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舟从山河社稷图中走出来的时候，风正好吹灭了油灯。

    灯芯冒着白烟，房间漆黑一片。

    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子。

    接着，白光乍现，山河社稷图上出现了一座的传送门。

    庄舟迈入传送门前，望了一眼青城山的方向。

    仿佛只过了一秒，他出现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只见脚下云雾缭绕，两只仙鹤分别载着一个人，落在了庄舟面前。

    “是个凡人。”其中一人撇了嘴道。

    另一人抖落着手里的佛尘，昂着头道：“你跟我来，去见掌教。”

    仙鹤主动跪下，庄舟爬上仙鹤，紧紧拽住那洁白的羽翼。

    翅膀扇动，一飞冲天。

    没多久，仙鹤在一处建筑外停下。

    庄舟走进建筑里面，正对着一个白眉、白发、白胡子的老人，他看上去已经等了太久了。

    老人座下，赫然是三千名实力非凡的仙人。

    这里仙雾缭绕，仙音飘渺，十发宏伟。

    他忽然觉得，自己只是天地间的一粒碎沙，一片浮云，无比渺小。

    他来到老人面前，老人对他微笑：“请上座。”

    老人右手边第一个座位，一个鹰嘴中年男子忽然起身，让出座位。

    鹰嘴男子射出凌厉的眼神，庄舟却没有理睬他。男子轻哼一声，表达不满。

    他哪里知道，庄舟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请这些人帮忙，救救庄灵儿。

    他取出山河社稷图，递到老人手上。

    老人微笑：“友人，这山河社稷图，你真心愿意献出？”

    庄舟诚恳道：“只有在您手中，它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

    老人缓缓点头，看着庄舟的眼神越发满意。

    “书画类法器，天生克制邪魔。有了它，我也更加有把握镇压邪魔。”

    说罢，老人双手合十，竟向庄舟行了一礼，坐下三千弟子也一同行礼。

    “拯救三千世界众生，有友人的一份功劳。”

    庄舟连忙回礼：“不敢当。”

    他咬了咬牙，似乎鼓足了勇气道：“我想请你们帮个忙。”

    “友人请讲。”

    “请救救我的朋友，庄灵儿。”

    只见老人忽然闭上了眼，两个呼吸后，他缓缓摇了摇头：

    “友人从青莲小世界来，来这里虽然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外界却已经过了一个四季，你那位朋友，我帮不了。”

    “帮不了……”庄舟脸色变得苍白，嘴里念叨，“怎么会……”

    老人又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世间一切恩缘际会，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连你们也不肯帮我。”庄舟不停冷笑，心头升气愤怒的火焰，他已经不想再留在这里，“那就请你送我回去吧。”

    老人点头道：“友人要走，我不强留，这有一宝物赠送，还请收下。”

    只见一枚硕大的蟠桃，缓缓飞向庄舟。

    与此同时，三千仙人每人都取出一件宝物赠予庄舟。

    其中一人赠送的是收纳法器，将其余人的宝物收纳后，化作一个包袱落在庄舟面前。

    “这……”庄舟犹豫一会，收了下来，“谢谢各位。”

    走出建筑，早有仙鹤在等待。

    仙鹤起飞，这时他才注意到，身下的建筑竟然就建在邪魔的入侵口上。

    “原来他们一直在奋力镇压邪魔啊。”想到自己在老人面前发脾气，不自觉地感到惭愧。

    “站住。”

    左右两边各飞来一只仙鹤，上面坐着的正是见过一面的的接引人。

    二人命令庄舟打开包袱。

    “我们俩看看你有没有偷东西。”

    庄舟感到屈辱，主动打开包袱给两人查看。

    只见其中一人拿到包袱，错开庄舟视线，偷取了许多宝物。

    两人胆大包天，似乎不害怕被其他人看见。

    就在庄舟感到不对劲的时候，偷取宝物那人‘哎呦’一声。

    只见包袱里散发出强烈的仙气，引人注目。

    两人怕动静太大，急忙卷起包袱，交给庄舟，并且大声呵斥：

    “检查过了，你可以走了。”

    庄舟走后，两人哈哈大笑。

    其中一人道：“不过是个凡人，哪里配得上这些宝物。”

    “小世界的土包子，真想把那包袱抢过来。”

    庄舟很快忘了这件事，心头空落落地迈入传送门，回到了小乡村。

    房间依旧是熟悉的布局。

    庄严的尸体不见了。

    桌上的油灯还停留在上一次熄灭时候的样子。

    墙上挂着的五把切割猪肉的刀，粘了一层厚厚的铁锈。

    他换上新的床单和被子，躺下休息。

    这几天就像一场梦。

    他的心和身体都很累，所以他很快睡着了。

    月光透过窗户，正好洒在他的床头。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庄舟......”“醒醒......”

    这声音有些熟悉，也有些虚弱无力。

    庄舟微微睁开眼，窗户外站着一个人，当他看清那个人的长相时，突然没了睡意，跳下床来，不断发出惊呼：

    “怎么会是你？！”

    山河社稷图躺在庄舟的床上，肉眼可见的虚弱。

    庄舟站在床边，紧握着拳头，指甲深入肉里，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失败了。”

    “仙门改名叫域门，邪魔已经侵入所有世界。”

    庄舟嘴唇颤抖，一言不发。

    谁能想到集结了三千名仙人的一场对抗，最后还是失败了呢？

    “那名老人呢？”庄舟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死了。”

    “那你......”

    山河社稷图忽然坐起来，依靠着床头：“老人死前，把我送了出来，他叫我来找你。”

    “因为你能救我。”

    庄舟点头：“我怎么才能救你？”

    “用你的心头血。”

    灯点亮了，庄舟和山河社稷图坐在桌子前，巨大的影子在墙上晃动。

    “以后你可以叫我‘社稷’。”

    庄舟点了点头。

    社稷一挥手，桌子上现出他的本体，一张千疮百孔的画卷，一副随时都会烟消云散的样子。

    接着，他开口道：“我本体严重受损，就连我都不认为我有救，老人叫我找你，所以世间只有你能救我。”

    庄舟从墙上取下一把杀猪刀，敞开胸膛，面不改色道：“你为了救人才受伤，只要能救你，我这条命算得了什么。”

    说罢，他毫不犹豫朝心头刺去。

    刀尖已经触及皮肤，是冰冷的感觉。

    他杀猪的时候，刀快而且恨，杀自己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