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少说两句。”

    冯越停止不说话，鲁松雨道:“师父不希望我们兄弟几个吵来吵去的，师父竟然将余善坊交给了霜菱，那自然是放心他的。”

    “什么放心，还不是因为他是师父他养的囝儿，师父就是被你给气死的。”冯越打断鲁松雨的话，鲁松雨也不再对他说什么，只是对赵霜菱说:“你就说你当不当得起吧。”

    担不担得起？

    赵霜菱真的没有想过，他也在问自己，到底担不担得起，但被鲁松雨这么一问，仿佛来了精神。

    气势十足的说道:“你们说我担不担得起。”

    “宗桑！”冯越喝道，“我说话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师哥？”冯越打心里是看不起赵霜菱的，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是一个一文不值的纨绔子弟，原来赵福朔跟冯越说以后他哪天万一不在了，要多照顾照顾这些师兄弟，冯越还以为赵福朔要把佘善坊的位置传给他呢，现在想想真是有一种说不上来被欺骗的感觉。

    赵霜菱的脾气被激了上来也就不管不顾了:“我当不当的起是一回事，我阿爸传不传又是另外一回事，你这么想你啊，我给你就行了！你就是羡慕嫉妒，因为这个位置他不是你的，我阿爸他不给你。”

    “呸，你竟然把祖师爷传下来的东西说得这么随便，师门不幸啊。”

    “你要是不服就走吧，我也不送你们了，看到你们一个个都看不起我，巴不得现在就把我赶下来，以后要做什么，想做什么你们都管不着！”

    赵霜菱我把在场的师兄弟们都骂了一遍，没隔天余善坊就走了一拨人，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没事儿，我相信你，你一定担得起的。”

    余阿翠过来安慰他，赵霜菱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望着余阿翠，想将手放她手上，但一直不敢去碰，抱歉的说道:

    “谢谢，还好有你在，真对不起，让他们这么羞辱你。”

    “没事。”余阿翠说道。

    赵福朔七七之后，余善坊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工钱都快发不出去了，赵霜菱靠在椅背上愁云惨淡。

    “都是些墙头草。”又想到韩耀亭等人在这个来余善坊搭台子演出，心中是又感激又愧疚，手背贴在额头上:“赵霜菱啊，你是真不如人家呀，你跟人家打了一架，人家现在还来帮你了呢。”又想起当时将气撒在了孟燕荞的身上，想想都万分后悔。又想起了邱师父说的话:“你阿爸跟我说过，你这个人啊技艺可以，但就是定力不行。”眼泪一下子没忍住，自己哭道:“阿阿，阿爸，您怎么就丢下我不管了呢。”

    心中哀愁，便想借酒消愁，于是去酒楼里喝了一顿，喝的微醺之时，孟燕荞带着一行人上酒楼去找他了。

    “快回去！一个人在这里吃酒像什么话？”孟燕荞想把赵霜菱拽到家里去，赵霜菱屁股死活不挪位。

    “不去！”

    “阿爸才走了多久啊，你就这样，真没出息。”孟燕荞想再去拽他就被赵霜菱推了一下，差点踉跄摔倒，最后用手拍了拍自己樱桃红的衫裙。

    “管我啊，滚！”赵霜菱微红的脸像是发了烧，又干了一碗黄酒。

    孟燕荞见赵霜菱执意不走，干脆也不拽他了。

    “行，你不走是吧，也好，我怀孕了，既然你不回家，我跟我囝儿不要你了，就当没你这个爸吧。”

    赵霜菱沉默了两秒，“扑通”跪在孟燕荞的脚边。

    “喂喂喂，你干什么？”

    孟燕荞往后退了两步，赵霜菱抱着孟燕荞，脸贴在她的肚子上，然后抬头望着她傻笑。

    “回家……我跟你回家。”

    杨素素的肚子已经比较明显了，而且这段时间胃口特别好，尤其爱喝猪肚汤，一下子已经连喝了好几碗了。

    “你不觉得撑吗？”韩耀亭忍不住发问。

    “这是两个人的量，还有给你囝儿的呢。”说你忍不住说。“你都不想到你囝儿，你这个爸当的真是……”

