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外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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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侯府大少

    萧玉峰只觉得怒火中烧已经不足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了。作为一个开元境六品的武者,其体魄远超常人,尽管今年已经七十有二,但一身精壮的腱子肌连许多青壮年都自愧不如,高血压心脏病脑溢血脑梗之类的心脑血管疾病一般与他无缘,只如果不出意外,混个九十多岁的自然死亡应该还是可以的。

    但今天,萧玉峰只觉得那自己甩的很远各种中老年常见疾病一下子追上了自己,霎那间,只觉得心脏绞痛无比,胸闷气短,热血直冲脑顶,差一点就要晕厥。

    “是谁?!,是谁干的?!“

    萧玉峰撇开旁边侯小厮伸过来搀扶自己的手,怒吼出声,这一声吼的中气十足,吓得院中槐树上叽叽咋咋嬉闹的麻雀都一哄而散。

    看到佛像碎成这个稀烂样,此时极怒攻心之下,萧玉峰理智都快要被愤怒完全吞没哪还顾得上什么礼数,就算这里是侯府,那人是侯府的人,他今天也非要将其生吞活剥不可。

    院子里侯府下人们瑟瑟发抖,都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也无人指认破坏佛像的“凶手”,倒不是俱于萧玉峰的威势,而是无人敢将矛头指向那身居桌案之上的少年。

    剑眉星目,粉面薄唇,额角一缕头发挣脱了发冠的束缚,沿侧脸垂下,更衬得其面目英俊。一尘不染的白袍,大马金刀的坐在院子中间原本摆放佛像的桌案之上,脚蹬紫金靴,一只脚更是踩在桌案之上,显得其风流倜傥,放浪不羁。更骚包的是,其嘴角还叼着一朵不知名的白花,眼睛半眯,嘴角微扬,这微微的冷笑配合着他这姿势,彷佛天下无人在其眼中。

    嗯,以上均为此中二病心中的幻想。

    事实上是,这名少年翘着二郎腿坐在桌案之上,头上不知道拿哪来的白布自己裹了个发冠,因为手艺不佳,大量头发垂面而下,遮挡了面容。面目既不难看也不英俊,透着一股稚气,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酱汁痕迹,这酱汁痕迹一路而下延伸到了胸口,将好好的白褂子弄脏。靴子上更是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泥泞,左脚踩到桌案上自己白褂子的下摆上,不用想起身之后就是一个大大的鞋印。其嘴角倒是真的叼着一朵白花,可不知为何这白花却蔫了,顺着两边耷拉而下。少年努力的拱着下嘴唇,想让白花看起来直一些,却只是显得其面目扭曲,破坏了其努力摆出的“目空一切,天下无人能敌”的微笑。

    一眼看去,真的是妈见打,父见愁。

    哪来的野孩子?萧玉峰心中狐疑,可从犯罪现场来看,明显是这小子的嫌疑最大。当下,不由得强压怒火,摆出长辈的姿态,淡淡问道:“佛像可是你小子摔碎的?”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本公子刀下不斩无名之辈?“野孩子操作不知道从哪本话本小说里学来的腔调发问到。

    这小子怕不是是个傻子?要不就是个失心疯?还自称本公子?侯府哪来的公子?总不会有人带着孩子来吃满月酒吧。

    “老夫萧玉峰,可是你打碎了老夫的佛像?那可是老夫送给侯爷的礼物!你可知这佛像价值千金!”萧玉峰心中虽然疑惑不解,但残存的理智让他没有动手,这里毕竟是侯府。

    “不是。”少年摇了摇头,答道:”这佛像掉在地上,自己就碎了。“

    听到这里,萧玉峰确信十有八九就是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孩子打碎了自己的佛像,连个谎都不会撒。

    想到这里,他扭头看向身边的侯府小厮,问道:“这小子是谁?你们怎么还不将其拿下,交由老爷夫人问罪?”

    身边小厮本来半隐在萧玉峰身后,想努力规避少年的视线,看到少年朝自己看过来,猛的一抖,瑟缩的更厉害了。但想到之前萧姓管事的嘱咐,不由得一咬牙,一伸脖子,彷佛豁出去了般大声道:“这是我们公子,苏晟,佛像。。佛像就是公子失手打碎的!“

    “什么!公子?“他还真是侯府公子?这石破天惊的一言镇的萧玉峰说不出话来。

    这下可如何是好,如果是个下人家的野孩子还好,虽然这里是侯府,自己出手管教也还算事出有因,师出有名。可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替苏定方管儿子。

    ”原来是苏公子。“萧玉峰拱了拱手,脸上堆满了干笑,斟酌着字词道:“按理说,这礼物老夫既然已经送出,老夫本不该过问,可将老夫精心准备送给令尊的礼物打坏,似乎也不是侯府的待客之道吧,想来定是个意外,既然如此,公子大方承认即可,须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都说了,不是本公子打碎的,你这儿老头,怎么兀的自讲自话,不听人解释!“少年不满的撇撇嘴道。

    萧玉峰尴尬的站在院中,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就此作罢吧,心有不甘,自己的老脸也没地方摆,可强行出头吧,自己又没那个胆。

    正当萧玉峰不知所措时,从院外疾步走来一个中年人。这人倒是真生的是剑眉星目,面容英俊,气质卓尔不凡,眼角淡淡的皱纹和头上几缕白发给他平添几分沧桑的韵味,使其魅力如醇酒般随着时间发酵,变得更加醇厚醉人。这要是出去走一圈,不知要引的多少良家少妇夜不能寐,多少少女怀春。

    正是镇南侯,苏定方!

