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世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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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神医

    并州。

    赵元礼匆忙行于街上,其身后跟着两名亲卫,他的目的地是西街的茶肆。

    赵元礼的同母胞弟赵元义,最近害了病,请了许多大夫都说无救,他一怒之下便将他们都砍了。

    只是杀归杀,自己的小弟的小命却还悬在空中,他还是得为此发愁。

    周围行人见到赵元礼匆匆赶路,纷纷给他让道,这位大爷却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赵元礼的父亲赵擒虎乃此地的节度使,收有十一位义子,赵元礼和他的十一位异兄弟并称十二太保。

    他们并非汉人,前身乃北地胡人,只因平乱有功,这才得以为圣人牧守一方。

    对父亲来说,自己这位小弟,死了也便死了。

    儿子嘛,想生几个便生几个。

    可是赵元礼却在汉地长大,深受汉地文化熏陶。

    对他来说,自母亲死后,这位小弟便是自己的至亲之人,自己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到四岁,又怎能让他就这么轻易死去。

    今日他听亲卫来报,西街茶肆有一伙旅人在传一则异闻,据说位于江州南障山地界,有一位神医,医术十分了得。

    倘若如此也便罢了,据闻这位神医用的或许不是凡俗医术,除了死人不医,医者皆生。

    赵元礼本欲派亲卫将那说此话的那伙人招来,临到头又觉得心急难耐,便亲自动身前往。

    待他赶到西街茶肆,那伙旅人还在那喝茶,周边还围了一群人吃着边果起着哄,俨然当做乐子听了。

    赵元礼排开众人,走上前去,对着那伙旅人一拱手,问道:“我听闻你们说南障山下有一位奇人,敢问这位奇人,他奇在哪?”

    旅人们最懂察言观色,别看赵元礼对他们客气,但从周边人的反应便能得知面前这位小哥不是什么善茬。

    于是他们忙招呼赵元礼坐下,其中一旅人说道:“神医疗伤治病,不收财帛之物。”

    赵元礼说道:“这世上焉有不慕富贵之人?”

    那旅人说道:“似那般御鬼驱神的人物,自然不需黄白。”

    赵元礼奇道:“若说此人医术不凡,我自是信的,但御鬼驱神……这世间真有这般通神的医术?”

    那旅人说道:“此乃我亲眼所见,我路过此地之时,同行之人疠疾发作,眼看便要死了,我们几个便合计凑点银钱给他打口棺材。”

    “待我们寻去寿财店时,那伙计一听疠疾却怎的也不卖于我们,却指着村外说道此等小病去寻村外那神医便可。”

    赵元礼皱眉道:“疠疾垂死岂非已是神仙无救,怎的还算小病?”

    那旅人笑道:“神仙不救,自有人救。”

    那旅人将后来之事说与赵元礼听,他们打听到这事,便去村外寻了那神医。

    旅人一行赶到村外,见前方有一片杏林,林前有一户人家,料想那神医定是在此了。

    待他们走近,见得院内有一少女正在捣药。

    他记得那寿财店的伙计所说,寻得这少女便寻到那神医了。

    待他将疠疾之事说出,那少女却不以为意,径直带着他们往屋内行去。

    待他们进得屋内,只见那少女唤道:“先生,又有人来看病了。”

    不过片刻,那里屋便走出一位老道人,青色道袍浆洗的有些发白,瞧着清瘦矍铄。

    那老道人看了眼疠疾之人,淡淡说道:“五棵杏树。”

    那少女见到众人一脸懵懂,便笑着和他们解释道:“先生治病不收黄白之物,只需于屋后种几棵杏树权当脉礼,若似疠疾这般的疾症,便需栽种五棵杏树。”

