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频计划。听到这个词时，我心中猛然一颤。“如果是超频的话，那回收起来会更加困难。”

    孙茗然冲我笑了笑，可我看见的是满眼的苦涩。“而且，玲玲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半生者。”

    我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个黑发及肩，杏目秀眉的姑娘，满脸的不可思议让她看上去很为难。我开口道：“可是...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偷偷接下来，如果进行风险评估的话，这次回收任务风险系数足足有最高等级的10分啊！”

    “就是因为并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回收，我才这么干的。宇，你也清楚，我一直是C域所谓的王牌回收员。”她刻意强调出的“所谓”二字，在我听来十分沉重。

    我端起咖啡的手微微有些颤，猛地喝了一口。

    “或许你会以为，即使是超频计划的实验体，使用X-回收药剂也可以很快就能达成想要的目的——事实也正是如此，至少我对我自己发明的回收药剂还是有这个自信的。可这并不代表，我就一定愿意在这次回收玲玲母亲的任务里，将这个药剂使用出来啊。”

    我听着她略显急切想要表达出来她内心想法，但又出于嘴拙而频繁摆动的双手，心思慢慢沉了下来，脑子里有许多想法一带而过。

    在那之后，孙茗然沉默良久，然后喝光最后一口咖啡。“宇，又开始晨跑了呢，看来身体确实是恢复的不错。”

    “今天才开始嘛。”我并没有对她突如其来的转移话题而感到手足无措——天马行空的话锋转换方式，我早已习惯。“然后不就在这里遇到茗然了吗，估计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都会在这儿遇到你的吧？”

    “真聪明！”孙茗然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成熟的身段和面庞无意间增上了几分俏皮与少女的可爱。那一刻，她的模样仿佛与几年前重叠，我看到的是自己为她过生日而送上巧克力生日蛋糕时，她吐舌头的娇美模样。

    “宝贝，谢谢你的蛋糕，我真的很开心；可你知道的，我不能吃巧克力，会过敏......”当时她这一番话无疑是给我当头一棒。由于是给正在交往的，心仪的她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心情急迫而又紧张到连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记得的，她的忌口都忘得一干二净。

    思绪重新被我拉回现实，我的目光也逐渐清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孙茗然看了好久了。

    她却眸子如春水般荡漾开，声音变得无比温柔：“刚才在想我的事情，对吗？”

    我脸一红，无奈地摇头：“真是啥也瞒不过你。”

    “知道就好！”她仿佛是暗自得意了一番，掏出钱包，打算结账。“这次你负伤的回收任务，整个经过我都了解了，宇...很厉害。”

    “哎，”我摆了摆手想打马虎眼，“新闻上报道的嘛，不就是咋夸大咋来——”不料视线与孙茗然相对时，她对我微微一笑。

    “徐薏可告诉我的。”

    打断我的这番话，让我低下头愣了好久。

    再下一秒，我突然回忆起徐薏可——那个半生者执行官，也是那个无助的，凄美的少女，不止一次这样说过：

    “我朋友说，你不普通。”

    我猛然抬起头，看向孙茗然：“茗然，你......和她很熟对吧？而且还和她提起过我。”

    孙茗然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

    “徐薏可提到过。她说她知道我，通过她一个朋友——现在看来，那个朋友就是你吧，茗然。”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还说我很厉害，不普通什么的。”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本来就是嘛，我可是一直都这么觉得，宇很优秀，比我认识的任何人都优秀。”她缓缓说出这句话，字里行间都有种无法代替的真挚。看着我的眼神是那么温柔，那么热烈，几欲将我拉回对未来无比憧憬的当年。

    而她转移话题的本领在此刻又显现出来：“开始叫我茗然了呢，宇。明明之前左一个‘然然姐’，右一个‘然然姐’......”

    “啊——”我的脸唰地红得通透，像是被公开处刑的犯人一样无地自容，伸手乱挥以阻止她继续开口。

    “明明只比我小两岁，那时候却黏人得像一只小奶狗一样；不光是在研学院的时候，就是在公立初级学校认识并且熟悉了以后，你就可像个小孩子一样呢~”又是那熟悉而可爱的尾音。她越说越像是抓住了我的把柄一样，“果然，宇这样的男生，只有在恋爱时才会把自己最柔软的样子展现出来呢！”

    我挣扎无望，只得悻悻地瘫坐在椅子上，听着她银铃般莞尔的笑声。孙茗然就是这样，总能抓住我宝贵的弱点，并且利用其结合恰当的时机“制服”我。从来都是如此，我永远也说不过她。

    同时也可以看得出来，她是那么爱我，一如几年前，丝毫未变。即便她没有与我在这里面对面交谈，单从玲玲指向她，她回眸看我的第一眼，我就已经清楚了。这个女生，从未忘记我分毫，自始至终。而她那样坚定的眼神，也让我明白了这几年间她是以何等姿态度过的。

    “不过还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认识徐薏可。”我的脸依旧有些红，开口道。

    “这不挺正常的吗？反正都在一个机构里工作。”她眨了眨眼。

    我顿了几秒，随后还是开口道：“她...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事？既然她已经把我救她的经过告诉了你。”

    而她停顿的时间比我还长。我面前桌子上的咖啡已经变凉，没有丝毫的热气。

    “D域，半生联盟最高医院。”她缓缓开口，目光逐渐变得深邃。

    “你的意思是，她现在还在那里是吗？”

    孙茗然点了点头。“有些事情，你还是当面问可可比较好。”

    “你......也不清楚她的事情吗？”我直视她的双眸，企图再问出点什么。

    “不清楚。虽然是她的好友，但她为什么会做出那样想不开的举动，我也很吃惊。”

    说完话后的沉默，让小店铺内挂钟的滴答声清晰可辨。

    最后，孙茗然说：“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宇。你救下了可可，至少作为她的好友，我绝对不愿意就这样失去她。”

    她一本正经道谢的模样，我是有多久没看到过了呢？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了，茗然。我一定会去医院看她。”

    孙茗然浅浅地笑了一下，随即看向吧台正在招待客人的玲玲那边。“今天聊的这些，包括我接下的这个回收任务，宇...无论如何也要帮我保密呀！”

    “放心，我绝对不可能跟任何人说。”我坚定地看向这个女生，“倒不如说，与其看你一个人这样辛苦，我也希望能够帮到你，帮你解决这个回收任务。”

    随着我说出口，她的眼神开始闪闪发光。“真的吗？！宇，其实我也是...也是想让你帮帮我的，只是真的不好意思再向你开口——但是我知道，有些回收任务，或许真的只有宇，才有解决的办法......”

    “别考虑那么多啦。”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担心你...担心那个超频实验体会出什么差错。到时候处理不好，可是很有危险的！”

    她看着我，用力点头，看上去很开心。

    “而且是在你坚决不会使用X-回收药剂的情况下。”

    聊天在我拎着泡芙和冰豆浆与她道别后结束。我离开了街角的甜品小吃店，而她也拿起课本接着交玲玲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