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明末当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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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个故事

    对于李广然这位先生,李牧知道,其实他心肠不坏,只是有些好面子和傲娇,以往之所以不待见李牧,也是带了三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而且才学这也还是有的,毕竟是个蹉跎了大半辈子的老秀才,对于科举考试那一套很熟悉,可以说熟的不能再熟了。

    因此对于这样一个人才,李牧自然是不能错过,本着人尽其用物尽其材的打算,是抓住一切时间向他请教县试方面的相关问题。

    刚开始的时候,李广然还觉得李牧的问题有些滑稽可笑,不负他以往的痴傻之名,可渐渐的,李广然就是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了。

    因为李牧的问题是逐渐深入,从县试的相关流程到注意事项,到考卷的作答技巧,再到具体的破题方式,包括八股文的对仗细节以及结尾如何等。

    甚至有些问题,连已经当了大半辈子秀才的李广然都有些回答不上来。

    而在此过程中,李牧也是由衷的佩服李广然确实学识广博,和以往自己在影视剧中看的迂腐秀才大不一样。

    本来,最开始在知道李广然只不过是个蹉跎了大半辈子的老秀才后,李牧心中是多少有些看不起的。

    毕竟受以往那些小说和影视作品的毒害,让他觉得秀才实在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层级了,不怎么当回事,那些真正名垂千古,在历史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都是在很早的时候就考中秀才了。

    其中不乏十几岁者,哪像李广然这样三十多岁才考上,此后一直在原地踏步蹉跎岁月,能有多少本事?

    可现在却发现自己错了,就是四书五经方面的学识来说,这李广然不知甩了自己多少倍,别说李广然了,哪怕是许多童蒙,在这方面也是自己万万难以企及的。

    李牧愈发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和时间赛跑,这一个月的时间好像还真有些不太够啊。

    “李牧……”学堂里,看久了书,正揉着眼睛,有些神游物外时,忽然,是听得李广然在叫他名字。

    的确,李广然对李牧这段时间的改变可以说非常震惊,不止一次的想到难道传说都是真的,真有人可以在一夕之间突然开窍?

    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李牧这个二傻子竟是一棵有如此天赋的好苗子呢?真是差点就错过一块暂时蒙尘的璞玉了啊。

    虽然他对李牧曾经顶撞自己是有些不舒服,但毕竟也是个爱才之人,而且不管怎么说,也是李牧的老师,这学生越出色,他这老师也就越脸上有光了。

    再发现李牧突然开窍,其资质比之那李俊有过之而无不及后,他对李牧的态度也是大改,从以前被动的李牧向他请教才一板一眼的回答,到现在经常主动提点李牧,帮他补足一些欠缺的地方。

    而以往族学中最聪明,也最受他关注的李俊,不知不觉间确实被他放在了第二位。

    “先生,你是在叫我?有什么事吗?”对于李广然突然在族学中叫自己,李牧也是很诧异,当然,倒也并不怎么抵触了,再发觉李广然的确在真心教导他们,并没有因为他的事情有丝毫藏拙和保留后,对于这样一位为人师表态度尚可的老先生,他也是有了几分敬重,毕竟是自己老师嘛。

    “你随我来吧,先别问。”并没有回答,而是在满屋学生的疑惑不解中,李广然是直接将李牧叫出了教室,不知道去哪。

    见此,虽然心中不解,但李牧觉得这李广然总不至于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把自己叫出去暗害自己吧,便没有耽搁的跟了出去,想看看他究竟叫自己出去干嘛。

    李牧有预感,之所以这样突然叫自己出去,这李广然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自己说。

    而身为李牧同桌的李俊见此,见到李广然独独叫李牧出去,不叫自己,也是不由充满了怨念,他发现自己好像慢慢失去老师的宠爱了,为什么?明明是自己先来的啊。

    第一次自己的好朋友终于开窍了,第一次老师也对他另眼相看,两件快乐事情重合在一起,而这两份快乐,又给他带来更多的快乐,得到的,本该是像梦境一般幸福的时间……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可李俊却不怨李牧,他只怨自己,怨自己还不够努力,于是默默掏出了一把小刻刀来,在桌上刻了一个‘早’字,发誓以后一定要比李牧还来得早,好重夺老师的宠爱。

    而没理会李俊的心中所想,李牧是跟着李广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族学,一直来在了村外的一条小河。

    这条无名小河横穿了他们整个村子,河道上经常会有一些船只经过,因此也算热闹。

    终于,来在小河边后,李广然才背着手停了下来。

    “李牧,知道我今天突然把你叫出来是为了什么吗?”