    哎，自从怀了孕以后，杨素玲是越来越有脾气了。

    韩耀亭忍不住捏了一下杨素素的小脸，“去去去，一边去。”杨素素推了他一下。

    “也不能大鱼大肉吃的太好，适量进补才行，你吃的太多，这个孩子就越来越大，到时候是可能会难产的。”汪氏说道。

    “啊，还会这样啊。”杨素玲是第一次听说吃的太好孩子也会有问题，原来一直以为多吃，肯定没什么事情。

    汪氏以前就遇到这种情况，是在韩耀亭之前还生过一个男孩，因为怀孕的时候吃的太多，足足生产了三天也没有下来，一生下来就是死胎，要是再晚一点儿，汪氏就要被胎儿给拖死了，要不然韩耀亭上西还有个哥哥呢。

    “女人有孕的时候，是最娇嫩的了，素玲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千万不能气她啊。”汪氏叮嘱韩耀亭说。

    “知道了，我肯定会的。”

    绮儿似乎也挺期待的，“哎呀，二奶奶我都等不及了。”俯身将耳朵贴近杨树林的肚子，“我可是第一次接孩子出生啊。”

    “急什么，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嘛，不过我也是，想想也是兴奋，又是紧张的。”杨素玲说，“也不知道生出来以后会是什么样的。”

    当真正生产的时候，杨素玲脑袋里只有一种想法:赶紧把肚子剖开将孩子给我取出来。她痛的死去活来的，只听见产婆说:“出来了。”立刻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杨素玲只听见耳边传来几声抽泣，睁眼瞧见了绮儿的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

    “二奶奶……”绮儿见杨素玲醒了，才稍微露出了几分微笑。

    “怎么了？哭成这样？”杨素玲一开口，连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说话的力气。

    “绮儿……”绮儿哽咽了两下道:“心疼您。”

    “孩子……孩子在哪里？”杨素玲继续用微弱的声音问道。

    “二爷他抱着呢，是个囡儿，大家都特别高兴。”

    杨树林先是笑而不语，然后问道:“你怎么不去呀？”

    “我得陪着二奶奶呀，不然二奶奶一个人躺在这儿实在太冷清了。”

    “现在也只有你是心疼我的。”杨树林伸手去擦掉了绮儿的眼泪，要不是杨母发了烧不能来，不然杨素玲的身边还能再多一个人。“阿嫂生阿满时，阿哥和阿爸姆妈都特别高兴，只有我去瞧了一下，还未醒的阿嫂，都是要先看孩子的。”又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实在太累了，于是对绮儿说:“我再睡一会儿吧，我又困了。”

    也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反正杨素玲觉得有好一会儿了，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看见韩耀亭坐在他床边，抱着自己的女儿，看见自己醒了，立即激动的喜笑颜开。

    “素玲。”

    汪氏在一旁也高兴起来，“哎呀，醒来了就好，素玲哪，你还没看孩子吧？快来看看。”

    “看看我们的孩子，是个囡儿。”韩耀亭把自己的女儿抱给了杨素玲看，杨素玲伸出手去扒开用枣红小被子包好的襁褓，里面露出了一个粉嫩的小肉脸，“我们的囡儿多好看呀。”又对杨素林说，“真是辛苦媳妇了。”这一会儿差点把杨素林给弄出眼泪了。

    韩耀亭俯下身去亲吻了一下杨素玲的额头。

    “谢先生，能不能帮我的新出生囡儿取个名字？”

    “取名字当然也行，但是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呢？”谢春白问，“再说了，你大哥不也是读书人，为什么不找他取呢？”

    韩耀亭说:“多取几个好挑选一下嘛，再说了，我以后也可能还会有其他囝儿囡儿的，现在用不上，以后也会用上的。”

    “哎，也行，那我可要好好想想了。”

    “其实我也取了几个，但是好像跟我大哥的比实在太……平常了，我囡儿要取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韩耀亭说。

    “你取的是什么名字？”谢春白。

    “韩江雪，姑苏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韩耀亭吟了起来，“出自古诗多好呀，大哥的囡儿都用云字，像我那个大侄女叫淑云，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倩云，是‘巧笑倩兮’。乐云，‘长乐无忧’。我想用一个珠字，字字珠玑的珠。大哥就取了一个婉珠的名字，温婉可人的那个婉。”

    “那我就想一个‘钟灵毓秀’，叫韩毓珠，怎么样？”

    “好的好的，好听，多谢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