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甫嵩的眼中，韩马虽然是叛贼，但却完全可以利用。

    首先，他们本有嚣悍之名。

    尽管眼下是穷途末路，但显然也是被董卓一番折腾所致。

    一旦经过休养，缓过这股劲来。未来用于战场，仍旧是堪称彪悍且不可一世的存在。

    最关键的是，他们手里把握着的是关外的羌胡和匈奴啊。

    如今自己拉拢二人，等同于拉拢了整个关外部落的异族。一旦帮助他们逃脱大难，韩马二人岂能不对自己马首是瞻。

    毕竟自己需要他们，而他们也需要自己。

    官家身份，是他们这些关外匪类，永远望尘莫及的存在。况且除此之外，他们和自己一样，还有共同需要面临的熊虎大敌。

    “没错，董卓。”

    一想到董卓，皇甫嵩就把自己的牙关咬得很紧。

    一双拳头紧握，恨得指甲都侵入皮肤，渗出一抹殷红般的鲜血来。

    他深知，董卓这个敌人太过强大。

    以自己今时今日的地位和权利，自己想要斗倒他。不借助外力，根本做不到。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秉承着这个原则，皇甫嵩觉得。此时自己选择和韩马联手，共同对抗董卓这个强敌，显然是最明智的抉择。

    自己怎么拉拢他们，岂非还是要在他们最危急的时候出手。

    如若不然，曾经作为也打过边疆贼寇首脑的自己。原本就与韩马的关系势同水火，他们又怎么可能相信自己此次共同对抗董卓的联盟之谊。

    “你可是董卓的老东家啊，真当我们傻。”

    时至此时，皇甫嵩甚至能够清楚感知到韩马二人内心里最为真实的独白。

    毕竟在他看来，韩马畏惧董卓也的确是发自肺腑的。甚至可以说，这种复杂的感情随着日积月累，目前已经到了深入骨髓的不堪地步。

    反观自己，同样作为昔日平定贼寇叛乱、名副其实的大汉统帅。

    这种威慑力，相比于董卓就要弱上太多。

    不过皇甫嵩不认为这是弊端，反而可以更好促成与他们达成的联盟。

    想到这里，皇甫嵩忍不住心中嗤笑。

    “堂堂大汉辅国权臣，如今竟到了和贼寇同盟的地步。”

    一想到这里，皇甫嵩的心就觉得很乱。

    最主要的是，如今的他确实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其实平心而论，皇甫嵩也觉得自己身为大汉臣子，与韩马这样的忤逆叛贼合作，简直就是一种耻辱。然而面对日渐权势煊赫的董卓和他的董家人，如今的他不借助外力，试问还有什么办法。

    为了大汉，也为了自己家族的未来复兴，他也只能选择迎难而上。

    “掌控还是掌控不了韩马，那都是后话。”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想尽一切办法在朝廷内外扩充我自己的力量，之后想尽一切办法先把董卓彻底斗倒。”

    “大不了韩马反复，日后谋变。届时的我，打服他们就好。”

    “毕竟这些人好对付，不像董卓，全然不是现在势单力孤的我能够应付得了的。”

    皇甫嵩想得很清楚，随即也不禁吐出了一口浊气。

    此时的他，没时间想那么许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

    首阳山，位于西都长安的西南，郿坞的东南。

    如今夹在堪称至关重要的两线之间，如同一座看得见却又摸不着的天然壁垒。

    除了山势险峻，绵延纵横百余里之外。更是借助天然的屏障，成为了关中战略位置绝佳屯兵给养之所。

    这里地势复杂，山林茂盛。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块风水宝地，却在董卓率军入驻关中之后。原本形如枯槁般的复杂山坳里，竟突然多出了一股实力强悍的山匪。

    山匪起初只有不到千人，却在短短不到一年多的时间里莫名快速发展。

    最重要的是，他们从来不打家劫舍。

    只是隐居深山，像极了一群躲避乱世纷扰的隐士。

    这种势力，放在动荡混乱的汉末时代。莫说如今远离中原文化的关中腹地，即便是士族权贵林立遍地的颍川。

    偶尔山中存续类似这样的势力，显然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大事。

    毕竟官府的盘剥，加上士家大族对于土地的兼并，很多贫民面对各种繁重的税赋根本活不下去。

    为了生存，他们不得已选择落草。

    所谓的目的，也仅仅只是单纯的谋生罢了。

    然而就在最近，一向平静的首阳山，却突然变得十分热闹。

    伴随着董卓针对关中的封锁，以及事后逐渐缩小的包围圈。原本应该无所遁形的韩马穷寇，此时居然完全不见了踪影。

    那感觉，就像从人间彻底蒸发了一样。

    “太师，我们把关中都快翻了个遍了。但此时，却仍旧没有韩马二贼的踪影。您说会不会，这帮穷寇是躲进首阳山里去了呢？”

    全权负责剿匪的胡轸，一脸灰头土脸的来向董卓呈报。

    听到他的推测，悠然喝着茶的董卓，就只是和弟弟董旻相互看了一眼。兄弟二人只是简单的目光交替，基本就达成了彼此间默契的共识。

    “哥，说不定他们早就逃出关中了也说不定。”

    “有这个可能么？”

    董卓故作仪态，悻悻般的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脸玩味的看向对桌的董旻。

    “我认为有这种可能。”

    “毕竟乔装改扮，他们不是做不到。虽然人数不少，但想要化整为零，应该对他们来讲也不算什么难事。毕竟我听说，首阳山那边，本来就有匪患。一旦躲进山里面，这山里还会如此的安静么？只怕和山里的匪徒早就打得难解难分，不翻了个天才怪的。”

    “嗯，这话有道理。”

    董卓点了点头，淡漠的目光又落在了胡轸的身上。

    “这样，你去查查离开关中的附近郡县。我料这帮穷寇精得很，不会随便去招惹当地的山匪。反而此时的他们，一心逃出关中的想法会很急切。所有出入关中的人，最近都要细心盘查，不可放过任何的可疑者。”

    “诺。”

    胡轸拱手，本想再说什么。

    然而仔细想想，又觉得董旻和董卓两兄弟的想法似乎也没什么错。

    毕竟是穷途末路的贼寇，昔日纵横沙场的威风早已不复存在。如今逃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躲进山中，反而和当地的山匪勾结。

    “就算想勾结，山匪能容得下他们么？”

    “更何况两股势力，本身就是一个关中、一个关外。彼此没什么交情，干嘛惹事？”

    想到这里，胡轸也就不在意了。

    看着他一脸落寞般离去的背影，董旻会意般的目光充满含笑的落在董卓的身上。

    “哥，如你所料。皇甫嵩那老匹夫，果然上钩了。”

    “嗯。”

    董卓点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自己精心设计的局布走到这里，或许正如弟弟董旻所言。接下来，真正的好戏无疑将要彻底上演。

    “皇甫嵩啊皇甫嵩，你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码你码的准准的，居然想要借助韩马，增强自己的实力。也罢，此番我董仲颖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胆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造次，究竟会是什么严重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