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公主可以凿山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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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故人重逢就一起打个边炉吧

    林豌跟玉娘也顾不上去问林茄和顾檐修的事情了,林茄说的没错,怎么能只满足于一年三百的盈利,她们现在是有林豌、林茄、玉娘、蓉娘四个主家并丹娘、潋梓、仲叔、女师傅郑姃四人要养,三百多两说起来不少,却不是那固定的皇饷,万一有个动荡,这些银钱怕也是没有的。过去她们买亭岚县里的两套宅子和一个铺子便用去八千多两,接下陶瓷店家的庄子更是用去了三万银钱,加上最开始经营时的成本六百多两,从宫里出来拿了王皇后给的、林豌自己积攒的、玉霂凑的、宫里赏给玉娘的钱共带十一万银钱一下子就只剩了七万多些,说起来似乎是不少,可是这几年统共的盈利才一千两左右,花出去的和挣来的实在不成比例,这难免让人想起“坐吃山空”这个词来。算起经济账总让人痛苦,但也让人清醒。都是好不容易从宫里出来的人,齐心协力好好挣钱才是正事。

    林茄看着林豌已将注意力完全放到挣钱大计上来了,忍不住笑意,她看了看玉娘,玉娘回她以鼓励一笑,她更是笑弯了眼睛。林家对外说玉娘是林豌的婶娘,但在家中林茄都是叫玉娘祖母,玉娘在宫里没有养育,没想到晚年倒是收获了林豌林茄这一份亲情,玉娘很是珍惜。林豌性情温婉,过去二十多年在宫里仰仗着王皇后生活,虽听了王皇后的话下了狠心脱离皇宫,出来后也并没有完全自立起来,看她小富即安的满足就知道了,她不是个有野心的人,玉娘也不是,但她心中的决断却远比林豌利落。她见过两次朝堂更替,见过许多宫妃为了家族利益想着法子争宠、相互陷害,她躲清净多次更换宫殿,最终因被打入冷宫才被彻底遗忘,过上了真正清净的日子,她从养花的小户之女成了冷宫里被遗忘的老宫妃,终日靠着读书、种菜打发时间,不是因为闲云野鹤的性情,而是因为对自己有数,不仅是对自己的家族有数,对老皇帝的所谓爱意有数,也是对自己只是清秀的脸蛋、不够灵气的灵魂有数。所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也足够清醒,也恰是这种清醒,支持了她出了皇宫,带着忐忑重新回到了这烟火人间。

    跟林豌一起生活六年,她像母亲一样,支持林豌的决定、支持林豌的经营,陪着林豌度过林茄不在身边的时日,支撑着、打造好了现下的生活。林茄来到亭岚时便感受到了来自母亲和玉娘的双重亲情,她知道是玉娘撑起了林豌的主心骨,现在又像对待她母亲一样在支撑她的梦想。她在宫里习惯了谨小慎微,没想到出宫后会过上如此受宠的生活,她发自内心地感激母亲和玉娘,更发自内心地尊重玉娘的坚韧和清醒,所以她发自内心地叫她祖母。

    谈好了正事,有了关于未来的初步设想,林茄便跟母亲撒起娇来,她们可是说好要打边炉的,可要准备起来了?

    自然是要打边炉的。玉娘跟林豌回来的路上已经带了些菜回来,还特意让农户捞了条鲫鱼,晚上就拿鲫鱼汤做汤底来打边炉,潋梓给林茄弄好茶后已经跟丹娘去北院自家被夕阳晒得暖暖的小塘子边洗菜去了,仲叔现在正在处理鲫鱼呢。玉娘见潋梓和丹娘都在忙,就自己去了大门那边的小室去拿一些茶点,刚从小室出来,她便被唬了一跳,不外其他,门口正站着三个青年,其中一个刚伸出手来准备敲门。

    一见玉娘,这个青年马上缩回了手,笑容堆了满脸,“婶娘您好,我们在青山寺见到了故人,特来相见,这是见面礼。”刚说完就想把手里的两只兔子递了过去,结果一递出去,玉娘就被血淋淋的兔子吓得后退了一大步,青年赶紧把兔子收了回去,想拿出其他东西,偏一手一只兔子,无手可换,看着好不狼狈。

    “咳”,后面一个看着像主家的青年走上前来,他解下自己的腰佩递给玉娘,“婶娘,请把这个递给你们家小当家的,她见了自然知道我是谁,您放心,我们没有恶意。”

    玉娘听那个青年说故人早已警惕起来,她可不认识他们,看年纪这么小,难不成认识林茄?林茄才来一年,她哪里来的故人?又听这个高大的青年说小当家,他们果然是来找林茄的,那便不是在亭岚认识的故人了。看着眼前的青年,皮肤被晒成麦色,有风霜痕迹,话不多,虽然年轻,却有不怒而威的上位者气势,最初来敲门的应该是他的随从,只是不知道他们身后的小和尚是怎么回事。不过,虽然这一行有些看不出底细,但如他所说,他们的确没带恶意。玉娘眯了眯眼,接过了青年手中的腰佩,“你们且等着。”