    众人想起刚才看到的杏林,粗粗望去约莫有十数万棵,不禁骇然。

    老道人让那少女回屋取来白布,待那少女回来,老道人让众人脱去那患疾之人的衣物,将之放于椅上。

    老道人对患疾之人说道:“待会儿会有些疼,切莫乱动弹,切记切记。”说罢便将白布覆于他身上。

    那少女见此便带着剩下之人出去栽树了,只因屋旁已栽满了杏树,众人只好往远处走了走。

    如此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众人栽完树回来,发现那人已穿上衣服安然坐于屋内,而那老道人已不见了踪影。

    众人问道那人,那人说道:“开始我只觉有一物在舔舐我的身体,我只觉疼痛难忍,奇的是我却看不到它的身形,它将我全身都舔舐了一遍之后便消失了。”

    “随后神医打来一桶水,让我用水洗去身上的秽物。待我洗完,他对我说我已好了。若之后还觉得疼痛,再用水浴洗一下便好。”

    次日他们离开的时候,那少女还给了他们一袋稻米。

    那旅人说道:“后来过了十多日,那人皮肤片片掉落,直到浑身的皮都掉光了,他疼痛的不行,不过确实同那神医所说,用水洗一下便不疼了。”

    赵元礼听罢骇然:“人若没有皮,又怎能活?”

    那旅人继续说道:“后来又过了十多日,那人的皮肤便都重新长出来了,皮肤白腻光滑,竟比那花楼的女子还美。”

    赵元礼喃喃道:“竟有这般事。”

    他忽地向旁边的亲卫问道:“此去江州可要经过宋州?”

    亲卫闻言大惊,劝谏道:“圣人刚刚继位,近来主人与三朱多有摩擦,此时去江州多为不妥!”

    赵元礼听罢不发一语,他自是知道时局动荡,也知道此时以他的身份,不该以身犯险。

    “可是。”赵元礼喃喃道:“他是我弟弟啊。”

    ……

    赵元礼是个有主意的人,他既下了决心,便也不拖沓,点了五名亲卫,带上弟弟赵元义,乔装旅商,连夜便出发了。

    他们一行人从并州出发,跋涉一千两百里,不知躲了多少人祸,终是到了江州。

    约么再行半日便到南障山了,此刻见得夜深,便寻了一处破庙,以作休息。

    待得夜深,众人皆以歇息,守夜的亲卫发现庙门窗外忽然人影幢幢,隐约有人声,于是他摇醒了赵元礼,指了指门外。

    赵元礼示意亲卫不要做声,自己躲于门后,侧耳倾听门外动静。

    这一听却是祸非福,原来门外是一伙盗匪。

    门外这伙盗匪原是附近的一伙强人,原本有十位弟兄

    只因两年前抢掠南障村时,杏林中跑出一只猛虎,见面便咬死了两位兄弟。

    还好他们跑得快,这才保得性命,从此南障村便成了他们的禁区。

    而这破庙便是这群匪盗的据点,他们此时正做完一票准备回来休息呢。

    赵元礼示意亲卫将刀递给自己,他守在庙门后面,见得盗匪进入门内,便挥动大刀,一刀一个,连着四刀砍翻了四人。

    门外尚未进门的强匪闻见同伴惨叫,一时肝胆俱裂,不敢再进。

    这群匪盗的头人见众人尽皆骇然,只觉口唇发干,他隔着庙门说道:“好汉勇武,我等不识尊驾,如此多有打扰。此刻但求速去,还望好汉可怜我等,但请归还同伴尸体。”

    赵元礼冷笑道:“你等狗贼,既无好胆进来,何不丢捆绳索进来,待我将这些腌臜捆缚,你等自己揪着回去便是了。”

    那头人闻言也觉有理,便唤人取来绳索,将之抛入庙中。

    待庙内传出声讯,头人略微用力,另头确有重物。

    于是头人唤众人一同发力拽绳,这一拽,竟拽出一条活生生的大汉。

    那大汉挥动大刀,劈头盖脸对着剩下的盗匪一顿乱砍,三两下便将剩下盗匪尽皆砍杀。

    呜呼,人一旦倒了霉,便是回家都会遭遇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