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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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审问(二)

    “我……”薛岳被噎了半晌,终于窜跳而起大叫道:“没做便是没做,周颜,你少诬人清白!”

    “哼,你说我诬陷你,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诬陷你,经过这么多天的审问,这夏得惠可是已经都交代了,这个钉子正是你派他给钉入陆表哥所乘马匹的马蹄之中的!”周颜说着便从丫鬟甘草手上的托盘中,取过一个又细又长的钉子来。

    “薛岳,你倒是说说,你究竟是怎么害陆表哥的?”

    “怎么害?我怎么会知道?!”薛岳简直就要哭出来了。

    可周颜却冷冷一笑道:“你既不方便说,便请赵老太医说说吧!”周颜说着,便上前将胡子花白颤颤巍巍的赵老太医请上前来。

    老太医今岁已逾七十,于京城告老之后,凉王爷便在王府一侧专门赐了宅院,这所大宅临水而建风景极佳,他老人家虽不常出诊,却于此地教授医术培养弟子,颐养天年的同时,却又老有可为颇为充实,所以,其对凉王爷一家不可不谓是感恩戴德,而那周颜又活泼俏皮,颇得老太医垂爱,所以,小郡主所求,他老人家岂能不允。

    赵老太医医术精湛德高望重,城中勋贵之家又常常有求于他,他出来说话,自是没人不听的。

    “这颗钉子是老朽应小郡主之邀,从陆公子所乘马匹的马蹄上取下来的,其上涂有一种叫做曼陀罗的毒药,这种毒药虽是剧毒,可若是剂量不大,通常也当做麻醉剂使用,从马匹毒性发作的时间来推测,毒药所用的剂量是经过严格测算的,依我推测,下毒者所要的效果,正是要在马球赛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马匹毒性发作,最终导致,马失前蹄人受其害!”

    听得这番话,在场众人无不愕然,薛岳的脸色更是煞白一片,当下大吼道:“这都是你们做好的局!”

    薛岳长得五大三粗,激动之下竟逼上前来,冲着赵老太医口不择言的大叫道:“你这个老不死的,你在诬陷我,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还有你,周颜,别以为你是郡主,我就怕了你,有种别使这种阴招,咱们真刀真枪的干!”

    薛侯爷见状正要起身喝止,却不防,周颜身后一人,当下一个错步,挺身上前,撸起袖子道:“干就干,谁怕谁呀!”

    薛岳忽见面前有人窜身而出,长得高高壮壮,大脸盘小眼睛,撸起袖子的粗壮双手甫一用力便咔咔直响,只觉此人长得甚不养眼,却又总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心下正要细想,却没想到,胸前一股大力袭来的同时,脚下竟猛地一趔趄,整个人便仰面朝天的摔到在地。

    众人见状,当下哄堂大笑,薛岳气急,当下一个翻身,定睛去瞅,却发现,那将他推倒之人,身上穿着一身粉红罗衫,头上梳着两个丫髻,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周颜的贴身丫鬟甘草!

    平日里人们总猜测,凉王妃许是善妒,府里的丫鬟一大堆,却鲜有长得齐整的,可凉王妃去世多年,这哪会是王妃的安排,根本就是凉王爷自己的意思,于凉王爷而言,无论是男是女,要各有所长各有所用才是正理。

    就比如说这甘草,孔武有力却又心细如发,服侍爱女最为合适,再比如,周家三位公子房中,统共不过两个粗使的婆子,大小伙子有手有脚,要丫鬟作甚,再说,若是叫他们养尊处优惯了,出去行军打仗还怎么吃得了苦。

    这里且说薛岳,吃了甘草的苦头,总算是恢复了几分理智,方才哭丧着脸道:“就算是有人要害陆士卿,那这个人也绝不是我!你们想想,我害陆士卿性命,对我能有什么好处,若真是我干的,我爹还不把我的皮给扒了!”说到这儿,薛岳转而向他爹求助道:“爹,再怎么着,我也是您儿子,您倒是说句话呀!”

    薛侯爷脸面丢尽,早气的血气上涌,正是想发作而不好发作的当口,见他说话,当下怒喝道:“我不是你爹,我也没你这样的儿子!”

    薛侯爷对自家嫡子如此不留情面,居然想当众与其切割关系,然而,就在众人屏息凝神的静待下文之时,却不想陆士卿竟突然起身,向着薛侯爷恭敬一礼道:“侯爷请息怒,依我看,这其中恐怕是有什么误会!”

    见陆士卿突然发话,且又如此恭敬有礼,不光薛侯爷,在场众人无不感到意外。

    “真想不到,陆公子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心胸,然而,这孽子在球场上的所做所为,我可都看在了眼里,不瞒陆公子,我今日前来正是要代这孽子向陆公子赔罪的!”

    薛侯爷说着便起身离座,走到陆士卿面前便要深施一礼,可陆士卿不过刚刚入仕,又怎能担得起一方世侯的一拜,那薛侯爷刚要弯腰,陆士卿却早已抢上前将其恭敬扶住。

    薛侯爷赔起罪来倒是极放得下身段,可言语之中却未免有些避重就轻了,周颜煞费苦心安排的这场好戏,无非是想揪出那陷害陆士卿的背后主使之人,可这薛侯爷却只字未提此事,只为薛岳在球场上的蛮横鲁莽行为赔罪,这点儿事就算是说破了天去,又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这么说无非是看陆士卿似有平息此事之意,又欺他年轻,且又料定了凉王爷轻易不肯冒着得罪本地世侯集团的风险而深究此事,所以,便想借着双方握手言和之机,三言两语的将此事揭过,来个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然而,他到底是看轻了陆士卿,他既已纵容周颜将事情闹大,便定有其闹大的目的。

    陆士卿微微一笑便转向凉王爷道:“王爷,我觉得侯爷所言也不无道理,薛大公子心性纯粹,懒于世故,被有心之人构陷也未可知,何况,士卿受些小伤倒不如何要紧,可此事居然牵涉到了凉王府的布防图,凉王府的安危关系到整个西北的战局,甚至是我大晟的国运,那么此事就绝不能轻易揭过,士卿斗胆恳请王爷允准士卿审问此贼!”

    事实上,五大世家在凉州根基深厚,纵然这些年来,他们同凉王府一向明争暗斗,可是,凉王爷到底出身寒微,之所以能有今日,所仰仗的不过是卓越的军功和皇帝的宠信,真要办起事来,又何尝不会受这些世侯们的掣肘,何况眼下战事不断,正是用人用钱之际,凉王爷又怎肯轻易得罪他们?!

    然而,陆士卿所言又句句在理,再想想那张令凉王爷阵阵心惊的凉王府布防图,纵是他再不想查,又怎能不查?!

    所以,凉王爷凝眉沉思半晌,终于还是说了个“好”字。

    然而,陆士卿刚要转身审问,却见周颜突然上前凑到了他耳旁小声低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