    玉娘转身进去了,青殊松了口气,“少爷,这位婶娘是怎么回事,也没怎么说话,怎么跟她说话我就提起心了。”

    赵岐摇头,“穿着是朴素,但上位很久了,虽然不见得得志,但心性一定坚毅,自然与普通的老太太不同。”

    青殊缩了缩脖子,老实退到赵岐身后。

    玉娘拿了腰佩进去,面色有些古怪,林茄正准备张嘴去问,却马上被她手上的腰佩吸去了注意力,这眼熟吗?太眼熟了,六年间她几乎每日都能见到它被主人系在腰间。玉娘一见林茄这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他带着一个侍从和一个小和尚在门口,说着要来见你。”

    林茄脸色有些微妙,“我去迎他进来。”她起身就往门口走去。

    林豌有点担心地看着林茄背影,问玉娘,“婶娘,门口是谁?”

    玉娘语重心长道:“是茄儿的故人”。

    林豌这还不明白吗,是了,是京里的人,她顿时紧张地抓住了手中帕子。

    这边,林茄走到了门前,青年被夕阳笼罩着,越近看着越清晰,这不是赵岐还能是谁?只是跟去年相比他多了不少风吹日晒的痕迹,也多了些男子汉的气概。

    林茄想了想他的年纪,对了,赵岐已经十八岁了,是该长成男子汉了。

    赵岐看着她走近,长了一岁,依然还是个孩子,只是胆量大了不少,敢“病逝”了,还敢跟小子谈情说爱了。果然,皇家哪有什么芊芊弱女。

    林茄见赵岐,情感有些复杂。虽然共读了几年,但赵岐长了她五岁,能文能武,连赵牧都经常因为输给他而悻悻然,更不用说她和玉真了。在他面前她一直都是个像小鸡仔般孱弱的存在,何况赵岐两年前便已定亲,对她来说赵岐是个近乎长辈的存在。她之前见到赵岐跟青殊打马而过,心中的确隐约生出渴望,她希望能和赵岐重逢,虽然不重要了,但还是希望从小一起长大的故人能知晓她还活着,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如今长辈气势凌人地带了两个人上门,手上还拎了两只血糊糊的兔子,面色还有些凌厉,她心中忐忑,却还是稳稳行了个礼,“大哥”。她还是按以前宫里时候的称呼唤他,赵岐是他们这辈孩子中年纪最大的一个,私下赵牧、玉真和她都唤他大哥。

    “你进来。”赵岐从她身边穿过,直接走进了院子。

    “……”林茄好像听到了他的冷哼,她忍不住搓搓衣角,压迫感好强,她不觉得自己心虚,她只觉得这是血脉压制。

    “娘娘”,不等林豌反应,赵岐已经进了主宅的天井向她恭敬行礼,林豌正习惯性地唤他平身,突然像被烫了一般反应过来,“赵岐你快起来,这里只有林记的几个当家,可没什么娘娘,你来这里坐下”。

    没想到赵岐从善如流道:“知道了,婶娘”。

    “……”林茄听他改口改得容易,忍不住去看他,却不料赵岐转过头来说道:“你也坐下”。

    林茄一看这是要审她的架势,有些不自在地坐在了凳上,又马上站起来给赵岐递过茶碗并满上。她不想慌,但有些被压制住了。

    “不知是哪位神医将玉霂救了过来,现在可都大好了?”赵岐却是在问长辈。

    “大好了,本来都要准备丧事了,也是她命不该绝。”玉娘淡定道,“对了,在宫里他们叫我詹修仪,几年前被放出宫了,你跟林茄一辈,那就同样叫我祖母吧”。

    林豌想去扶头,婶娘理直气壮说得似乎很有道理,也是,自己在晚辈面前心虚什么。

    林茄看玉娘淡定,一下子也就放松了,想想看,赵岐以往待自己如亲妹,瞒他十分不该,而且,赵岐这么生气,估计还因为自己还瞒了赵牧。她不想再撒谎了,干脆说了实话,“我是病了场,但并不是很重,也不是因为积病,医生说我那是欣喜过度,一下子散了心劲,便得了病。”

    赵岐也没想到她直接说了大实话,喝了口茶,示意她继续说。

    林茄深呼吸,却不继续说了,“我们难得见面,不如一起打边炉吧!”

    她喊仲叔,“仲叔把这兔子处理了吧,今天晚上我们可有的加餐了”。

    小和尚看着这兔子面色泛白,“我不吃荤”。

    赵岐瞥了他一眼,跟林茄道,“给和尚单独弄个锅”。

    “好嘞!”林茄笑眯了眼,“我们去后院吃吧,那里桌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