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宋朝讲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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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真正的永生

    樊楼主人很尴尬的逃走了。

    众人也很尴尬,尤其是石介,心中不忿,却无从辩驳,弹劾夏竦是他自己的意思,虽然得到了欧阳修等人的声援,却在听了周跃的话后觉得十分后悔。

    至于不在场的杨偕,已经因为过于跳脱,皇帝是不打算将他召回了,甚至欧阳修、范仲淹也开始厌烦,并没有为他说好话。

    菜上来了,众人却都沉默不语,也没有人动筷。

    吕夷简看到这副情景,招呼道:“周小郎话严重了,也是为希文着想,我们不提这事了,吃菜。”

    说着还亲自为范仲淹夹菜,范仲淹受宠若惊,慌忙感谢。

    “周小郎,你还未来过范楼,尝尝这京城最富盛名的美食。”

    范仲淹、韩琦等人却惊奇:“无咎在京多年,竟然未来过范楼?”

    吕夷简笑道:“稀奇吧,周家富甲京城,周家公子却是个吝啬的小子,今日也是逮到机会狠狠宰他一顿。”

    富弼道:“原来今日是无咎做东啊。”

    周跃笑道:“是。”

    “我今日听说官家让你负责与西夏谈判之事?”

    “是。”

    “你打算怎么谈?”

    富弼是有外交经验的,知道辽国和西夏这群人都是什么德行,朝廷这次与西夏议和过于软弱,富弼很不甘心。

    “什么怎么谈,我说什么他们就得听着,敢有一个不字,与辽国两面夹攻他。给他脸了。”

    周跃语气很不屑,也很傲慢,但是都不觉得他夸海口。西夏八万人死在这年轻人手中,他的名字估计就像战国时赵人听白起的名字,几乎将西夏一代人打空了。

    富弼兴奋了,他屡次出使,都是受一肚子气,被敌国为难也就罢了,赵祯为了妥协竟然也想骗他,可以说就没一件事情是顺心的。现在听周跃这么说,来了兴致,就想跟周跃聊聊,甚至已经打了心思,明天就跟官家要个副使的差事,跟着周跃看看他怎么谈判,毕竟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无咎,若是和西夏谈判,带着我见识见识可好?”

    富弼姿态放得很低,从第一次见周跃时就没把少年人当小孩子看,觉得此子不凡,尤其是当年周跃朝堂上弹劾他岳父,他站在后面看戏,甚至隐隐有些兴奋。如今周跃领着偌大的战功归来,更证实了他当年的眼光。

    “想看就看,不过您如今已经是疏密副使,如果您出面,未免太给西夏面子了。年底谈判时,我在前,您在屏风后听着即可。”

    富弼连称好,埋头吃饭,过了一会,又问道:“年底?”

    他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是年底。

    周跃解释道:“西夏使者刚走,我朝也派了人去,有消息大约也要一个月,西夏再派人来也要一个月,这一遭又要到十一月了,若是拖沓些,就到年底了。不过辽国那边已经开始有动作了,估计西夏为了应付辽国,会和我朝妥协。”

    富弼了然。

    周跃与富弼聊着时,范仲淹也在小声和吕夷简聊天,先是问了身体,又问了对新政的意见,吕夷简大略讲了讲自己的看法,顺便把周跃跟他说的也说了。

    “我这几天写一份扎子,送到中书,你看一看。”

    范仲淹大喜:“多谢吕相。”

    吕公著担心吕夷简的身体,急忙说道:“父亲,您说,我来写。”

    “好。”

    吕公著与周跃都坐下首,又挨着,听到吕公著的话,看着他担心的神情,不知道怎么安慰。

    想了想说道:“吕三郎,我有一个故事,说与你听。”

    吕公著正坐:“请讲。”

    “后世因为科学昌明,发明了很多仪器,可以为将死之人维持生命。”

    吕公著听到可以为将死之人维持生命,聚精会神听。

    “东西是好定西,但是病患往往很受罪,打个比方,若是一个人食道有病,无法吞咽食物,大夫将他的胸腔切一道口,插入管子,事物不需吞咽便可进入胃里。这样既可维持生命,但是对身体损伤极大,而且病人只能长期卧床,生活不能自理。”

    众人对这种医学来了兴趣,尤其范仲淹,他年轻时曾立志做不为良相、便为良医,那时候他其实是想做一名大夫的,不成想真的考中进士,如今也做到了相位。

    “竟然有这样的医学?”

    “有的,只要研究清楚了人体构造和各器官的功能,一部分失去效用时,有的造一个机械的代替,甚至将别人完好的取下替换掉自己坏死的。”

    众人惊奇,无不咋舌。

    “吕三郎,若是你,如何选?是维持生命,没有质量的活着,还是痛快享受,如烟花般绽放后就死掉。”

    吕公著年轻,只比周跃大五岁,也才二十五岁,对于生死还未考虑过,脱口而出:“自然选第二种。”

    说完又想到自己的父亲,若是有这种办法维持吕夷简的生命,自己又该选哪一种?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看向吕夷简,有些踟蹰。

    周跃道:“你会选第二种,那你想吕公会选哪一种?”

    吕夷简说道:“我自然也选第二种,如果活着只是躺在床上,人事不知,还要受那等苦楚,何必呢。”

    周跃赞道:“吕公豁达。所以您该吃吃,该喝喝,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范仲淹抚掌:“说得好,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无咎,谁的诗词?”

    周跃脱口而出文天祥的诗,却未想到文天祥还没出世呢。尴尬道:“哦,是后世一位文人所写,也是位丞相。读书人嘛,追求的无非是名留青史、万古流芳的名声。”

    范仲淹赞道:“能写出这种话的,必然是位贤相,那时应该政治清明吧?”

    周跃呵呵笑,没有答范仲淹的话,岔开话题道:“有位思想家说每个人都会死三次。第一次是身体的死亡,从生物学的角度来判定的。第二次是葬礼,从此你的社会身份彻底抹除。第三次是没有人再记得你的时候,彻底溟灭在历史的长河中,没有人再想起你,没有人再知道你,没有你活过的一切证据。”

    吕夷简等人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竟有此一说,确实新奇,也很切实。若没有人再记起,也是一种悲哀,留取丹青照汗青,原来是这个意思。”

    周跃却对吕公著说道:“吕三郎,吕相确实老了,但是不会死。我刚刚玩笑,和包公要了二百年寿命,其实我死后史书上可能只有寥寥数笔,即便是我祖父、我父亲,进士出身,也是如此,名声不显。但是吕相、范公、欧阳永叔、富弼、庞籍、包公,这些在后世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不只史书会长篇记载,民间话本、我给你们放的电影也多有演绎,他们代表着我朝最璀璨的一批人。只要华夏文明不灭,他们就一直活着。这才是真正的长生不死。”

    吕公著两眼放光,看着自己的父亲。

    一群人就坐在那里,如神祇一般笑着看他,仿若有光。

    那般的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