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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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只为遇见你

    (二十四年前)

    月夜星空,一眼无垠,安静的除了树上的蝉鸣,当真没了别的声响了,偶尔地也会传来一两声的犬吠,倒不怎么影响寂静的夜。

    静得让人感到舒服。

    (哇...哇...哇...)

    忽然,随着这一声的啼哭,让安静的夜重新热闹了起来,原本都快要睡去的人们,也都一个个地开始忙活了,在这不大的小院内你来我往。

    这一声的啼哭,让寂静的夜显得温暖了起来,让高墙下生活的人们感受到了生命的震撼,这本就是大自然最好的馈赠。

    院子内大伙儿都开始为这声啼哭而变得忙碌起来,唯独有一人显得与众不同,略有一些格格不入的味道。

    看样子这人少说也得四十有余了,那一脸的胡子爬在鬓上,这年岁可当真做不得假。

    大叔一个人在小院内走来走去的,时不时地就低着个头,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不过大多数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神色都显得很是紧张,甚至还自己跟自己讲话,虽说这样的行为最多算是呢喃,可这呢喃的次数多了,让别人看着感觉也挺奇怪的。

    屋内的啼哭声越来越大了,有好几次大叔都想冲进去看上一看,因为他老感觉孩子的啼哭声时高时低,是断断续续的,所以他老是担心,是不是孩子出现了什么紧急情况,可每当他鼓起了全部的勇气想要上前一步的时候,他总是停下来,这倒显得他很是犹豫。

    也不知他在犹豫什么。

    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

    想必这句简单的祝福,已经被大叔不知道呢喃了多少遍了,可不管这话讲了多少遍,对于大叔来说都不够,只因从此时开始,他的余生就只为了屋内的人了。

    那将是他今后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一切安好,母子平安!

    他不怕苦,更不怕累,为了这个家,他甘愿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只要屋内的人平平安安就好,他只求这个。

    (哇...哇...哇...)

    时不时传来的孩子的啼哭声,让小院中的大叔不断傻笑,那是宠溺地笑,笑着笑着,也就哭了,甚至他都没有察觉,泪痕早已顺着他的脸颊留下了痕迹。

    忽然,就在大叔开始憧憬美好的未来的时候,小院里那扇一直紧闭着的门被人从里面给拉开了,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更准确地讲,是他花了心思从京城请过来的接生婆婆。

    要知道大叔为了自己的夫人,为了能替夫人请到面前的这位老婆婆,那可当真是费尽了心思的,像什么威逼利诱这类的手段想必肯定是用上了,毕竟眼前的这位老婆婆那可不得了,人家可是服务过当今太后的大能人呀,若不用上一点手段,老太太八成是不会来的。

    当然了从老太太瞪着大叔的眼神来看,这俩人的交情一定不怎么样。

    “还愣着干嘛,还不进来?”

    好家伙,咱堂堂龙华的镇西护国将军,竟被一个花甲老太太直接呵斥,甚至连名字都不配叫起,当真是了不得呀。

    不过这些都已无所谓了,只要母子平安,这就比什么都强,态度好不好的也就无关紧要了,再别说就只是抱怨的话了。

    (哇...哇...哇...)

    可是一听到屋内孩子的哭声,大叔又着急了。

    这又怎么了?

    怎得孩子又猛地哭这一嗓子?

    难不成?

    往后的事大叔不敢再过度联想了,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孩子,至于那些礼节,他才不管了,只见他几个箭步就冲到了门口,还没等老太太反应过来呢,好家伙这个莽夫竟一把将站在门口的接生婆给推到了一边,若不是门框还能扶个人的话,经他这么一推,老婆婆非得摔地上不可。

    (哇...哇...哇...)

    也不知是不是门口闹出的声响太大了,总之还没等大叔看见孩子呢,这位本该安静躺在母亲怀中准备进食娃娃,愣是被这一闹腾给惊了一下,是怎么哄都哄不好了。

    “你有病啊!”

    至于早已因生产而虚弱不堪的夫人,愣是憋足了自己全身的力气,瞪着自家的男人大骂起来。

    骂了也就骂了,可这骂完之后,夫人看上去明显虚弱了几分,好几次她想让自己再朝床背上靠一靠,但是都没能成功,没成功的原因一来是因为她刚刚经历了生产,此刻的她压根儿就没恢复,二来还是因为此时的她怀抱着孩子,毕竟是新生儿,她也不敢让自己有太大的动作幅度的,一切的行为都要小心翼翼地才行。

