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质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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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一课

    “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车看着怪异张扬,但实际上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轰鸣或者颠簸,透露着与外表不符的安静。

    头套被一把扯下,我眯着眼适应强光。

    “这不会就是你们口中的总局吧?”

    我看着眼前几个大字赫然写着,梦巴黎KTV。

    “当然不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熄火,把座椅调到舒服的角度躺下说道:“我们这些打工的哪有那么悠闲啊,你充其量也就是个初犯,抓你只是顺便,真正的目标可是条大鱼。”

    闻言,我也只好就这么别扭的坐在座位上,无聊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说来也奇怪,如此繁华的大街上,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么招摇的车。

    “他们都看不见我们吗?”

    “当然。”

    过了许久,他似乎也没有细说下去的准备,更是眯上了眼,很难让人不怀疑到底有没有在做他所谓的工作。

    “你倒也不用太过紧张,其实今天也只是碰碰运气,都不一定真会发生什么。”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紧不紧张都没有用。

    “趁着这个功夫,看看你手上那本书吧,免得还一无所知……”说到这里,他似乎才想起什么,一拍额头嘀咕道:“差点忘了——转过来。”

    我背过身去,只感觉手腕一松,手铐从中间断开,切面无比光滑,而他已经又一次躺下去,就像与他无关一样。

    我一边活动手腕一边随口问道:“你就不怕我跑掉吗?”

    “呵”

    他冷笑一声说道:“你要是跑的话,那估计刚才那个家伙是最高兴的,他连动手的功夫都省了。”

    倒不是真想跑,毕竟我甚至都感应不到体内的那股力量,现在逃跑就是找死。说起来那个神好像还给了我什么东西,也是这种神奇的力量吗?从那个神消失到现在,我一直都没什么感觉。

    不过这暂时也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拿起腿上的书,借着光打量,看上去有些破旧了,封面空白一片,更像是个告诉读者这里是开始的标志,里面显然也不是印刷的,更像是有谁一笔一笔写下来。

    两百零七页。

    我都要佩服这个人的毅力了。

    “别弄坏了,弄坏你给我重新抄一本。”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这是他写的?我有些意外。

    内容倒是和一般的书差不多,先是前言和简介,再是目录,然后才是正文。

    前言里有一幅画,显然作者很用心的在描绘,不过画的着实有些不敢恭维,但我还是从那标志性的贝雷帽认出来了正是身边的男人。

    “黎天明?”

    “没大没小。”他一边骂一边猛敲我后脑勺:“看不见后面的字吗,要叫黎副席。”

    简介里如是介绍到:黎天明,仅次于最伟大的老首席之下的天阁副席之一,真弦级觉醒者……往下还有具体事例等等。很显然作者一定带着极大的私心。但光看简介,就能看出来,我身边这个正在摸鱼的男人地位之高啊。

    真弦级……

    那个神也这么说过,另一个人就是半弦吗?目录里倒是有具体的介绍……

    但我好像没机会看下去了。

    那个男人……黎天明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站在车前引擎盖上,浑身散发着可怕的气息,连市中心的光污染都在身侧扭曲,戒备的看着前方。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黎副席啊。”

    轻佻的声音传来,一个穿着一身黑白条纹长衣的男人站在KTV门口,双手交错藏在身前袖子里。

    “花吏?怎么?现在又在给谁当狗卖命呢?”

    “当狗说不上,毕竟那是你在做的事,卖命给谁嘛……你猜我告不告诉你,嘻嘻。”

    长衣男人随意地靠近到车前,我甚至能看见他那张过于透白的脸,狭长的眼。

    随着他的靠近,我注意到,原本嘈杂的大街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来来往往的人们全都像停了发条的木偶一样静止,整条街上只有闪烁的灯带有些生气。

    他似乎也注意到我了,轻声调笑道:“哟?还带了个狗崽子啊?”

    只一眼,我就感觉到强烈的窒息感,不同于面对那个“我们这边”的短发男人纯粹实力碾压感觉,这是一种满是恶意,似乎下一秒就会被他吞掉的注视。

    黎天明跳下车,向我靠了靠,隔开那人的视线,回以同样的凝视,两人明明什么也没做,却又好像交手了无数次一样,悬而不发的力量彼此倾轧,直到夜鸟破啼,一切重归平静,某种微妙的平衡诞生了。

    黎天明沉声道:“说吧,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又来啊……”那人熟络的笑了笑活动着过于紧张的肌肉,却又岔开话题:“说起来,那么‘正义’的你,不是很讨厌这种和罪犯和解的做法吗?”