    李广然是目光平静的注视着眼前的河面,头也不回的说道。

    李牧闻言也是不由两眼一翻,心说我怎么知道你叫我出来干什么啊,你又不说。

    不过猛地,他有事不禁突然眼前一亮,心说不会是这李广然事先知道这场县试的考题,或者是有什么考试时的独门秘笈要交给自己吧?

    “是了!是了!”李牧是心中暗暗兴奋但想到,没准还真有可能是这样啊,要知道再过六七天就到县试时间了,这个时候将题目透给自己,让自己早做准备正合适。

    毕竟早就听说现在那南丰县的教谕毕自严曾是李广然的同窗好友,甚至是同一科中的秀才,私交匪浅,所以说不得还真有什么内幕消息呢。

    已经习惯了后世各种‘潜规则’的李牧是不由胡思乱想起来。

    因为他后世的确有很多这样的事情,比起什么不用考试就有编制,他这考试前知道题目作弊也不算什么吧?

    而事实证明,是李牧想多了。

    别说李广然不会知道考试题目了,就连那县教谕毕自严也不可能知道。

    原因是这县试题目都是县令当场顶定下的,一个和典史差不多未入流的县教谕是没权知道更没权去私定考试题目的。

    “学生不知,还请先生示下。”因此心中虽然有着许多大胆的猜测,但面上,李牧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

    闻言,李广然是突然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没找到什么合适的词语,眺望了一阵远方后,才缓缓说道。

    “李牧,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也无法否认,现如今的你,的确是个聪明绝顶之人。”

    的确,李牧这段时间展现出来的智慧和学习能力,是李广然教学二十多年来,从未见过的,几乎可以说是到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虽然他也看得出很多书籍李牧都有不求甚解的嫌疑,只是为通过县试做准备,而不是诚心治学,但其接受能力也是李广然生平仅见。

    常言道五十而知天命,李广然今年已经五十五了,早已知天命,自认为就算不说聪明,也是有些智慧的。

    而李牧才仅仅十七,还未成年,可他却总感觉李牧仿佛和自己站在同一个年龄段般,他一把年纪总结出来的关于人生的经验智慧,竟然无法对此时的李牧有任何的说教,甚至有时候李牧突然冒出的惊人之语,反倒令他受益匪浅,有醍醐灌顶之感,仿佛李牧才是老师一般。

    听得李广然这么说,李牧也是不禁心中涌现出了几分小得意,心说那当然了,你以为哥当年那几年的社会是白混的啊,不管是酒肉朋友还是真心兄弟都交过,rap圈的各种勾心斗角也经历过,短短几年时间的见闻足以抵的上其它人大半辈子了,所以这李广然想以年龄的高度来与他说教,还真是有几分异想天开了。

    看得李牧脸上那小得意的表情,李广然却越发担忧了,是突然道。

    “李牧,你觉得读圣贤书的目的是什么?”

    李牧一愣,没想到李广然会突然问自己这个,也是心口胡诌道。

    “老师,这还不简单,世人皆说,学的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嘛,这读书的目的当然是科举得中,金榜题名,然后一展抱负治国平天下了,这也是天下所有读书人心中所求嘛。”

    当然,说是这样说,其实李牧真正的目的像以科举为途径,考个功名,买个不起眼的典史,然后练兵造反,但他肯定不能明说了,不然非得把这李广然吓死不可,就只能这样胡诌了,觉得这样说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读书不就是为了考中当官嘛,便连这李广然也不例外,只是考不中而已,蹉跎了一辈子还是个秀才,也是心酸。

    可没想到李广然却根本没有被李牧的信口胡说所骗到,而是仿佛看出了他另有目的般,摇了摇头告诫道。

    “李牧啊,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作为你的老师,有一句话我必须要告诫你,首先,读书的第一要义是明礼仪,也就是所谓的修身,而后才能齐家、治国、平天下!”