    跨入院中的苏定方彷佛没有看到萧玉峰,直接看向坐在桌案上的少年,冷冷的命令道:“下来。”

    少年彷佛没有听到一般,仍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坐在桌上跟苏定方对峙,一双眼睛,挑衅似的,直直的盯着苏定方的双眼。

    猛的,苏定方脚下一踏,如饿虎扑食般扑向桌上的少年。萧玉峰只看到一道残影,苏定方就已经到了桌前,伸手抓向少年。

    可少年却彷佛早有预料般,向后一个空翻,在空中避开了苏定方的双手,脚顺带带翻了桌案,桌案上摆放着的其他礼品瞬间便如坍塌的小山般,砸向地面。

    众人之间苏定方的双手彷佛化作残影一般,上一瞬,那如山的礼品刚才还在半空中,还未入地,下一秒,桌案就被摆正,桌案上的礼品就尽数归位,连摆放的位置和之前都一模一样。

    不愧是破军境强者,这速度竟恐怖如斯,旁观的萧玉峰第一次见破军境出手,满心只余满满的惊叹,连刚才冲冠的愤怒都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但这么一耽搁,苏晟苏大少就已经落地,并快速拉开距离退至墙边,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中,一跃翻过围墙消失不见。

    苏定方扶好桌案后就站立不动,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般,他从进院到现在,面色从未有过明显的变化,始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看不出喜怒哀乐,彷佛世间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关心,但熟悉他的侯府下人都知道,侯爷现在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因为他眉角的皱纹已经拧成了一团,这是他怒极的表现,只不过有外人在场,不好发作罢了。

    过了许久,苏定方长出一口气,彷佛要将肺中的浊气吐净一般,转过身,脸上硬是挤出一丝微笑,对着萧玉峰拱手作揖道:“您是萧族长吧,久仰久仰,犬子缺乏管教,让您看了笑话。这佛像真是可惜了,不过萧族长的心意苏某。。。本侯代内人收下了。这宴席快开始了,萧族长快随本侯入座吧,莫误了时辰。”

    萧玉峰顿时感到受宠若惊,想不到镇南侯这样的大人物居然认得自己,不过看到苏定方身后的萧姓管事,顿时心中了然。刚才必定是他让人通知了自己,并且亲自去找侯爷报告,虽然自己损失了佛像,但能和侯爷攀谈上几句,让侯爷记住自己,想来也值了。

    赶忙拱手还礼道:“侯爷哪里话,礼物既已送出,就是侯爷您的了,只不过萧某也是爱佛之人,听闻消息这才赶来查看,是萧某唐突了。”

    当下,宾主两人相视一笑,彷佛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苏定方引着萧玉峰向内院走去。萧姓管事冲着院子的下人吩咐了一句道:“还不快把这儿收拾了!”便赶忙跟上,紧随二人而去。

    主人一走,一院子的仆人顿时松了口气,刚才引萧玉峰而来的小厮抱头蹲在地上,失声痛哭道:“完了完了,我要被少爷记恨上了,我完了。”

    其他人都有些面带怜悯的看着他,惹谁不好,便要去触那个魔王的眉头,接下来有你好日子过了。

    没错,苏晟苏大少,是侯府有名的魔王。

    苏晟出生后不久,苏定方的发妻就已撒手人寰,苏定方那时还只是个小小的校尉,在东线军中效力。苏晟就只能找了个乳娘喂养,可乳娘又是个性子软弱的女人,对小苏晟不舍得打不舍得骂。等苏晟稍微大了些,乳娘便被送回了家,苏晟变成了放养的野羊,今天跟隔壁的王二狗学偷鸡,明日就跟着街上的混混学调戏良家妇女,偷鸡摸狗的事儿没少干。而等到苏晟十岁那年时,苏定方受封镇南侯时,他已经成了府内有名的魔王。而一年后苏定方迎娶宰相之女时,他差点没把侯府拆掉。

    家里的仆人可没少受他的折磨,之前有敢于向侯爷报告其顽劣行径的管事在上厕所时被他一脚踹进粪坑里,并堵上了门,等那位管事从粪坑里挣扎着爬起来时,他惊悚的发现墙角里爬着几只苏大少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蝎子。

    这还算轻的,有一次,上一任的侯府管家得罪了他,正当这位管家晚上搂着侯府的一位丫鬟你依我侬时,两人的头顶的房梁上掉下来一只剧毒的五丈青。两人当场吓得魂飞破散,挣扎着想起床穿衣夺门而出时,几颗震天雷被从窗外丢了进来,炸的管家和那个丫鬟双当场耳目失聪,并引来了整个侯府的人。后果当然是那位管家和丫鬟因为私通被夫人逐出侯府,丢了工作,但更惨的是,由于惊吓,那位管家从此不能人事,遍寻良医也无药可解。

    今年苏晟十四岁,侯府内已经无人敢惹,虽然苏定方逮住机会就会揍他一顿,但奈何木已成舟。等苏定方发现不对时,苏晟已经展露出向一个彻头彻尾纨绔子弟方向发展的苗头,并对青楼等烟柳之地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苏定方不得已只得把他禁足在府中,一是防止他出去欺男霸女,祸害百姓,二是苏定方苏侯爷实在丢不起这个人。都说虎父无犬子,但苏晟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除了读书没天赋外,至今没有展现出任何修玄的天赋,可谓是文不成武不就。唯一让苏定方感到欣慰的是,苏晟天生怪力,虽然没有修过玄,但肉体力量不比练体境十级的武者差,可以将来像他一样,去军队卖命,自己在东线军中还有不少同袍旧部,将来总不至于饿死。

    但今天,这个计划被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