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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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小小的争执

    令人发狂的昏黑之中,是否存在真正的救赎。

    等待,是否能迎来美好的终末。

    迫使自己做出这样判断的究竟是何者。

    是沉默在身体与灵魂中那死亡的恐惧。

    还是日复一日的孤单。

    或者,悄然萌生的对于未来的绝望。

    无。

    无。

    无。

    能感受到的,只有无。

    一切具是空洞,一切具是虚无。

    有意识的人被封作泥塑,大约是比死亡更加恐怖的感受吧。

    就是因此才要逃离吗?

    11月3日,夜。

    “Master?有什么收获吗?”

    阿国百无聊赖地坐在房间的矮桌上,对着回到住所的白泽问道。

    然后因为仰头说话很累的原因跳坐到窗台上。

    今夜月光大好,从她身后的窗户中透入房中,照得一片霜白色。

    精致可爱的脸配合着微冷的光,配上素洁的服装,有种超出寻常的美。

    不过,因为计划开始后不久就被赋予留守在家观察附近是否存在可疑人物的无聊任务,她圆圆的小脸上似乎有些气鼓鼓的。

    大概有些烦闷,如果要求自己换回原本的样子带其出门也是可能的,本身就不是自己那样的阴沉性格,会感到烦闷也是无可奈何。

    “算是有一点。”

    心思轮转间,白泽回复着阿国的询问,恍惚后将心思转到白天发生的事情上。

    以当时去往平原宅的样貌出现在街道上。

    光是袭击过来的人物,便出现了四五个。

    大多是趁自己走到无人处的时候,小巷、店铺、厕所隔间,然后在难以想到的角度刺出刀锋。

    倒是没有遇见枪击,是在替换相关人士前被阻挡了,还是说不愿引起过多的注意?

    暗示性地在腋下装备了防御用的铁皮,不知道能不能好好地误导对方,若是能够认为这就是自己的弱点,实在方便不少,可惜没有机会获得一些血袋用以伪装。

    不行,血袋大概是行不通的,精于暗杀的从者不至于连刺中的是肉体还是别的东西也分辨不出。

    “什么有一点,好好地跟阿国说啦。”耳边再次传来阿国的声音,毫不隐藏其中蕴含的不满。

    “算是能够区分普通人和Assassin吧。”他简单解释说。

    自己的想法没有问题,那名Assassin,尽管存在多名,但依旧是同一个个体。

    所有的接触会叠加在一起,构成更大的吸引,虽然普通的恶灵或者死后残念不会接近从者,但若是从自己体内分出的古代凶灵,可不会在意这种事。

    不过,即便如此,没法找到Assassin的御主就依旧没法处理这个家伙。

    自己可以不断击杀Assassin,对方也可以不断产生新的个体,如果是以被替换者的生命力作为素材,那么像这样比拼的结果就只有牵扯到更多的人而已。

    忽然,思考间,耳朵猛地被一双手揪住,阿国那张气鼓鼓的小脸凑到白泽眼前。

    “好好和阿国说话啊!”

    阿国几乎是吼叫一样的喊出这句话,而后坐上窗台,一副生气的模样。

    “啊,抱歉。”白泽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是在什么地方搞砸了么……

    “别生气,阿国,对不起。”下意识地说出道歉和安抚的话语,白泽有些发懵。

    “哼!”阿国将头撇向另一侧,完全没有就此消气的打算。

    “要不,我现在陪你出去玩?”白泽试探着说道。

    “谁要被你当成小孩子啦!”巫服少女勃然大怒,“你到底有没有将阿国看成你的Servent啊,出去找情报的时候也就算了,毕竟是战略,但现在是怎么回事啊!明明有了收获,却完全没有和阿国说的意思,是觉得阿国完全帮不上忙吗?”

    “并没有……”

    “嚯,那你是什么意思啦?”

    被气势汹汹的视线盯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种情况下究竟该如何做呢?

    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脑子里没有合适的应对法,要撒谎吗?是无法奏效的吧,反而会引来更加沉重的责备。

    难不成会因此和自己的从者闹掰吗?转移话题吗?直接自顾自地对她说起今天收获到的线索?会被发现是在回避问题的吧。

    紧张得几乎要颤抖,对面却传来了令人舒气的话语。

    “算了,好好跟阿国说说你发现了什么就好了。”坐在窗台的少女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是放过了自己这不成熟的人所表现出来的窘态吗。

    总之得救了,几乎想要像溺水者浮出水面那样大口呼吸。

    “阿国,你已经不生气了?”

