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
花圈，葬礼，白布，鞠躬。
争论，亲戚，认识，热水。
天黑，天亮，商论，噪声。
……
……
就这样持续了三天，我眼看着父母回到了“根”。
周围的默哀。
以及葬礼时身边人黑色的样子。
谈论着未来。
与我们完全不相干的未来。
……
……
“你们要怎么办？”
“我们大家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分开算了，外婆家养唐尧易，奶奶家养你。”
“不会生疏，也不会亏待你们。”
“家里的那些资产就给你们了。”
“暂时就交给各自家里人管着吧，有个照应。”
我转向了旁边的人…
他在嘟囔着不要…在哀求……
……
……
夜深人静。
楼下灯火通明。
他向我说了的话。
说着呓语。
唐尧易：我恐慌着所有人。
唐尧易：他们的不真实感让我无比空虚。
唐尧易：坠入冰窖的说法不是假的。
唐尧易：因为我现在就切身感受到。
唐尧易：像是真的一样寒冷。
唐尧易：尽管我知道身上穿着一件咖啡色的毛衣。
唐尧易：看上去像会冒着热气一样的温暖。
唐尧易：然而…还是冷……
唐尧易：救救我。
唐尧易：来自……
唐尧易：腰侧传上来的鸡皮疙瘩的冷…
唐尧易：像是肾上腺素…
唐尧易：已经不知道了…
唐尧易：头好痛。
我抱住了他，在这个小阁楼里，在这个关了灯之后，无比清凉的小阁楼里。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比较好，我变得沉默寡言，我只能用我自己身体的温度去覆盖着他。
试图用火炉里抽出带着火星的火把，塞入荡漾的带着波纹的水缸中。
用这种方法煮开水的我，是不是未过于太愚蠢了一些……
……
……
周围议论纷纷。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弟弟不想分开，我们就住在家里，我来照顾。
我：要是想帮忙的话，来家里就好，我们俩个人的生活够了！
三天的无意义议论和对我们的劝导，我已经注意到了唐尧易的崩溃。
何止这样，他甚至已经无数次哀求了。
“我不想分开”。
“别劝了”。
……
……
最终，我们坐上了车回到了家中。
可以说，是我接近于托着他回去的。
我：已经几天没有好好洗过澡了，该动一动了。
不知道怎么想都，我现在很混乱。
家里一团糟，时间也很晚。
我强硬的带离唐尧易，说下那些不用你们管的誓言。
我知道，听起来很孩子气。
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说。
我知道，他们不会不管我们。
只是我不想再让他们打扰了我旁边的弟弟了。
心烦意乱，多半是由环境因素引起。
这几天也甚至下过雨，本身就很压抑，我一定要改变这种现状。
我并不是没有在压抑的，我只是隐藏了所有所有的感情。
我现在就是一个陌生人。
我现在只要照顾好他就好了。
站起身。
把被子抓起来，盖在了唐尧易的身上。
我：走出来吧，我先出去，然后带你。
我：我会从井盖的地方向你伸手，把掉入井底的你给拉出来。
很生硬的话。
……
……
我出去收拾客厅，收拾完所有有关一些的东西。
尽管这样想，但是这些东西已经深深的陷入了我们的生活中。
我们已经离不开这些东西了。
家中的东西，买回来的植物什么的…
已经深深的刻入了我们的脑海里。
茶几上残留的装饰品，我全部收进了箱子里。
之前和我爸妈有关系的金钱保险什么的，都交给他们的爸妈去弄吧。
之前甚至散落在沙发上的垃圾什么的，我也全部全部打扫。
忙碌到凌晨，瘫痪在地上。
整个房屋已经焕然一新。
唯一没有被整理的，就是他们的房间。
我将他们的门关上，迟早会来打扫的。
我：振作起来，唐尧易。
我：我知道，你很看中这些，但是迟早会离别的，不是吗。
我：至少我还在，就全部由我来保护你。
我走向卫生间，打开浴缸的热水。
我：没关系，洗一下澡吧。
我：重获新生的话，只要再从水里出来一次就好了。
……
陷入沉默。
他没有回答，只剩下水声和随着水流冒出来的烟雾。
我盯着深深迷雾，陷入了沉思。
我现在是什么样的。
我现在是怎么了。
我现在是没有依靠的人了。
唐尧易说得对，周围全是冰冷的人。
我始终无法接受和承认。
我最后一次的拥抱父母，是什么时候呢？
我好像还没有拥抱过我的后妈…
不，我的亲生母亲也没有。
我从小到大到底做了什么。
郁闷至极的，打开了手机。
没有一条消息，网络上也没有在意我的人。
现在还是凌晨1点多，我啊，已经不知道了。
犹豫了好久。
我打开了手机。
没有变化的那个人。
像是永恒一般。
“棉花糖酱”。
我打开了与她的对话框，摁住键盘，但是又停留了下来。
抬起头，盯着卫生间、门外灯光下的沙发。
我发什么好。
我找她是为了什么呢？
我到底要做什么。
犹豫了一下，我摁动键盘。
1：22
我：我是一个人了。
我应该知道，没有回应了。
已经，不可能有这种情况了。
