气,向那个人拨去电话,“伸一,今天有时间可以陪我吗?”

    电话那边传来了肯定的回复,语气与过去几天所感受到的略有差异,这让她略有诧异。

    ……

    空气中浸润着某种诡异的咸腥气味,那是自那次仪式以来就一直充斥着这片空间的气味,依稀间,还能嗅到那只初为人形、却又在呼吸间生长出七手八脚的怪物呼吸间的气息。

    由黑色的煤、白色的水银、红色的砂共同构成的,在魔术记录中用于复生的阵式摆在面前。

    这种东西已经不再值得信赖了,五条生命却献祭出一只叫人作呕的混乱生物,呵。

    手机中传来女孩的通讯,水野伸一停下自己的动作,对她进行回复,那是一份前往柳洞寺的邀约。

    也许是精神还未恢复到常态的原因,从那女孩对自己的称呼中,他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触动。

    并未理解这触动究竟来自何方,细想之下,兴许是因为这称呼的方式和妻子一致吧。

    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毕竟在上次的会面中已经约定了可以互称名字。

    结束通话,他朝着那阵式看了最后一眼,点起火焰,封死通向这处地下的道路。

    ……

    位于圆藏山的柳洞寺,属于未远町,在地形上是可以被称为冬木中心的地方。

    以魔术方面的知识来看,说不定与召唤圣杯的魔术阵式相关,的确是值得一去的地方。

    仔细想来,虽然已经来到冬木数月,这种地方他还是第一次去。

    曾经有过无论如何求神问佛也没能消除的遗憾,要说他对这些神灵大人的态度,大概是厌弃多过崇拜吧。

    “伸一,跟上哦。”

    前方的少女呼喊着朝着自己招手,不知觉间已经落下了一段距离。

    这份情景让他感到有些熟悉,过去的记忆从脑中翻涌了上来。

    过去也有和辰美一同游历寺庙的时候,是在国外的某个地方,同样是寺庙,同样是长长的楼梯,同样是呼唤着自己的人,两个身影互相重叠时莫名有了几分相似。

    追赶的时候有些怀念。

    明明身为男性的自己有更强的体力才对,在这种时候却总会因热情而输了一筹。

    远远地,水野伸一朝着女孩挥了挥手,示意她先走,接着自己也加快了脚步。

    哈,哈,经过了漫长的阶梯爬到了山顶,他稍稍喘着粗气。

    许久未经锻炼是会出现像这样的结果,抬头像四周张望时,已经看不到那个少女的身影了。

    明明之前一直都牢牢地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这会儿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寺庙什么的,真的有那么值得期待?

    她不至于是第一次来到这座神社吧。

    水野伸一向着夹杂在附近的Assassin们投去询问的眼神,传达而来的暗示统一指向了某处。

    身后?

    他向着后方望去,于是另一侧的肩膀迎来了一击轻拍,他的身体受惊似的一阵僵硬。

    “没事吧,伸一看上去很辛苦。”

    被他稍有过激的反应吓到的大村小雪有些不安,接着又放松下来,看着他脸上的汗珠关心道:

    “虽然受伤的只有手臂,但还是可以当作身体复健,看得出伸一你很少锻炼哦。”

    水野伸一终于察觉了自己所感受到的那份不同:

    “你很喜欢这里么,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比之前活泼很多。”

    “嗯。”她毫无异样地点头,“毕竟是伸一陪我过来,当然很高兴。”

    “这样啊,本来还以为你会更喜欢电影院之类的地方。”

    “那种地方当然也喜欢啦,只是神社是有特殊意义的地方。”

    “是吗,那今天可得好好逛逛。”

    水野伸一揭过这个话题,两人在神社中的游玩继续了下去。

    仍旧对她的变化心存疑惑,但这并非什么值得在意的问题。

    ……

    在昨日夜晚发生的战斗事无巨细地从Assassin那里得到了报告。

    无论是现身的四名御主,还是新出现的疑似Saber和Archer的两名从者,以及其中两名的同盟以及互相之间的敌对关系,包括始终做壁上观的另一位Lancer。

    全都作为情报完整无误地传递到了水野伸一的耳中。

    “原来如此,看来那位黑色武士其实是Caster的化身。那副铠甲恐怕是某种传说级的魔术礼装,这样一来圣杯之战的七名从者就真正到齐了。”

    这是了解到所有现身英灵后再正常不过的判断了,Berserker、Assassin、Archer、Rider、Saber全数现身,没道理剩下的两骑偏偏都是Lancer,而Caster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比御主的表现,更可能为Caster的从者无疑是武士铠甲的那位。

    呵,如果不是真正的Lancer拿着那柄朗基努斯,这还真有够叫人疑惑。

    但一旦知道了七骑从者的状态这种谎言就毫无意义了。

    看似依赖肉体,其实魔术上相当在行的从者也不是没有存在的可能。

    理解了当前情形的水野思考着后续的行动。

    在Assassin的消失之前,需要展示自身的存在才行,但也不能因此而受到过分忌惮。

    如果被所有其余从者共同针对,那么定然会有人不断确认消失的真相吧。

    只要搭建起‘Assassin是个麻烦但不算是威胁’的认知就可以了。

    如果以Assassin的特性来连续地失败,应当能够构造出一个让人想要杀之而后快又不会太过在意的形象。

    没错,让Assassin表现得并无暗杀才能,放轻隐匿,获取既重视又蔑视的对待。

    水野伸一定下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