    白泽试探着想要确认对方的想法。

    “没有,只是先放在一边。”

    巫服少女小脸一撇。

    “毕竟你是阿国的Master,阿国也不会一直不放过。但是如果继续这样想把阿国撇开独自思考,只当阿国是武器的话,阿国会很生气!”

    她不知为何缩小了声量,接着又理直气壮地将自己的观点复述了一遍。

    能够理解,这确实是自己的错误。

    圣杯战争中的从者与御主理应是二位一体的才对。

    是因为过于漫长的时间里都习惯了一个人来解决问题,还是说自己确实有仅仅将英灵视作武器的想法。

    太过自以为是了。

    比谁都强大,比谁都优秀,比谁都自由,这样才能与英灵之名匹配不是吗。

    “是我错了。”端正自己随意的态度,白泽向作为伙伴的阿国表示歉意,“我知道你的意思,不会再那样做了。”

    “知道了。”巫服少女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

    口中的语言依旧拙劣,意义上毫无变化,文字上也没有比方才更加深刻,却是会被接受的道歉。

    真心实意会有比谎言更大的力量么?

    “说说Master你的收获和打算。”

    她扬了扬下巴,示意让白泽跳过这个话题。

    “阿国你对怨灵之类的熟悉么?”没有直接述说自己的想法和计策,而是向阿国询问,“关于它们的特性之类的。”

    “是指它们的弱点什么的?”阿国问道。

    “不,关于它们的形成、壮大。”白泽摇摇头,而后沉吟着,思考着该如何解释,“关于怨灵以怨气活动,会互相吞噬,将念头也杂糅在一起的事情是知道的吧。”

    “嗯。”阿国点点头,“这种念头混在一切的恶灵很容易被打散,怎么突然说这个。”

    “拥有相同怨念的灵会互相吸引,然后互不排斥地变成彼此的食粮这一点呢?”

    “有这种事?”阿国疑惑起来。

    算是找到突破口了,白泽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虽然拥有完全相同怨念的灵很少,但确实存在这种现象,而且,当聚集度达到某种质变时,甚至可以无差别地吸引相关的灵、或者怨念,最后,能够像是进食与排泄一样地汲取怨气而将相关的念头排出。”

    “这种事情完全没听过。”

    “是的,是很罕见的事,但确实有。突破了某种极限,几乎像一个生物。”

    白泽看着窗边的阿国说,视线正好平齐。

    “阿国你曾经问过对我施加诅咒的恶灵是什么吧,大概就是类似程度的东西,可能要更高一点。”

    “它的诅咒会吸引我身体附近的灵,范围大约能覆盖一个小型的城市,甚至还能够促进‘怨’的形成。”

    “这种事情是没法忽视的,用过某种方法之后,勉强消除了,确切来说算是消除了一半。而遗留下的,是名为【恶灵之势】的体质。”

    “那种吸引恶灵,产生怨念的能力,会随着我与他人的接触而扩散出去,也就是说,与我接触过多的人,会自然而然地吸引恶灵。”

    “很微弱,对于本身有除灵能力的人来说微不足道,甚至往好了想,只要隐藏身上令恶灵畏惧的力量,甚至能够更加便利地祛除恶灵。”

    “但对于一般人来说就很糟糕了。”

    “所以,Master你的办法是通过与那个Assassin接触,来增强他对恶灵的吸引?”阿国插过话来。

    “对。”白泽点头,“只是微薄的一见之缘无法对它造成明显的影响,但是如果被视作同一个体的Assassin以不同身份反复接触的话就不一样了。缠有凶灵的指针就可以指出他的方位,多少能有防备的余地。”

    “难怪和阿国说要去发什么传单,还用那副样子。”阿国点点头,明白过来,“还有别的收获吗?”

