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蓉啊，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为了大业，需要牺牲。”

    贫民区，某栋高楼的楼顶上。

    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花季少女并肩而立，看着楼下那道落魄的背影，在夜色下行走，渐行渐远。

    “可这是哄骗、强迫，并非他人自愿。”周毅表情略微严肃。

    张倚蓉侧首看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冷漠。

    “任何人都需要牺牲，包括我自己。”

    “周叔，这很公平，不是吗？”

    一时间，周毅哑口无言，他不知道用什么来回应面前这个冷漠到近乎残忍不择手段的少女。

    于是周毅果断跳过这个话题。

    “可为什么是他？”

    “因为他的学年文考比我多了20分。”

    “什么？”周毅大脑有些过载。

    他不相信眼前这个城府极深、手段残忍的女孩会因为有人的分数超过了她，作为报复，以大业的名头杀了人家全家。

    “无关嫉妒。”张倚蓉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周毅不解：“什么意思？”

    “当年我文考的那些题目，简直就不是人做的，不对，不是普通人能想的出来的。”

    “我绞尽脑汁才得到了79分，就这样的成绩，我还是在那场文考中获得了全校第一，拉开第二名近十五分的差距。”

    “文考考的自然是理论知识，并非是我理论知识不够扎实，那次的文考难度往常的数倍，其中一些题目要么太过刁钻，要么极其深奥，直至我进入了灵武院，翻看诸多秘辛才得到答案。”

    “而叶笙，是我上一届的学弟，他是这一年的学年第一，拉开第二名近40分的差距。”

    “我通过渠道把那一年的试题全部都套出来后对比，发现这一年的试题和上一年的试题完全不一样，但难度不减反增。”

    “即便如此，叶笙还是拿到了接近满分的成绩，拉开第二名，进40分的差距。”

    “在我认为，他的理论底蕴，悬磁城内近500年来，没有一人能够比肩，包括……我的爱人。”

    说到这里，张倚蓉脑海中出现一个与世人格格不入满是戾气的身影，双眸中的冰冷消失，脸出现了一抹周毅从未见过的柔情。

    “抱歉，失态了。”张倚蓉瞬间调成好表情，可语气中的欢悦还是出卖了她。

    “没事，然后呢？”周毅表面上不以为然，他的思想被记忆拉回从前。

    ……

    深夜，一个衣着褴褛的中年人，全身浴血，在无人的街道上扶着墙行走，一步一个红脚印。

    他灵力枯竭，血气耗尽，一身的根基被毁，若没有天材地宝从此只能止步于现在这个境界。

    这时，一阵奇异的菜香袭来，他重重的咽了口唾沫，脚步随着这股香味走了过去。

    良久，他在一家饭店门口驻足迟迟没有进入，并非囊中羞涩。

    先不说这家饭店为何半夜还在营业，他自己是偷摸进城的，从未做登记，所以他信息卡内的九州币无法使用……

    一个小女孩推开玻璃门，手里拿着一个大盆，看见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直接无视了他，对着门口旁边的流浪狗递了过去。

    结果那狗看见那盆子里的菜，竟然人性化的摇了摇头，夹巴着尾巴起身就走了。

    “你那盘菜可以给我吃吗？”周毅问道。

    “不可以哦，这是喂狗的。”女孩回道。

    “……可那狗好像不吃。”

    “哎呀～我的意思是这一盆是喂狗的，你要是饿的话，我再给你做。”

    “我没钱，要不你直接把这一盆给我算了。”

    “没关系的，我在练习做饭，不过味道好像不理想，你要是愿意吃的话，我就做给你吃，也不算浪费。”

    “谢谢……”

    令他万万没想到，那一盘菜看上去闻上去都十分美味，可一吃进嘴里，让他立马回忆起了在逃亡时茹毛饮血的生活。

    ——该死！这个味道……

    ——他妈的好想把舌头割掉……

    他身受重伤又饥饿无比，就算再难吃也要吃下去，若不及时补充气血，他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但他惊奇的发现，吃进去的菜，明明都是普通食材，却被面前这个不到十岁的女孩炒出了“药效”与他的伤势产生了反应……

    “谢谢你治好了我的伤，我叫周毅。”

    “嘿嘿，我叫张倚蓉。”女孩傻笑着。

    治好伤是什么意思？

    哦～这应该就是食疗了，我做的饭这么好吃吗？

    嘿嘿嘿，我果然还是很有天赋的。

    回到当下，周毅看向张倚蓉的侧影，自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后，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看上去傻乎乎的女孩完全变了。

    她不再把心里想的写在脸上，做什么事都留有后手，对生活的闲杂琐事也不不上心。

    就好像，换了一个灵魂。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自己的仇都已经报了，是时候该放下过去了。

    ——她可是救了自己一命啊，所以……

    ——她想做什么自己都无条件支持、出力，哪怕付出生命。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星火之仇当燎原复返！

