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逐鹿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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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雪 第一章(岐黄术救死扶伤,洛水堑咫尺天涯)(6)

    邢医道:“将军过谦了!汪将军能不忘昔日之交,此仁义之本,范匠造此神兵利刃,刀剑共八,当饮血斗石,多造杀孽,范有此灾,据佛家因果报应之说,理之所然。只望诸位平日里多怜生命,少虐无辜。”在场军士一听,交头接耳,倒不以为然,若是我存善心,彼亦善心,那这仗还打不打了?都是操刀之人,你生我死,谁也担保对方不对自己下死手?

    邢医又道:“说道治疗之术,并非止药物一途,我更有一法,于室内焚芝兰燃香脂,将身体倒悬半个时辰,肺内积尘得垂至咽喉,再以水润喉咳出,或当有效。”众人听到倒悬之法,倍觉新奇。此是邢医见乡间小儿,误食鱼刺,往往有将小孩提脚倒置出鱼刺之法,因想入肺之尘屑,飘乎风中,然亦是微粒有形,终将下行,因推理而来。

    邢道:“黔北芝兰,西域香脂,皆是天下异物!自远方而至,一盒一束,靡费千金。”西域至中原不止千里,车载马驼,自古以来,陆路不比水路,都是人要粮食,马要草料,耗费众多,货物因此而增价数倍。商人重利,不惜辛劳,钱塘丝绸,岭南茶叶,饶州瓷器,往往不绝于路。

    汪利江道:“多谢邢医,眼下战事绵延,非短期能结束,我若不得抽身,当与书信告之。至于范匠,但留命在,财物何惜,想不至于如此道理都想不通罢。”

    又笑道:“一柄神兵,千金之费!范匠虽非直接收受,可也耗了汪某毕生所挣。”

    邢医道:“说的倒是,许多人本是小病,却由于是勤俭忌医,病情加重,耽误治疗时机,留下了许多悲伤故事,吾每思此,为天下穷困之人一叹,故诊金极低,以便平民。自然,长安卧虎藏龙,那些巨富有钱者,真个是千金不惜,那些达官贵人,小至头疼脑热,大至中风卧床,治疗时动辄请名医到堂。平康里有一达官,恕我不说其名讳,以免冒犯。”

    停了一下,说:“原是家中妇人,怀孕十月,逾期未下,先是寺中祈祷许愿,归来也念经至夜晚,但求得平安。又请产婆,请医者,老朽不才,也在被延请之列,待得临盆忙乱一阵,却是一小子,奇的是,出生哼两声,就不哭,眼珠乱转,颇为狡狯,那家主人极为欢喜,也不吝啬,当场人手一份厚礼,里面黄金一缕,明珠数颗,足以在长安城买栋宅子了,那嘴上说的却是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说到这时,邢医啧啧称赞:“真是富贵人家,气度自然不凡,视钱财如粪土,我等自然是无惊无险,领了此粪土。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又啜了口茶水,神情怡然,显然对记忆之中那黄白之物颇为满意。

    众人听到,皆道:“邢医受礼,本是应该!”听邢医诊金之低,也怜百姓,皆觉得那是邢医之福份所至,更无妒嫉之心。

    邢医说道:“那小孩当时不哭,诸人说是天生聪明,后必成大器之类,阿谀谄媚之至,我则向主人道,小孩眉目清秀,龙章凤质,然而出生不哭,有讳常识,的确是天生壮气,胆烈心雄,前途未可限量,但一恐肺气有亏,二恐不知敬畏,那家主人听了,当即给这小孩屁股上两巴掌。你们猜一猜,这小孩哭泣之时,会想什么?”

    众人都笑,汪利江说道:“邢医作了回恶医,慈父做了回恶父,然而邢医又因此而得报酬,可见作恶人也不是什么坏事。”说罢哈哈一笑。

    邢医点头道:“的确!当即那父亲将腰上的玉带赠送给了老朽。”众人羡慕之余,感叹主人的豪阔,又不禁看向邢医腰间,邢医道:“不在此处,老朽将其赠给我那未满一岁的孙儿了。”

    黄勇见茶水杯中见底,道:“替尊师加汤水,尊师讲了许久,定然乏累了,汪将军,我家尊师讲也讲累了,在下请将军讲一讲这洛水之战,如何?”

    此话一出,恰如一鸟入林,百鸟压音,诸人瞬时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