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逐鹿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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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雪 第三章( 泥泞风冷云暗黑,旗残鼓败气萧瑟)(4)

    世充至前,却见几骑翩翩而来,为首的身着绿袍,头上锦帽,与那世充头上戴的倒有些相似,见到王世充,招手大叫道:“行满贤弟!”,世充一听,登时放下心来,叫他的不是别人,却是他大哥王世恽,忙上去施礼,说道:“大哥因何至此?”王世恽拱手朝侧后礼敬,道:“越王殿下恩旨,特来宣你入宫。”又道:“我深恐弟犯糊涂,还好你正回来。”王世恽倒不是怕世充死掉,而怕他投敌,一旦如此,至少三族株连,几位兄弟,侄子侄女们等家眷还跟着隋帝在江都行宫,一怒之下,必将杀尽,自己也可能难逃典刑,在王世恽看来,世充无论如何,回洛阳被处斩挨一刀也无所谓,家族可全。

    这时祁也驱马赶至,王世充道:“这位是宫中祁大人,也先来河阳宣诏。”王世恽忙拱手致礼道;“祁大人辛苦了,”祁还礼寒暄,王世充待要问兄长越王将如何处置自己,城内有何消息,却见祁学义在旁边,便不好讲,转而向祁请教入宫之后,该如何应对?祁笑,说道;“将军见眼前形势,使亲来,来必信,必是性命无忧,余下的事,将军智力所及,还需要老夫讲什么?”世充道:“不敢,祁公对世充多有厚爱,世充深铭肺腑,祁公之事,世充必尽力不忘,祁公之言,世充必记之于心。”祁道:“那就有劳多谢了!”

    方才与世充一番话语,祁说出之后,实是赌上了自己的命运,若是平常,祁与王世充交往,顶多只是表面泛泛,而现今,在其落魄之时,将其当知己似的,吐露皇家之秘与他,不管其后如何感恩,自己必然有些好处,天下将乱,能找个手撑兵权之人作靠山,总归是有些底。但是越王派遣使节,既然已经用了一个,为何还要用另一个,而且于世充来说,其兄长更值得信任,那自己份量如何,这越王殿下,怎么如此行事?祁摇摇头,心中有些愠怒,那又能做什么?叹了口气。这一次出宫,祁有心将这个兵书之秘泄与他人,但这个人选少之又少,原来朝中的左卫右卫虎贲什么的将军,看了数人,觉得不是这块料,要么是文不行,要么是武不就。假如这次出宫就打马去献与李密?一则书不手上,一则路远,路上还有城池兵马,况且李密知道这书的存在,三则就是拿了书,无秘本则又不能看懂,意义不大,况且李密现在虽说势力大,毕竟反贼,自己宫中多年,一下就去投诚,情感上接受不了,然后隋朝的力量也不小,万一李密失败,自己也将被诛九族。

    眼下凤不如鸡的世充,倒似是一个合适人选,在前头几个热衷出使的内侍谒者们,今晨不愿意出使,自己主动揽下这个出使的重任。方才察其相貌,隐有贵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观测准不准,也罢了,世间哪有包赢不输?

    远方的洛阳城,笼罩在一片水汽中,远看那城门开似鲸口,进出的人如鱼如蚁,祁忽然感觉这洛阳城就象一只张着口的巨兽,不知还要吞噬多少条人命。

    当一行人走至城门口,见是如此大阵仗,守门将沙玉恒与求德正亲自迎立门旁边,问道由来,鲍尧道是自河阳归来,正依次进城之际,却有一个声音道:“你为何要刁难我等?”原来是右方几个人,用马拉着辆车,那车是运粮车,这时用黄布盖着,与直长楚圭正在争执吵嚷,道:“车上躺着的是我们董将军,你为何执意要掀开看?”,楚圭说道:“依例进城人等,都要检查,你等不愿意,莫非有什么问题,还是你们是李密的细作?”这一下那几个军士不乐意了,其中一人吼道:“我等冒白刃,沙场血战,九死一生回来,今日护着将军躯体归来,你却要为难,是何道理?!”对几个随行的道:“弟兄们,反正咱们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他不让进,我们就与他拼了。”说罢各自抽刀,只听“啷啷”响声,楚圭见状退后几步,道:“反了反了,兄弟们,与我警戒!”当下几个守门的兵士也执枪抽刀,眼看就要火并,沙玉恒与求德正见乱,忙跑过去,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楚圭说道:“我见他们车载回来,要查是何物事,这几个人不晓事,不让查。”对面那人脸色铁,道:“我家将军,战没于沙场,我等是其亲随,舍命抢出躯体,准备护送回安葬。将军死状悲惨,我等不忍心,”说着痛苦之色溢于外,揪头哭出声来,又道:“说我等不尽力,你等怎么不去厮杀?”

    这时王世充策马正到,问道:“我是王世充,请问车上的董将军名字?”一听是王世充,那人忙收刀回鞘,说道:“小人董达,参见王将军,车里是我们董智通董将军,”王世充哦了一声,下马走至车边,扶轼观看,看到那黄布蒙人形,世充不胜凄怆,想道:“前日里还一道谈笑,讨论军机,同上战场,今日却黄泉异路,如自己战死,也是如此回来吗?”世充退后三步,整衣冠,对着车跪了下去,拜了三拜,说道:“世充愧对将军,将军若有灵,请助世充灭贼,为将军报仇。”起来对董达说道:“将军家设灵堂,待得我这事了,便来登门祭酹。”转头对沙玉恒等人道:“让董将军回家吧,若有任何事情,一切全在世充身上。”听到此话,楚圭不敢作怪,沙道:“岂敢岂敢。”董家几个亲随以军礼揖世充,赶马车不顾而去。

    祁学义进来门,张慕宾在旁忽指道:“那个女子还在,”祁一想,才记刚才未及问世充关于费平楠有何消息,正犹豫间,那个绿衣女子却认得,近前来施礼道:“大人,可有费将军消息?”那一众进城来的残兵败将,本无光彩,忽地见到这女子,却都稍正色挺胸起来,那些许多原来空洞无神的眼中,添了许多生气,走过去的也有回头来看。祁扭头看向王世充道:“那位王大将军,可能知晓下落!”世充骑过来,说道:“此女何事?”祁讲道:“这位是费平楠将军府上,自早起便在这等费将军消息。”世充长嘘一口,说道:“费将军下落未明,你且去来,不要在此苦楚。是生则生,是亡则亡。”世恽走上来劝道:“正要进宫,休理这些闲事,不能让越王殿下等久了。”祁对女子一指张慕宾道:“有何消息,自会让他来告知你,且留个姓名,等也不是办法,你且先回去吧。”

    入城军马各有归所,大队人马东南北各向而行,瞬间消散,世充与世恽、祁等人一道朝紫微城走,历北市,景行里,折右沿道西走,入东太阳门,守门郎将辅仁亮验祁等腰牌,无误,放入,世充下马,一道往兴教门,祁学义王世恽在门口与内谒者褚友贞交接,褚友贞让祁入宫内别殿安歇等候,王世恽归尚书省,褚领王世充单独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