棉花糖酱：［？.jgp］
棉花糖酱：好困
棉花糖酱：准备去睡觉了
我：等下
我：再等我一会会好不好
我：别走
棉花糖酱：怎么啦
棉花糖酱：发生什么事了
棉花糖酱：没事我在
我：你的出现让我安心感
我：很满足
我：对不起
我：请和我待一会
我：我…
我：失去双亲了
棉花糖酱：默哀…
房间里，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似乎有点与众不同，感觉发生了变化。
唐尧易：水好了吗？
我：好了。
房间的门被推开。
在我眼前的印象让我感觉到一丝不一样。
裹着…
没错，是裹着浴巾的唐尧易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隐隐约约的，能露出他的双腿。
他的…不像男孩子的双腿。
他向我走了过来。
我手指按动着。
我：晚安吧，你先睡
关上手机塞进衣服兜里。
我：你洗吧，热水差不多了。
踩在门槛石上的我，被一股力量推了回去。
卫生间的门被唐尧易反手锁上。
唐尧易：你说的对，我们需要沐浴新生。
唐尧易：我们变成真正的家人需要这一份仪式，需要这一份的…
唐尧易：坦诚。
我目瞪口呆的盯着他的举动。
我的衣服被拉开，被他一点点的脱掉。
然后…接下来是裤子。
我：你…
我不知所措，但是已经被他利索的脱完了。
回过神，我已经只剩下内裤。
羞耻的男性特征在展现着他的外形，虽然没有具体的样子。
身体上已经传来了鸡皮疙瘩，是深夜的温度。
他的手冰凉接触了我的胸口心脏的地方，砰砰的跳动着心脏，感受到一股力量，我往后倒去。
我扑棱在这个水潭里，激起了一阵浪花，背上还有些疼痛。
我：咳咳咳，很危险啊唐尧易。
周围很糟糕，很湿。
溅起的水花很高。
唐尧易脱下了自己的浴袍。
我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
不，应该是她。
裹着运动背心一样的胸罩。
目光所至，瞬间察觉出来什么，往下看去。
还有胖次上没有任何的凸起。
我：等下，你是…
唐尧易：我是。
然后在我旁边很大的空的地方，踩入浴缸之处，身体下沉抱住双腿。
灯光下的浴室，波动的水面反射着光线，在旁边的瓷砖上。
一晃一晃的。光。
瞬间理解了一切，沉默了下来。
我把整个的身体也放入了水中。
就这样面对面的看着对方。
她低下头，看着这个水面。
沉默好久。
然后，捏住鼻子，把头沉入水里。
头发飘了起来，看起来很漂亮。
水面上的波纹一晃一晃的。
就这样直直的盯着她看。
原来，这一切，都如此真实。
哈哈哈，很可笑，在这种悲伤的感觉时刻，来了一个我曾经的愿望。
我也这样子，然后捏住自己的鼻子，沉入水里。
耳边听到了拍水面的所以，然后是咕噜咕噜，有种奇怪的挤压闷着感觉。
据说人类的眼睛上最外层是一个防水膜，那么可以睁开眼睛。
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我睁开了眼睛。
很刺痛，很异物的感觉。
但是确确实实能看清自己的脚，以及她的脚。
很漂亮啊…我以前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
闭上了眼睛。
听到了她出水面的声音。
我还没有到极限，我还要更久一点才是。
沐浴新生。
然后…
抬起头。
唐尧易：唔…你把水甩到我了。
恼怒的声音在对面想起。
我：对…对不起。
唐尧易有些无可奈何。
唐尧易：算了。
唐尧易：你转过去。
我：为什么？
唐尧易：有些话想和你说。
我：哦。
我转到了后面，面对着墙壁。
肩膀被抓住了，然后慢慢往下按。
我：喂喂，你是想淹死我吗？
唐尧易：闭嘴，哥哥。
我：果然，在听你是女孩子之后声音顺耳多了。
她把我的头托在水面上，我的眼睛能看到她的眼睛。
唐尧易：从现在起，我们是真正的家人了，你不能背叛我，我们已经是坦诚相待的关系了。
我：确实是呢。
我：我们一开始，不就是家人吗？
唐尧易：你用什么证明？
唐尧易：曾经只是因为住在一起罢了。
唐尧易：我们甚至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们拥有的，童年的回忆。
我：我们在一起就是回忆。
我：我记得你的样子，你会讨厌我发出躁音，你会想着我让我带吃的，你会让我看那些动漫。
我：会直接形成记忆的，哪怕是上几秒发生的事情，你沉入水中，我一直接受着你。
唐尧易：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唐尧易：请忘掉我的以前，请务必忘记。
我：好，但是你知道的，对于我来说，不管是从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是我的…
我：我的亲人。
唐尧易：我并没有，我没有了以前的记忆，我只知道上几分钟，你是我的哥哥。
