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之下我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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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避水珠

    邵家厅堂的空气凝固了,这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怖。

    周遭气温本就很高,再加上邵元节火力全开,怒气爆发,更是将屋子里的气温提升了十几度,险些让一众凡人遭了殃。

    众人慌忙退后,一片鬼哭狼嚎。

    邵夫人大惊失色,她这是第一次见到邵元节生气,没想到竟然如此恐怖,不再像先前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少年人形象,宛若黄泉恶鬼!

    这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往昔可以随意蹂躏,随意打骂,现如今的他竟成了这般恶魔!

    陈观知道,邵元蕊是他不可触碰的逆鳞。

    也只有用她为诱饵才能有正当理由,才能把他们两人都救出扬州。

    但也只能救两个人了。

    若是救得再多,就等同于泄露天机,不知将来的因果是作用给他自己,还是作用到袁先生的身上。

    无论是谁,都没理由为陌生人甚至仇人承担因果。

    他不是圣人。

    ...

    邵元节怒意升腾,只伸手一抓,便将他的继母抓到手中,掐着她的脖子一字一句地问道:

    “他们走了有多久?”

    “半个...时辰......”邵夫人艰难地从嘴里蹦出来这几个字,俏脸是愈发青紫了。

    “往哪边走了!”

    “......”

    邵元节没轻没重地掐着她,养尊处优的邵夫人此时此刻已经吐不出字,马上就快翻白眼了。

    在旁瑟瑟发抖的仆役指着大门方向道:

    “少爷,他们往南边去了......”

    邵元节听后,右手一松,转身就走,陈观不敢大意,紧随其后。

    险些被掐死的邵夫人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断断续续地骂道:

    “去,快去,去扬州,把我父亲和哥哥,把他们都叫来...”

    “带上修士,带上兵器,来邵伯镇,来邵家...”

    “我要让他死,死无葬身之地!”

    “快去,骑马去!”邵夫人扯着心腹的耳朵,狠命地喊道。

    ...

    出了邵家大门,陈观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在心中默念:邵师兄,别怪兄弟我使计骗你,这都是为了你的命着想啊,要不这样做,你怎会愿意离开邵伯,离开扬州?

    邵元节双眼通红,濒临崩溃边缘的他已经顾不上多想了。

    全凭生理本能驱使他策马狂奔,路上行人见他穿着道袍又一脸杀气,无不胆战心惊,纷纷躲避开来,生怕触了这道爷的霉头。

    这一路上,都是陈观在不停问路,不停指引邵元节前行,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行了些许时辰,快到扬州了,邵元节才稍稍恢复了一些理智。

    二人下马步行,进了府城。

    一边打听着消息,一边急促地行走。

    陈观与小鲤鱼早在事先约定好了交接地点,此时正装模作样地和邵元节在扬州城里乱转。

    一直东奔西跑地问到午后,简单吃了点便饭后,二人又开始了寻人问路。

    从北门入,快走到南门时,陈观忽然声称自己打听到了消息,说是半个时辰前有人看到一人背着褐色麻袋出了南门,往长江边走去。

    亲妹失踪,邵元节心急如焚。

    原本他足智多谋的脑子此刻停止了转动,更顾不上辨别真伪,只机械地跟着陈观的脚步,一同策马飞奔出了扬州城,直奔长江。

    与此同时,扬州城北门大开,十五骑风驰而出,嘴里嚷嚷着什么,直奔邵伯镇。

    ...

    江中竹筏上,邵元蕊望着汹涌湍急的江水,心中却是十分平静。

    在小鲤鱼的告知下,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本惊慌无助的心情也已经平复下来,此时此刻只有对哥哥的思念。

    她本是极聪慧的女子,又岂能不知这鲤鱼精所说之言的背后含义?

    “六月初六之前离开扬州”?

    而今天是六月初五,也就意味着在明天,扬州将会发生一场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大事件,再结合这些天的酷暑、大旱,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她又从交谈中得知这鲤鱼精道号弘微,与邵伯镇的少年陈观相交莫逆。

    嗯,陈观。

    邵元蕊听过这个名字,他也是自己哥哥的好朋友,她去清流观探望的时候,也见过他在门前摆摊,两人偶有过几次眼神对视,但没有说过话。

    还算是清秀少年吧,邵元蕊心道。

    “这么说来,是陈观让你把我抓走,又是他要带着我哥来找我?”邵元蕊蹙着鼻头,轻声问道。

    小鲤鱼尴尬地笑了笑,颔首道:

    “的确如此。不过你也不用怕,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让你们兄妹二人平安度过罢了,若是以后你们想回去,我们也不阻拦。”

    邵元蕊思忖道:“那邵伯镇上的几千百姓呢,还有扬州府上万人,他们怎么办......”

