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桢3248年9月23日，闽中郡·河邬县·衙门警卫厅——

    深夜，衙门之内点着凄凉灯光，衙门外面街道被迷雾笼罩，身穿赤红官袍的矮胖官人领着几个衙门科长站在台阶下，左右观望街道两侧，似乎在等待某位大人物的到来。

    终于，街道左侧青石街道上显现出青幽之光，矮胖官人赶忙带着身后几人向之迎去。两者距离逐渐拉进，矮胖官人这才终于借着微弱烛光，看清迷雾之中人影模样。

    那是个宛若死尸般的女人，她穿着件墨绿色衣裙，头顶斜插着根碧玉簪，双眸空洞嘴唇泛白，样貌有鼻子有眼实在普通，只是她那白皙皮肤上，却布满着令人生畏的猩红血丝。

    矮胖官人连忙作揖示意道：“想必阁下便是司天监的柳瑕涵大人吧？我等已在此处等候您多时了……”

    柳瑕涵看向身前几人，随即询问道：“徐晖舟呢？他人在哪里？”

    矮胖官人恭敬地回道：“徐科长现在还在审讯室内，照看那几个精神病患者。”

    柳瑕涵点头：“那走吧，去看下你们口中那几个精神病患者是不是真有精神病，还是其背后有人故意搞鬼。”

    矮胖官人慌忙让出道，领着柳瑕涵前往衙门审讯室，可当众人刚跨过门槛，却见柳瑕涵呆滞在原地，提起她那盏巡夜灯：“靈火突然熄灭了呀……”

    “啊？”矮胖官人不解地看向柳瑕涵手中灯笼，里面烛火确实已然熄灭：“这……我们衙门光亮应该足够吧？大人若是觉得不够亮，我命人再去添上几盏？”

    柳瑕涵抬眸看向矮胖官人，露出苍白微笑：“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这……”

    矮胖官人看着柳瑕涵那双死寂眼眸，不禁咽了口唾沫：“下官并不是很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下官更愿意相信，这不过是那群自以为是的修士，弄出来糊弄人的把戏。”

    柳瑕涵听后点头，说出意味深长之话：“我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但鬼刚才确实来过……”

    来到审讯室所在那条回廊，众人见到徐晖舟蹲坐在贰号审讯室前，身穿锦衣已被溅上斑斓血渍，嘴里叼着根烟卷，手里正从火柴盒中抽出根火柴。

    “呲啦——”

    火柴将烟卷点燃，在暗橙烛光之下，徐晖舟猛地将烟卷抽去半只，随后吐出浅淡烟雾：“呼……”

    矮胖官人见此眼露惊慌，赶忙上前小心地推开徐晖舟身后贰号审讯室之门，随即眼角便再次抽搐起来：“这是第十三个了吧？”

    徐晖舟没有回话，只是看向走来的柳瑕涵：“术业有专攻，这以后就得靠你帮忙啦，河邬县衙门现在将全力配合你，哪怕他们虽然并没有多少实力，但也都会尽全力协助你。”

    矮胖官人闻言猛地将门关上，满脸坚毅地看向柳瑕涵：“徐科长说得对！我们河邬县衙门警卫，必将全力配合您！只要能找出这幕后凶手，您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予您！”

    柳瑕涵听后，不由露出无奈：“这东西我也拿捏不准，只是略有研究而已。”

    “行吧。”徐晖舟将手中烟卷捏灭，站起身来到第叁号审讯室前，向柳瑕涵挥手示意：“这里面这个病人身份比较特殊，是……”

    徐晖舟看向矮胖官人，只见他满脸复杂地对柳瑕涵说道：“这是我表姑的儿子的外甥的表哥的堂弟的继母的侄子，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个辈分，反正您不用顾念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柳瑕涵点头说道：“我尽量……”

    矮胖官人替柳瑕涵推开叁号审讯室之门，里面漆暗无比，他下意识地便拉动墙边挂着的那根长线：“啪嗒——”

    漆黑审讯室内瞬间被煤油灯照亮，随即而来的是惊恐凄惨叫声：“快把灯给我关掉！把灯给我关掉啊！你知道你们县官和我是什么关系吗？！赶紧把灯给我关掉！”

    “啪嗒——”

    矮胖官人满脸难堪地看向柳瑕涵：“实在不好意思啊，这些人只要见光就会变得异常焦躁敏感，让您见笑啦……”

    “没事，我看得见，不用开灯。”柳瑕涵摇了摇头，眸光打量着蜷缩在角落中的少年。

    徐晖舟将手搭在门边，疲惫的询问道：“需要我陪你吗？”

    柳瑕涵摇了摇头，看向徐晖舟布满血丝的双眼：“我觉得你应该去适当休息下，毕竟鬼魂这种东西很容易影响他人精神。”

    徐晖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着头给她递过去份资料：“我们就在门口，有什么事叫下就行。”

    柳瑕涵点头看了几眼纸谱上所记述内容，而后便将木门关上：“吱吖——”

    审讯室内陷入黑暗，就剩下门缝间有微弱光线透入室内。

    柳瑕涵从桌边搬起张椅子，来到少年身边坐下，打量着少年模样，双眼红肿充斥着血丝，眼珠不停转动，似乎是在盯着门缝那道光束，头发凌乱藏着油腻污垢，衣服被撕破了好几个口，身上也十分肮脏，就像是在泥地里打过滚。

    黑暗中，少年并没有继续哆嗦颤抖，反倒显得十分平静，他已经违逆了人类惧怕黑暗的特性。

    柳瑕涵抿唇询问道：“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少年并没有回答柳瑕涵，只是以及其诡异的姿势盯着她：“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吗？”

    柳瑕涵微皱眉间，将手伸到他面前晃动：“你看得清我？”

    “我不仅看得清你模样，我还看得清你体内那股力量。”

    少年脸上显露癫狂之色，他再次对柳瑕涵质问道：“所以，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吗？”

    柳瑕涵摇头说道：“既然你看得清我体内那股力量，那你就应该知道我是无神论者。”

    “呵呵呵……”

    柳瑕涵见对方精神能够沟通，便没打算再委婉询问，干脆直切主题：

    “我看过你们的资料，但其中还存在有大片空白需要填补，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弄成这副模样？”

    “这副模样？”

    少年低眉看向门缝处照射进来的微弱光线，眼里流露出恐慌：“我们也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它到底是神赐恩泽？还是恶之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