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世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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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逸闻

    等王异找到那两棵杏树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你道他为何如此拖沓,却都怪他方才学的那些小法术。

    王异是用飞行之术飞来的,这本是极快的,但没成想等他法诀一捏,一飞冲天之后,竟然玩心大起,就在天上耍起了花式。

    凡人立足大地,仰望苍天,怎没有飞行的渴望?如今王异已非凡胎,心意一动,便能遨游于天。当他背朝青天拥抱大地的时候,岂非有一种自己是世界之王的错觉?

    王异玩的开心,却是可怜了胡山君。

    胡山君想到昨日自己已做好了招呼,按照礼节,今日自己只需安心在家等候,只待王异持礼上门拜访。

    却不成想竟空等了一日,这人真是好不知礼。

    且说王异立于府门之前,他先是轻轻敲了三下门,停顿片刻之后又敲了两下,跟着朗声唤道:“山君可在?鄙人王异,如今新居山阴,特来拜见芳邻。”

    此时胡山君正于罗帐内小歇,听得王异呼门的声响,缓缓起身披上皮子,心道:“此人忒不知好歹,方得让我在此久等。”

    少时,府门大开,胡山君施施然从大门步出。

    “王真人倒是整好的性子,竟趁着晚霞时分来讨口余饭吃吃。”

    王异听得胡山君的促狭之语,不禁脸上一红,轻咳两声,只道路上被杂事耽搁。

    胡山君此时得空,将王异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今日见得此人,青衣制式古朴,斜背一把木鞘长剑,颇有古仙人之风,也不知是何处隐真流落此地。

    胡山君目光错过王异朝外一望,见天色未迟,便邀王异进府一叙。

    王异心头正有万千问题想问,便欣然同意,与胡山君一同进府。

    待他们行到前厅,山君往主位一卧,让王异于右首位坐下。

    王异从大门走到前厅之时,便已心中惊疑。

    山洞本是山之孔窍,自然天成,不成想此处洞府竟被胡山君修葺的精致异常。

    王异拿自己的洞府和胡山君的一比,就好像毛坯房遇到了精装修,没想到自己堂堂七尺男儿,竟过的不如一虎。

    胡山君见王异心神不属,便开口问道:“王真人此刻山居何处?”

    此前王异左顾右盼,在心中记下蓝图,只待回家开启家园模式,将蓝图导入,完成白嫖党的一大胜利。

    他还在想着他的家园暖暖哩,忽地被胡山君这么一问,这才回过神来。

    “昨日寻山问树,欲寻一福址,卜筑于此,好与山君做个邻居哩!不想天色渐深,竟于林中迷了道路,误打误撞之下寻得一洞府。我见此处灵气郁结,宜于修行,便以此为邸。”

    胡山君闻言开始有些好乐,这怎的还能迷了路,而后听到洞府忙问道:“方才听你在门外所说,可是山阴那处?”

    王异奇道:“山君原来知晓?便是山阴那处。”

    胡山君心下惊疑,自己出手多次,欲破解洞府禁制,皆是无功而返,不曾想这王异竟如此神通广大。后转念一想,仙人之术,想来与众不同,于是解释道:“此处府门有禁制之术,我曾多次探查,皆不得缘法进入。”

    “恭喜王真人,贺喜王真人,缘法甚深啊!”

    王异闻言尴尬一笑,什么禁制,他怎的不曾遇见。

    他这却是不知,那白衣男子乃是用金德之气封住的洞府。金,禁也,天生便有禁制的作用,所以白衣男子也没有多加其他的封禁之术。而王异一身先天金德之气,恰如钥匙遇到了锁芯,自然是蓬门今日为君开了。

    胡山君问道:“洞府内可有什么仙物道藏?若有什么真人无用之物,我这可拿出一二与真人换换。”

    王异还不容细想什么财不露白的道理,便回忆起昨日那锋锐一剑,不禁苦笑一声,说道:“哪有什么仙物,只白白挨了一剑!痛杀我也!痛杀我也!”

    胡山君奇道:“此话怎讲?”

    王异便将昨日之事和盘道出,直说到白衣男子用飞剑之术向他斩来。

    他顿了顿,斟酌了用语,随后道:“昨日我神衰气竭,尚好有一石髓,我吞了它强作努力,以剑气回击,才堪堪抵住飞剑。”

    “这一剑,直将我劈落了境界,恐要再苦修一段时日以作回复。”

    王异思虑,以后若与胡山君做邻居,迟早被看出端倪。

    昨天短暂相处,今日又一番畅谈,这胡山君也是个道真之妖,不如此时便大方告诉他我已境界跌落。

    日后再以自己深居山林来问一些粗浅问题,如此岂不美哉!倘若他面善心黑,这一剑之威又岂可有假?

    胡山君见王异说的实诚,也不隐瞒自身受伤的实情,不禁微微感动。

    她披着的这身虎皮,旦不脱衣、夕不见人,岂非就有威慑的作用?