    看着自己面前杵得跟一根木头一样的丈夫,夫人除了翻一下白眼之外,当真没有再骂人的力气了。

    至于咱们这位将军大人,经自己媳妇这一通骂,是立马老实了下来,就如同刚才所言,他就跟一根木头一样,站在原地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生怕自己呼吸的声音大了再惊着了孩子,他就只能探着个脖子,眼巴巴地瞅着媳妇怀内的孩子,然后在原地保持安静。

    而夫人则一边小声哼着老家的童谣,一边微微晃着襁褓之中的孩子,一遍又一遍。

    “是位公子。”

    瞪了一眼将军,老婆婆便撂下了这一句话,是头也不回地往出走,从老人家的眼神里不难看出,她这辈子怕是都不想再来这座将军府第二回了。

    终于,在夫人不断地哄睡下,孩子熟睡了,那哭得红扑扑的小脸蛋,看得人心疼无比,再看一眼自己受了大罪的夫人,大叔的眼眶顿时就湿了,豆大的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是一颗接着一颗地夺眶而出。

    只见老将军蹑手蹑脚地来到床榻边,轻轻地坐到了床沿边,好几次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孩子,可都被夫人凌厉的眼神给吓了回去,无奈之下大叔只能用手背温柔地擦拭着爱人的额头,想要替心爱的人擦去停留在那里的汗渍,眼里写满了心疼。

    “辛苦了。”

    千言万语,此刻也仅是这一句看似平淡的话了。

    “是儿子。”

    这句话看似是夫人在炫耀什么,实则并不是这个意思,因为大叔心里都明白,儿子女儿都一样,只要是他宇文家的仔就好。

    弓着腰神,真情流露,浅浅的一吻,就已足够了。

    是啊,就如大叔说的,夫人真的是辛苦了,此时的她早已无须说再多的话了,因为她为了他,为了这个家,为了延续自己对自家男人的那份爱,她做到了一个女人所能做出的一切,那是最伟大的付出与牺牲,所以她拼尽全力换回的这一声宠溺,是她应得的。

    双唇分别,大叔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到了孩子的身上,仅仅只是一眼,他就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可这样的压力却让他更为亢奋,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喜悦与冲动,这种刺激不断地冲刷着他的神经,竟让他有些呼吸急促起来。

    要知道一点,为了龙华这个大家,大叔这个家当真是为此牺牲了太多太多,家里几个大哥的孩子都上了战场为国捐躯了,就连跟自己同袍的弟兄几个,如今也拼得只留下他一个人了,这般岁数也没要个孩子,临老了连个给他养老的人都没有,当真凄惨。

    作为镇西将军的大夫人,她也曾提议过让大叔再娶一房妾室,指不定还能为宇文家留下新的香火,可怎奈大叔对夫人情根深种,说什么都不愿这么做,不管她怎么劝说,大叔就是不同意,几年下来她也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可对于夫人来讲,她没能在自己最好的年纪为宇文家续上香火,这份压力本就压得她喘不过气,原本她还想着,自己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不行了替自己的男人再娶一房,可大叔就是执拗得不行,死活都不同意她的想法。

    于是乎,这份念想也成为她的执念了。

    眼看着就快要奔四的人了,她若再不给这个家想想办法,那她可就真成宇文家的罪人了,不过好在老天爷开眼,临了临了让她怀上了。

    这可不得了啊,这个消息对于大叔来讲,那可真是老树开花了呀,接下来的日子当真过得如同神仙一般了。

    今夜,她终于完成了自我的使命,完成了一个女人迈向母亲这一伟大的目标。

    对于宇文将军来讲,此刻他要显得更为紧张,紧张之余还满是兴奋,眼神之中有迷茫,有畏惧,而更多的则是感动,是对于生命的敬畏,是对于未来的畅想。

    儿子...

    他宇文大叔也是有儿子的人了。

    泪水早已浸湿了眼眶,在无声的承诺之后,便是爱的爆发了。

    “抽空还得请爹给孩子起个名字。”

    很显然,大叔的反应让夫人感到很是暖心,很是满意的,因为从她的笑意来看,她肯定不会为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去后悔的,她坚信自己的未来充满了阳光和温馨,她坚信自己的选择,坚信自己的判断,坚信自己的命。

    眼前的这个大叔,便是值得她去托付一生的人。

    尽管她只是快速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便将全部的目光又落到了怀中的孩子身上,不曾移开片刻。

    “爹说过,若是个儿子,就单名一个泓字,若是闺女则单字名彤,这般看来,就只能是泓字了。”

    就如女人一般,秦大人的目光也从未离开过孩子片刻。

    “泓?”

    而女人也只是诧异了瞬间,便笑了。

    “遥忆古今月,泓洋润九州,盖树高靡阴,独木而不林,随时之宜,道贵从凡,这个泓字,真好...”

    是啊,这个泓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