    黎天明只是盯着那人,不做声,强烈的威压像即将决堤的洪水一样,就连车骨架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哎呀呀,别激动嘛。”那人夸张地怪叫着,退后两步说道:“我们的目的呢,就是,启迪。”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老实说,我也就是一个打工的,和你差不多,我得到的任务总体就是这么简单,再往下说……嘿嘿,那可就得动手了。不过嘛……”他说着,有意无意地瞟了瞟街道,最终,目光落在了车上,无所谓地说道:“那可就得请不少人死上一死了。”

    威胁意味十足。

    黎天明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考量这份战果的分量,又像是在衡量动手的把握。

    然而直到那人已经快要退出视线尽头,似乎也依然没有动手的打算

    那人见状遥遥鞠了一躬,亲昵地挥着手说道:“有缘再见咯,黎副席。”

    最终消失在目光中。

    伴随着那人的离开,街上行人才恢复了正常,依然车水马龙,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这时后背已经全是冷汗了,我忍不住颤抖着开口道:“他很危险。”

    “我知道。”

    “你打不过他?”

    “说不上……”

    我无法再说什么,只好沉默。

    “他杀了很多人。”

    过了好久才听见他缓缓开口。

    我不喜欢噬杀者。这会让我想起来仓库里那具尸体,真奇怪,明明动手的时候都没什么感觉,但现在却有些作呕,而这时,我仿佛才注意自己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几乎要晕厥。

    回到车上,黎天明又点了一根烟,透过烟雾,面容有些不真切,只觉得有很多曲折的纹理,缓缓开口:“你要记住,你的内心里,一定要有一股和本能,和自我对抗的力量,对抗破坏欲,杀欲,尤其是对我们这种人来说。伤害,可以为了保护;伤害,永远比保护容易,个中分寸,只能你自己拿捏。”

    我沉默地点点头,能感受到,这个可怕的男人,此时内心恐怕并不平静,而我也如此。

    他把黑头套扔给我,随后发车。

    “说说其他的吧,比如关于刚才那个人。”在开口时,黎天明的语气已经重新平复:“你觉得他怎么样。”

    “很强。”

    “确实,”黎天明赞同,又补充说道:“但不止。那本书你应该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吧,也正好借着这个功夫讲讲。”

    “他叫花吏,以前和我算是同事吧,现在嘛,如你所见,他背叛了,记录在册的能力属于上游觉醒者,源质等级在背叛之前就已经达到了五级,能力格外难缠,简单来说是一种罕见可以直接攻击灵魂的手段,对弱于他的人格外有效。要是你碰上他的话……大概一秒会死十次吧。”

    坏了,我成计量单位了。

    他接着徐徐解释道:“每一个觉醒者在觉醒之初,就会被决定他的能力等级。上中下游能力之间,有一定的差距,但真要比较起来,看的却是另一个东西——源质等级。”

    说到这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长舒一口气后说道:“源质等级从一到七,每一级之间差距巨大——据说六级和七级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还大。当然,全世界也没几个七级。简单来说,能力等级类似于天赋,而源质等级,才代表你的实力梯度,一级的上游觉醒者几乎不可能战胜三级的下游觉醒者。当然,万事皆有例外,这例外也就是另一种觉醒者——弦级,也叫拨弦者。”

    “像我,我就是弦四级。弦级与那些上中下游觉醒者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所有没有达到弦级的觉醒者,他们所用的源质,一旦碰上弦级源质,会立刻消融,唯一能造成伤害的只有能力本身的权柄。弦级不一定是最顶尖的战力,但最顶尖的战力一定是弦级。”

    “等等……”

    “说。”

    “那为什么,刚才……算了,没什么。”

    “……好。”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向他问道。

    “因为啊……”

    即使戴着头套我也能感受道他的目光,很奇怪,有几分缅怀又些释然还有很多看不懂的复杂情感。

    “因为你已注定要进入这个世界了。”

    说着,怪兽汽车平稳停下。

    “摘下来吧。”

    高耸的摩天大楼拔地而起刺破云际,仰断头也看不见顶,偶尔有亮着光的房间像审视城市的独眼。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第一堂课结束了,迎接你的宿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