    “不过嘛~”

    胡山君刚欲出口劝慰,便听得王异话音又起:“男子击出那飞剑后便灰飞烟灭,只在原地留下一本道藏。”

    “却叫什么?”胡山君见王异卖了个关子,也识趣做个捧哏。

    王异说道:“好叫你知道,那本道藏名唤《元辰经》,却是个顶好的法门,上册书成仙之道。只是却无下册,成仙后的法门却不甚了解了。”

    “《元辰经》?”胡山君喃喃道:“这不是星宫的法门吗?那男子竟是紫极星宫之人?”

    王异闻言不禁眉头微皱:“紫极星宫是?”

    他前世看的小说中,都道修炼法门是门中大忌,不可外传。他如今也算是偷师学艺,倘若以后被发现,难免会起争执。

    你道那不练便是了,可王异此时也无有其他法门,如今他身处囹圄,岂有不练之理。

    这一来二去,知己知彼,了解紫极星宫的内情才是重中之重。

    胡山君解释道:“我修行不过百年,太远之事也不甚清楚,只知紫极星宫在我晓事之时便已强横无左了。”

    “在东胜神洲,谁人不知北斗七元和南斗六司?更是传言紫极星宫的主人紫微大帝实力已超天境!”

    王异听后心思一沉,这七元和六司莫不是北斗七星和南斗六星?紫薇大帝都出来了,却是不知此界有无天宫?有无玉皇大帝?不过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按照紫薇大帝超天境的实力来算,北斗与南斗在天境中定也是悍勇的。

    思虑罢,王异对胡山君说道:“我本是山野散人,红尘之事不甚计较。切莫怪我多嘴,敢问这紫极星宫声名如何?”

    胡山君点头以示了然,便给王异科普起这方世界来:“你可知这这四大部洲的情形?”

    王异听到四大部洲,一时苦笑,猴子啊猴子,我只知你生在东胜神洲,其他的也不甚了解,悔当初不好好读下西游。

    随即他摇头说道:“却是不知。”

    胡山君听此继续说道:“先说这南赡部洲,‘红尘千丈,人间百年’道的便是这南赡部洲,此处乃凡人聚居之地。”

    “凡人不比我们,命小福薄,岁过七十古来稀,五百年对于他们,岂非已是沧海桑田?这些凡人汇集在一起,建立了许多的城,而后这些城又互相征伐,建立更大的国。”

    “千百年间,起的、落的、见的、忘的,如今南赡部洲有多少的国,却是道不清了。”

    王异听得胡山君语句中有些许艳羡,来不及细究,便听得胡山君已继续说道:

    “这西牛贺洲吧,虽说有佛门的真佛坐镇,甚至天境之上的大法师都有两位。但是这地儿基本归于大妖的掌控,就像南赡部洲之于人一般,西牛贺洲对于妖也是这般。”

    “再说这北俱芦洲,外道不绝,异人辈出。好在佛国便在北俱芦洲,与外道拉扯的紧。”

    王异听罢已对这世界三分了然:“这东胜神洲呢?”

    胡山君笑道:“莫急,这便说到了。”

    “此方界域原本只有一块大陆,古时原初之水撞倒了天柱,大陆便裂成了四块。”

    “其余三块大陆方好,唯独东胜神洲碎的彻底。除了主岛之外,还碎出了数千仙岛,如今都被各处仙真占用,或为府邸,或为山门。”

    “除却东胜神洲本土人士,如今南赡部洲也有许多寻仙好道之人远渡重洋来此求道。”

    王异从胡山君话语中听出端倪,问道:“东胜神洲也有凡人?”

    胡山君闻言没有解释,而是反问道:“莫说东胜神洲,便是那西牛贺洲、北俱芦洲皆有,何处无人?”

    王异听罢连连点头称是,这人果然是生命力最顽强的生物,这无论到了哪里都能落地生根。

    胡山君说罢,似是想起了一件趣事,忍俊道:“随着寻仙之人日益增多,这些山门也是有趣的紧。每年二月初二,各大山门便摆起寻真大会,布下重重关隘考验这些凡人,以期从中寻得道真之辈,权当仙道种子培养。”

    胡山君瞥了王异一眼,叹道:“如此数千仙门,成仙之人却屈指可数,仙道不可谓之不难。”

    “而东洲的主岛,便是那紫极星宫的道场了。”

    她再次叹道:“如此不可谓之不强。”

    “东胜神洲皆是道真之辈,不喜争斗。但有权急之事,仙盟也罢、星宫也罢,自会有人前去解决。”

    胡山君顿了顿,说道:“故东胜神洲乃一真福地!”

    王异听罢舒了一口气,这不就是东胜神洲的神州警察嘛,不是守序正义,那也是中立正义的。

    自己偷摸着练,修成仙境再谈其他。

    无事,无事。

    真有事就跑去西牛贺洲,那地儿一听就够乱。

    至于胡山君的艳羡,胡山君的叹息,早已被他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