    “大概就是这个,另外的,还有些令人担心的事情。”

    白泽迟疑着说道,将视线投向别处,发散自己的精神。

    “说。”

    “有许多Assassin与普通人呆在一起。”

    “是因为到上限了吧,所以不将牵连的人一同替换吧。”阿国语气平淡地说。

    “也许。”白泽听着阿国的话忽然皱了皱眉头。

    “阿国你不担心那些被替换的和那些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熟人已经被替换的人吗?”他忽然问道,“他们的生命危在旦夕,你应该很重视别人的生命吧。”

    阿国歪了歪头,似乎对白泽的问题感到诧异:“但那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吧,阿国也没法阻止啊,这个情况只能找出Assassin的御主然后解决吧。”

    的确,从这点来看,确实没有为此担忧的必要,如果为无关的死者感到痛心,那么该如何面对世界上每秒都会有人逝去的现实。

    但究竟是不同的,它发生在眼前,发生在身边,甚至与自己相连,想象着有数百人在这场仪式中为了他人私欲死去,真的可以无动于衷吗。

    自己也处在与加害者相同的立场上,不阻止、不劝导,将人的性命抛掷一旁而追求所谓愿望。

    这是正当的吗?

    自己要做的事,如果失败,当那地狱般的现实降临,又该如何呢?

    那是能够接受的现实吗?纠结之下内心不自觉地痛苦起来。

    “Master?”阿国的手在白泽面前晃了一晃。

    “啊,没事。”白泽回过神来,“我们说到有许多Assassin和普通人呆在一起了对吧。”

    “是。”

    “有可能他是在防备有人通过御主和从者的关系,来找出御主。原本只要看见有人与英灵关系接近,基本上就可以断定为御主,但这种情况,实在有些难以辨别。”

    “御主一般来讲是魔术师吧。”

    “确实,但是,我现在没法准确分辨其他人是不是魔术师,除非他们行使魔术,除此之外也存在对方刻意隐藏魔力痕迹的情况。”

    白泽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目前我只能用观察令咒的办法,可是不能确认的人依旧有很多,可能需要阿国你的帮助。”

    “这倒是没有问题,交给阿国就好。”阿国点了点头,挺起胸膛看着白泽说道,“怎么样,Master你自己一个人果然不行吧。”

    “嗯。”看着阿国的表情,白泽点头赞同。

    这样,应该算是没有把她抛在一边了吧,白泽心头松了口气。

    还得注意其他御主的动静,想要赢得圣杯的话,只关注Assassin和他的御主肯定是不够的。

    “阿国,我们待会出门一趟吧。”卸除伪装,换回原本的模样,白泽对着阿国招呼一声。

    白天时做的伪装应该瞒不过Assassin,毕竟是精通暗杀的从者,对于伪装应该有所心得,看穿自己的假面理应没有问题。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再做伪装的话,两名完全伪装容貌的、身形相似的御主,说不定会让他联想起来。

    这样一来让阿国和斩三郎分开出现就没有意义了。

    虽然不受伤害的能力更容易叫人警惕,但那是没办法的事情。

    “怎么,找Assassin的御主不是明天吗,还是说你打算带阿国去玩吗?”

    窗边的巫服少女兴奋起来的声音将白泽从思考中拉了出来。

    “呃,不,只是打算趁现在继续探索一下,说不定有些魔术师会习惯夜间行动。”白泽被阿国的态度弄得愣了一愣,心思电转之间,迟疑着说,“如果阿国想要逛一下,也没问题。”

    “你不打算休息吗?”阿国皱起眉头。

    “白天休息也行的,而且晚上可能有白天发现不了的线索。”白泽看着阿国的脸说道,有些小心。

    那张脸果不其然地变得不开心起来,但还是点了点头。

    “阿国也知道有的时候没法那么在意身体,但你还是要注意啊,明明身体看起来就很糟糕。”阿国关心地抛下这句话,然后从窗沿跳落下来抓住白泽的手掌,小脸看着白泽,“走吧。”

    呆了一呆,手中的触感似乎有些不真实,久违地被关心了,有种出离现实的感觉。

    “等等,阿国。”白泽忽地停下,打量着一身巫女服的阿国,揉了揉额头,“不能这样出去。”

    “诶?”

    “阿国你不打算灵体化吗?”

    一身巫女服的阿国躲避着白泽的眼神,沉默而坚定地摇头。

    她其实就是很想四处逛一逛吧。

    静静地盯着眼前的阿国,妥协似的叹了口气:“先灵体化,我去帮你买一套合适的衣服,然后再一起出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