    “欲速则不达,如果不能做到第一步,做好第一步,那就是从一开始就踏上了企图,只会越走越歪越走越危险的,知道吗?”

    对于李广然的告诫,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的同时,李牧也是不由多看了面前这老秀才一眼,心想他这什么意思?该不会是看自己这段时间进步太快,怕自己打赌输了,所以像通过这种方式放慢脚步吧?

    而仿佛再次看出了李牧心中所想般,李广然是沉声道:“如果你是担心赌约的话,那我现在就可以宣布,你赢了,这则赌约我自动认输,也无需你通过县试了。”

    李广然这么一说,李牧是愈发迷糊了,不明白这个老秀才到底在想什么,既然不是为了赌约,那会是为了什么呢?总不会真为了自己好吧?

    李牧是有些不敢相信。

    “李牧,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见李牧脸上露出些疑惑和难以置信的神色,李广然是突然一脸缅怀的说道,

    “那已经是二十五年前的事情了,正是我考上秀才的那一届科举,虽然那次我仅仅只考中一个秀才便就此止步,却见证了一场传奇。”

    “在那次秋闱中,有两位举子所学难分伯仲,便连主考官也难以决断点哪位为会员,虽加试了好几场,可还是难有结果。”

    “最终,主考官是以《四书》之‘’为题,另两人各作一文破题,以此来决定最后的结果。”

    说着,李广然是捡起了一根木棍在沙地上画了一个圆圈,如此说道。

    而看着李广然画在地上的那个‘’李牧也是愣了,惊讶道:“就一个圆圈,这也算题吗?老师,我读书少,你莫骗我哦,真不是在开玩笑吗?”

    李广然却是瞪了他一眼后,继续道:“就是这样一题,一人破题为:‘圣贤立德之先,得天象也’。”

    “而另一人则破题为:‘圣贤立德之先,无方体也’。”

    “两人皆是从天象上破题,春兰秋菊,各占胜场吧,‘得天象’是本乎、顺其自然的意思;而‘无方体’指的‘无方’就是‘有圆’‘圆滑’的意思,最终,是前一人夺得了那一科的头名。”

    顿了顿,见得李牧那及其惊讶的样子,李广然再次道:“李牧,你或许有些不以为然,甚至更认同后一人的破题吧?”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李牧算是承认了,李广然说的不错,他确实觉得‘无方体’的破题更好一点,也更契合题目,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这‘无方’可不就是‘有圆’嘛,简直破得太好了。

    可见得李牧的表情,李广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是摇头道:“李牧啊,这做人外圆内方,凡是都得要有个尺度原则,如果真按照‘无方体’行事,失去了最起码的规矩原则,一位的追求圆滑世故,做人便会不择手段,不计后果,最终……”

    李广然是叹息一声道:“同样惊才绝艳的两个人,一人虽慢,却一步一步,扎实前进,最终稳稳当当的高居朝堂之上,为民请命。”

    “而另一人,虽然进步神速,左右逢源,短短时间之内就辉煌腾达身居高位,可却又很快被罢官免职,只顾自己一己私利,沦为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之所以有如此巨大的迥异,最重要的,便是失去了本心。”

    “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可同样的,能力越大,危害也越大,如果不能保持本心的话,最终也只能是害人害己,所以李牧,为师希望你能好好记得我这番话,你这么聪明,其实我也没什么能教你的了,只希望我这番告诫,还能对你有点用吧。”

    而面对李广然如此语重心长的一番告诫,李牧也不免是心中有些出动,看来是自己想岔了啊,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没想到这李广然竟真是为了自己好。

    同时,他也不免想到,自己从后世穿越而来,的确少了几分这古代传统书生的迂腐之气,但却有显得太过的灵活生动,甚至有些没有底线。

    做什么事都带着极强的功利性和目的性,甚至真的可以为了不达目的不择手段,比如他考科举就是单纯的为了考个秀才然后买官造反,这是这个时代其它传统读书人所万万不敢想象的。

    本来之前李牧一直觉得自己这一观念没错,但是李广然的这一番话,这一个故事,还是不免引起了他的深思,难道自己的这种做法真的有些欠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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