    没等小鲤鱼回答,岸边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此时他们已经撑着竹筏过了一半,纵是对方喊话也听不见了。

    邵元节翻身下马,想踏水而过,却被陈观拦下了:

    “喂,你小子等等,你不过二阶术士修为,哪里能横渡长江?人家达摩祖师还一苇渡江呢,你这点修为还想踩水过去?!淹死你!”

    邵元节知晓凭自己的本事没法踏水而过,但妹妹就在眼前,他哪里肯放弃?

    陈观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一颗珠子,晶莹剔透,正是小鲤鱼送给他的避水珠。

    “这东西你可识得?”

    “避水珠?!”邵元节又惊又喜,惊得是陈观竟然有这等宝贝,喜得是有了它就能横渡长江。

    正值危急关头,他也顾不上询问来历,只得赶紧让陈观开启避水珠,好让他们赶上对方。

    陈观灌输法力于其上,催动避水珠,只见珠子之上符文流转,渐渐散发光华,形成了一个透明的保护罩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邵元节大喜,急忙拉着陈观踏水而行。

    有了避水珠,便可实现达摩祖师当年的壮举。

    只是这速度嘛,和岸上步行差不多,总比游泳快。

    如今已是申时三刻,小鲤鱼还在奋力划船,想让自己的进度更快一些,因为他们约定好的地点是镇江府西津渡。

    但约定时间是亥时,距离深夜还有三个时辰,他只能带着邵元蕊兜圈子,一时顺江而下,一时逆流而上,眼看就快到岸了,他就是不上去。

    邵元节有些迷惑,更有些费解,他能依稀辨认出自家妹子站在竹筏上,身上并没有绳索捆绑,看起来在说什么,但自己隔得太远又听不真切。

    而且这贼人始终不靠岸,这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了,就这么在长江中划船,哪来这么大气力供他驱使?

    但此时此刻,邵元节的思绪是一团乱麻,更是气自家的交通工具不给力。

    这避水珠的行动能力太弱,始终慢上人家手动竹筏一档,在长江中看似你追我赶,实则像是在钓鱼——当然,他们是被钓的一方。

    陈观自然能让避水珠快些,但他只能装作“这玩意儿就这么慢”的态度,没办法,若是他们兄妹早一步相见,邵元节肯定会知晓事情真伪。

    他这头犟驴也指定会返回扬州,回去救师兄弟们。

    陈观太了解这家伙了,他是宁死不愿背负恶名,是一个真正的君子。

    所以,他只能选择让兄妹二人晚一点相见,只要过了今夜,明天是死是活,他都管不了了。

    ...

    在长江上折腾了三个时辰,邵元节原本狂暴异常的情绪也被鲤鱼精消磨得一点儿不剩,如今只剩下沉默。

    夜深了,累了一天的弘微道人终于要靠岸了。

    邵元蕊也被他折腾得不轻,白皙的小脸被江风吹得有些发红,双手叉着腰,瞪着鲤鱼精一言不发。

    陈观这时候也来了精神,急忙捅咕近乎呆滞的邵元节,示意他往江边看,邵元节愣了愣,外面江风呼啸,一片漆黑,看个毛啊!

    “咳咳,你看不清没关系,我看得清,他们靠岸了,咱们也赶紧追上去吧!”陈观轻咳两声,不知是在掩饰什么。

    话音未落,他便双手疯狂施法,避水珠仿佛是得到了指令,在深夜放肆地释放天性,如同一条水中蛟龙,劈波斩浪,狂啸着冲向西津渡。

    “你...你...这.......”

    “啥玩意儿,我淦,你慢点......”

    这极速狂飙的瞬时转换,差点把邵元节给晃吐了。

    如今的他也彻底懵了,这避水珠大白天的就跟病鸭一样在水中有气无力地游着,怎么到了晚上火力这么猛?!

    可还没等他多想,避水蛟龙号就已经撞线夺冠,荣膺全场。

    陈观收了神通,拽着邵元节上了岸,只留给北岸的扬州城一个帅气的背影。

    ...

    还有无数人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