我：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被从水里抬了起来。
我转过身体。
看见她向我伸出来手。
唐尧易：我的哥哥。
我没有说话，与她紧紧握住。
……
……
困意盎然。
洗完澡放松身体所有的疲惫之后，我已经倒在了床上。
身后有个跟着的来的。
我：家人归家人，我们这样…
唐尧易：唔？
我：好困…好像有很多东西是迷。
唐尧易：嗯。
灯光已灭。
我也无力再思考。
感受到自己的被子上压了一个东西。
是唐尧易的手臂。
被子包裹着被子。
算了，晚安。
……
……
像是在沉寂已久的黑暗中冒出来新的光明。
太阳照耀到我的眼睛。
睁开眼睛，打开手旁边的手机。
10：11。
中午了啊。
身上的沉重感觉没有变化。
那么唐尧易应该还睡在我的旁边。
手机上的消息有好几条。
我先看手机吧。
打开消息内容。
是昨天我像棉花糖酱说晚安之后的回复消息。
1：40。
棉花糖酱：是不幸运的事情
棉花糖酱：但是，请振作起来
棉花糖酱：我知道我并不能完全懂你现在的感觉
棉花糖酱：或者说，难以置信
棉花糖酱：我应该安慰不太上
棉花糖酱：但是
棉花糖酱：我会和答应过的那样
棉花糖酱：一直在你身边
棉花糖酱：晚安了
棉花糖酱：请好好睡一觉吧
我按动手指回复了她。
没有谢谢什么的词。
我：早安
……
好了，现在应该想一想我身边的那个人了。
我转过身体。
面对着她的脸。
说实话，看着还是感觉有点不大习惯。
毕竟昨天还在说她是男的，睡了一觉之后就变成了女孩子。
两个感觉很细的眼，一起喊小巧的嘴巴。
不过既然这样，当时她的妈妈为什么也以为是男的。
又或者说那时候的运动会其实是正确的？
我无数次怀疑人的眼睛是有，粒子质量的。
就比如说我现在盯着她，她睁开了眼睛。
互相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凝视着对方。
唐尧易：早上好。
我：早上好。
然后唐尧易缓缓的向我的胸口靠了过来。
用手朝我抱住。
我：现在的这副样子怎么像是…新婚场景一样。
唐尧易：从我们两个人的血缘上来讲，我们确实可以这样。
唐尧易：但是不行。
唐尧易：我只是现在很依赖你这里的温度罢了，想入非非什么的你还是赶紧睡回去吧。
唐尧易：说不定马上就能做上白日梦了。
我：既然这么讨厌的话，那你倒是松开啊。
唐尧易：哼。
身上的束缚感转瞬即逝，唐尧易瞬间远离了我，走出了房间。
我不清楚真实的兄妹是不是这样的。
总之，就此展开也不错。
……
……
又整理了一天。
把家里的东西都弄的七七八八差不多了。
联系了回收站的人，也清理了一些家里的东西。
我看着手机里回收站老板转过来的钱，不知道意义是什么。
辞旧迎新吗？
爸妈房间里的衣服，也不多。
就整理了一些，旧的扔掉了，新一点的就留下了。
忙忙碌碌的到了晚上。
唐尧易居然做饭了。
解决完了这些，我坐在沙发上。
唐尧易坐了过来，离我很近。
我打开了电视。
显示的是挑选视频的界面，并没有播放任何东西。
把遥控器放到了唐尧易的腿上。
我：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唐尧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我：…那你说吧。
唐尧易：如你所见，皆为真实。
唐尧易：我确确实实是女孩子。
唐尧易：我隐藏了这个是因为我妈的原因。
我：想起来，我确实不知道你原先家庭的情况。
我：这次，我想知道，可以告诉我吗？
我：我想，现在的我，是否有资格知道这个。
我的手握住了她，也许是我长久以来的孤独，也许是我对女性的向往，也许是我想要安慰的因素。
对于神明来说，算是逾越的行为。
唐尧易：我的亲生父亲，死于我的手中。
唐尧易：我的妈妈，因此而崩溃。
唐尧易：为了做好保护她的现象，以及借着她陷入黑暗之中。
唐尧易：我混淆了我的性别，这一点，随着时间推移也发生变化。
唐尧易：我隐藏自己的特征，也开始对新的朋友作出隐藏。
我：亲情……
唐尧易：也许吧。
唐尧易：或多或少的，我自己也快要分不清了。
唐尧易：这种感觉…这样的性别又怎么了，没有性别也是人，为什么要用这些去区分种类。
我：我记得，妈妈好像在吃一种药。
唐尧易：是的。
唐尧易：那个就是她精神不好之后，医生配的药。
我：那…你入学的时候，不对，还有你上卫生间的时候！！
唐尧易：很奇怪吗？学校和老师说了一下，帮我隐瞒了。
唐尧易：至于卫生间…哼哼……
唐尧易：你不是知道的吗？
我：在男卫生间的女生什么的…
我：怎么想也太奇怪了。
我：那当时的运动会，也不是因为人数不够的问题吧？
唐尧易：应该说，我其实正巧是最后的一位女生吧。
我：那…也忍受了很多非议吧？
唐尧易：那又怎么了，我想做的决定，何须他人多言，虫子还是早点无视比较好。
唐尧易：你还想握着我的手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