    这一直都是他周毅的人生信条，从前是，当今也是，未来亦会是。

    ……

    咔哒！

    张倚蓉从储物秘符器物中取出一个煤油打火机。

    那个打火机很复古，看样子不是属于这个世纪的产物。

    黄铜的外壳上刻有她自己的名字，在名字后面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形状，爱心后面，则是一个“幽”。

    打火机的机盖被掀开，咔嚓一声，一缕火苗升起。

    古铜色的打火机在五根网络白玉般的纤细手指间翻飞，连带着火苗，在夜色中格外耀眼。

    把玩一阵过后，点燃口中叼着的烟，深吸一口，整个人都好似放松下来，飘飘欲仙。

    “你一个女孩子抽什么烟？”周毅皱起眉头，他都不知道这个自己当成女儿看待的孩子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香烟啊，旱烟那玩意儿不方便。”张倚蓉从怀里摸出一盒烟，学着云幽的语气，故作调侃：“来一根？”

    “……不用了。”周毅拒绝道，我有问你抽的是什么烟吗？

    其实张倚蓉也不想抽烟的，但是自从和云幽确定关系后脑袋里总是会浮现关于他的记忆……太影响思考了，恍然间她发现在思考的时候抽一根可以短暂压制住“杂念”。

    “你还没说为什么要投资那小子。”周毅不解，这个女孩的手段越来越残忍，也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

    弹了弹烟蒂，看着的烟首部分，张倚蓉目光灼灼。

    “我需要一个药剂师。”

    “一个完全为我服务的药剂师。”

    “这在未来对我有极大的帮助。”

    这一刻，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在刚才。

    发现自己无路可走的叶笙终于是答应了张倚蓉，而她又是取出一把匕首丢给叶笙，让他随机杀死一个和他体格相当的人，并告知他这不是考验。

    看着全身颤抖，情绪崩溃、泪流满面的叶笙将匕首送进一个陌生人的心窝后，还不停的道歉，说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原谅我吧，原谅我吧……”

    听着这些谈吐不清的话，张倚蓉终于露出笑意。

    “恭喜你，欢迎加入我们，叶笙。”

    张倚蓉上前抱住了叶笙，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没关系的，他会原谅你的。”张倚蓉在他耳边喃喃细语：“好孩子，你长大了，希望你以后也不要让我操心哦。”

    叶笙的思想极度混乱，近乎陷入癫狂，被张倚蓉安慰后竟然停止了流泪和颤抖。

    这一刻，他平静的就像是一尊雕像。

    很诡异，他竟然缓缓伸出手，想要拥抱住那个把他逼疯的人。

    也许是察觉到了吧，那个香香软软的拥抱就像天上的流星、盛开的昙花、流过的光阴，在他怀里，转瞬即逝。

    明明那一刻，美好的就像是时间定格在了那里，就像永恒。

    可等自己反应过来，想做挽留，却早已逝去。

    张倚蓉后退一步，看着叶笙张开的双臂，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

    ——可以完全掌控在手心的棋子终于出现了……

    张倚蓉拿出信息卡，往叶笙的口袋拍了一下，又取出一个大大的包裹，将其塞给了他。

    “我往你的信息卡里面转了2万九州币，这包里面是一些书籍跟实验器械，以及各类材料，还有一个通讯器。”

    “去找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躲起来，这座城很大，按照书籍上的步骤好好练，其中还有一些药剂学，也都给我学好了。”

    “三个月后，我要见到一个成为武者、懂得提炼药剂、全新的你。”

    “如果材料不够或者经费不够，用这个通讯器给我拨打电话。”

    张倚蓉向叶笙莞尔一笑，在阑珊夜色的笼罩下，在远处火光的衬托下，她无比美艳，那种美是摄人心魄、风华绝代的。

    她不再言语，将白皙的五指探向那个早已凉透的倒霉蛋，停在其腰部，随后一使劲，五指直接刺入皮肉，抓住其脊椎骨，一把提起。

    就像提起一个没装任何东西的公文包一般，轻松且随和。

    “帮人帮到底，记住，你已经死了，还有，你不该信命的，知道了吗？”

    “走了，抛弃过去，好好活着。”

    她一甩头，靓丽干练的马尾从叶笙脸上拂过，留下言不清道不明的幽香。

    那是风铃草的味道。

    提着“公文包”，向叶笙曾经的家走去。

    哪里早已火光滔天，矮矮的房屋被烤的摇摇欲坠，凑热闹、吃瓜的人也没有留着继续看戏，纷纷急着救火。

    因为火势已经蔓延到他们的房子上了，贫民区的房子通常都是成片成片挨着的，自然容易受到波及。

    趁着大乱，张倚蓉将手上的倒霉蛋扔进叶笙家里，恰好在她刚把倒霉蛋扔出去的时候，房子塌了。

    人们什么都没有发现，张倚蓉转身就走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叶笙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棋局，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纵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