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之下我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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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戡乱

    六月十二,日暮。

    陈观望着渐渐西斜的落日,心生感慨: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比过去十七年发生的都多,还没来得及细想,我们就要分别了......”

    邵元节整了整衣衫,走上前道: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也不用太过伤感,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的,你可别把修行落下了,出门在外,可没人能帮你了~”

    陈观怔怔地看向他,邵元节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眼神中似乎蕴藏着很多信息,他一时有些读不完。

    小鲤鱼性子直,见不得兄弟情深,他插在二人中间道:

    “喂喂,你俩真决定不和我们同去四川吗?我可告诉你,蜀中大地物产富饶,美食极多,若是你们不去,当真是白来人间一趟。”

    邵元蕊咽了咽口水,拽了拽兄长的衣襟。

    一脸正色的邵元节微微摇头道:“去青城山的确是良策,也是上策。但我这人就是不想走捷径,偏爱和天斗。”

    陈观知道,他只是不想借自己的光去寄人篱下。

    “那你打算去哪里?过了长江,往南边?正一三山,你打算投哪家?”

    正一三山,指的是道门正一派的符箓三山,分别是龙虎山、阁皂山和茅山。

    其中龙虎山和阁皂山都在江西,茅山则是在南直隶,也是镇江和常州交界处。

    “去龙虎山。”邵元节坚定地说道。

    “龙虎山是正一祖庭,是祖天师的血脉,如果能够拜入山门,想来能够学到正统道术。”说及此处,邵元节攥紧了拳头。

    他不知道那天的白光之灾是谁做的,可能是人,可能是天,他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才有能力和资格去找到真凶。

    邵元蕊握住了兄长的拳头,双目柔和,手掌温软。

    邵元节又道:“对了,我年近弱冠,还未有字。最近几天便新想了字...”

    “仲康。”邵元节补充道。

    “以后就以邵仲康这个名字拜入大上清宫,将来若是再见,你可别不认识。”

    陈观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箓,递给他:

    “这是千里乘风符,若是遇到危险,或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只要用它,便可脱困,你且收好。”

    邵元节没有询问他是哪里来的,而是笑呵呵地掏出一叠银票。

    陈观脸色一变,把他的手推了过去:

    “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这是送你的,怎能与黄白之物挂钩?”

    邵元节见他不收,反是要硬塞,眼神甚是诚挚。

    陈观不敢收,这些银票少说也有一百两,若是他收了,怕是能吃掉邵元节不少修为,他本就在自己的拖累下修为跟不上进度,若是自己再要......

    邵元节反倒是坦然一笑:“你救了我们兄妹二人,为兄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些...”他拍了拍银票,但眼睛却是看着陈观:

    “这些东西,权当是为兄送你的一点儿心意,你就收下吧。”

    直到现在陈观还是不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对方究竟知不知道他们只要完成了交易,他的修为便会转移自己身上?

    邵元节见他还是严词拒绝,直接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你当老子天资卓绝是吹出来的?”

    他的话说到这个份上,陈观终于确定了,对方可能早就发现了自己的猫腻,但仍旧愿意和自己做交易,买卖鱼虾,说他是大善人都不为过了......

    陈观一时有些感动,还是颤颤巍巍地收下了对方最后一点儿心意。

    随着银钱入库,邵元节体内的一缕修为也随之飘入陈观体内,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体验,除了当事双方外,别人看不到也摸不到。

    但即便是邵元节,也是经过多次被“白嫖”后,才逐渐发现的。

    邵元节拍了拍陈观的肩膀,邵元蕊也向他微笑示意,几人亲密告别后,各自踏上了征途。

    ...

    分开之后,邵元节和妹妹南下江西,奔着龙虎山而去。

    而陈观和弘微道人则是逆江而上,坐着船。

    他们没有使用避水珠,一是长时间耗费法力在水中游弋实在不值,二是坐船可以遍赏长江两岸的风景,这对于陈观和鲤鱼精来说都是独特的人生体验。

    过南直隶、太平府、安庆府,没几日便到了湖广。

    不过一帆风顺总是美好的期望。

    行至江陵的时候,因故停了几日,官府说是夷陵有水鬼作乱,朝廷联合道门在戡乱平妖,所以暂时封锁长江水道。

    既然短时间内无法离去,二人便离开客船,上了岸。

    这是陈观人生中第一次踏足南直隶以外的土地,心中不由得有些激荡。

    鲤鱼精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特意买了斗笠面纱遮住了容貌。

    二人走在江陵城中,一切新奇的事物都能让他们激动好一会。

    不过细看下来,城池和扬州也相差不大,城还是那个城,人还是那些人。

    ...

    走着走着,陈观看到街旁拐角,有一个中年汉子在卖东西,冷冷清清,旁边蹲着一个老道,挑挑拣拣。

    老板斜躺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一副市井模样,无甚出奇。

    只是吸引二人的不是摊主,而是他卖的东西。

    陈观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也学着那老道蹲下,细细查看起来。

    这时,他注意到老道手上正把玩着一个玉印,小巧精致,细腻透光,他总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

    眼神扫射到那玉印之时,他忽然打了个冷战。

    脑海中似乎闪过一个画面,好像是在殿宇之中,四周站着许多人,峨冠博带......

    但仅仅只是一闪而过,还未看清就结束了。

    陈观晃了晃脑袋,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

    “这位道长,敢问这方玉印可否能借我一观?”陈观恭敬地说道。

    老道士瞥了一眼,便将玉印丢到他手中,缓缓站起身,舒了个懒腰。

    陈观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又来回摩挲触摸,虽然没有再现先前的那番场景,但他的内心深处总觉得此物来历不凡,不如将它买下,待着日后研究研究。

    那老道士见陈观爱不释手,似是有意占据,便不再客气,直接一把夺过,横眉冷声道:

    “这东西我先要的,你看别的去。”

    陈观准备了半肚子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抢了先,此时有些猝不及防。

    想出声反驳,却发现对方说的确实在理,毕竟是先来后到,自己没法夺人所爱。

    他张了张嘴,一时有些尴尬。

    与此同时,老道一边掏钱一边使劲揉搓着玉印。

    摊主没有说价格,也没理会二人的纠纷,只在一旁闭目养神,似是看惯了这些事。

    鲤鱼精见他头上系着逍遥巾,又想到附近的武当山就是全真派系,想来他应该是全真道士。

    再一看自家兄弟那依依难舍的神情,心中便有了计较。

    想及此处,他上前稽首问道:

    “敢问道长可是太元紫霄宫的前辈?”

    那老道先前正凝聚精神地看着宝贝,还未注意身旁来人,如今对方主动搭话,他才恋恋不舍地从地摊上移开了眼,上下打量起这个奇怪的人。

    此人以斗笠面纱罩着真容,在他看来,颇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正经人谁戴这玩意?

    ...

    老道士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他的疑问。

    鲤鱼精思忖片刻,又缓声道:

    “敢问...清虚元妙真君是......”

    还未等他慢条斯理地问完,脾气急躁的老道士抢先回道:

    “是我师祖,怎么,你找他老人家有事?!”

    鲤鱼精一听他这么说,立时喜形于色,急忙将陈观推到他身前,朗声说道:

    “陈观,这是你师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