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你能换个姿势吗，再这样下去我的脚后跟要磨烂了。”

    因为但陌比罗绫更高，所以罗绫这样背着他的时候他的脚就一直拖在地上。

    “再忍一下，很快就到了。”

    “你是打算回律所吗？”

    “嗯。”

    所谓的律所，即是律士事务所的简称，一般是由五、六个律士组成的小团体，当然也会有一些人数更多的大型律所。

    他们会不定期完成律士协会以及法庭发布的任务，也会接手一些私人委托来获取报酬，以维持律所的正常运转。

    过去，律士都由律士协会统一管辖，后来人们发现这样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费时费财又费力，于是律士事务所应运而生。

    律士事务所的存在将主动权交回到了律士手上，牵扯到个人的利益谁都会更卖力，而且法庭也对设立及参与律所的人给出了许多优惠政策，使得大部分的人都愿意接受这个制度。

    当然，只有律士协会认可并下发了资格证书的才能算是真正的律所。

    “怎么会有人把律所设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真的能接到委托吗，还是说完全靠吃任务的保底报酬过活。”

    “律士是不会整天待在律所等委托找上门的。”罗绫否定了但陌的看法，“我们会自己去找委托人，也会有长期合作的委托人，律士协会也会把没来的及处理的委托挂到律士帮上让人自取。”

    “听起来和推销员一样。”但陌嘿嘿一笑，随后又迷茫的望起了天，“说起来我以前也想加入律所来着，只可惜律法没有垂青我。”

    “又不是只有律士才能加入律所，而且如果你没有被律法选中，又要如何解释这个。”罗绫用力拉了一下手里的荆条。

    “我不知道啊，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这么奇怪的事情。”但陌看着周围的景物变得越来越陌生，荒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话说，你真的是要回律所吗？确定不是要把我带去某个无人的地方毙了?”

    “如果不是你一直扭来扭去试图逃走，我们这会已经到了，你都崴了脚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安分。”

    “这难道是我的错吗？你把一条狗绑了它还要叫两声吧。”

    “有趣的论证，但我要抓一条狗的话我应该会先把它弄晕。”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没有像对付狗一样对付我。”

    “不用谢。”罗绫一向很有礼貌，“你自己说了会跟我走的。”

    “你把枪口抵在上帝的脑门上他也会乖乖跟你走的。”

    “那我现在把枪口抵在你脑门上能让你乖乖闭嘴吗？”

    罗绫没有回头，但是真就有一根枪管从她的后颈处支出来抵住了但陌的后脑勺。

    枪口冰冷的触感让但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依旧没能让他闭嘴:“你威胁我，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天理没有，但你马上就可以见到王法了。”

    罗绫背着但陌拐入了一条昏暗的巷子中，巷道两边皆是门扉紧闭的店铺，偶有几只老鼠从墙根的阴影里跑过，踩着污水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这地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大概又走了几百米后，罗绫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这扇铁门镶嵌在背后的厂房中，这座厂房看起来比周围的旧房屋还要古老一些——黄昏时的余晖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墙皮大片大片地脱落暴露出很有年代感的红砖，青苔爬满砖缝。

    “这就是你的律所?”

    但陌也见过一些律所，有的是在写字楼里租下的工作间，有的是藏在街头巷尾的古典门面，还用大型货车厢改造而成的移动律所，总之就是没见过像眼前这个一样稀碎的。

    不过有一点，至少它门前的告示牌是新的，上面用醒目的红漆写着“旧巷律所”四个大字。

    名字很有气质，可惜文不对题

    罗绫抬手在铁门上敲了敲，铁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让人觉得它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准确来说，这不是我的律所，我只是在这里工作而已。”

    “我还以为你会在夜煌律所那样的大型律所里工作。”

    “为什么?夜煌律所的实习考察期都有两年，而我回到Z区不过一年。”

    “可你毕竟是罗大法官的……”

    “因为我父亲的光环，所以就会有人对我网开一面?”门还没开，罗绫有些不耐烦地抖着腿，“别开玩笑了，如果他的名字真的有那么灵的话，就不会出那么多事了。”

    就在她决定踹门而入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颗锃亮的大光头。

    “罗前辈你回来了，有遇到危险吗，应该很轻松地解决了吧?有记得带晚饭吗？你背上背着的是犯人吗？”

    罗绫无视了热情地和她打招呼的光头男青年走进了律所，但陌也自然而然地打量起了四周。

    与外表相比，厂房内部的装潢豪华了许多，有沙发电视、有桌子板凳，甚至有冰箱。

    但这种豪华也只是相对于厂房的外观而言，毕竟这些家具看起来都像是经了几十手的了。

    罗绫走到冰箱前，打开后发现里面塞满了罐装啤酒。

    光头青年姗姗来迟地提醒道:“所长说不能让你打开冰箱。”

    “所长人呢？”

    光头青年摇了摇头，但眼睛一直在朝着一个方向狂瞟，动作之大已经不能用暗示来形容了。

    他目光所指的地方是另一道铁门，门上贴着禁止入内的封条。

    “又到里面去了对吧。”

    光头青年连连摆手:“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所长叫我什么都别说我可什么都没说啊，罗前辈，到时候所长要是问起来我可什么都没告诉过你，全是你自己猜出来的。”

    罗绫没有表态，她背上的但陌反而先发出了一声冷笑，他但陌一生为人正直，最看不起光头青年这种搞背叛的人了。

    不过还没等他说出什么嘲讽的话，就已经被罗绫扔到了光头青年的手中。

    “喂，你好歹帮我把身上的东西解开一下啊。”

    罗绫没有理会他径直朝铁门走去，但陌只好寄希望于身边的光头青年:“那个，你能帮我解开一下身上的绳子吗？”

    但陌用真诚的眼神看着光头青年，光头青年也看着他，然后

    “你好!我叫王法，今年二十四岁，现在正在旧巷律所实习，梦想是成为一名法官。虽然我管罗前辈叫前辈，但实际上我要比她大一岁，只不过因为她是正式员工，所以我叫她前辈。”

    “谁问你了。”

    “我妈说在和不认识的人交流之前应该先做自我介绍，这样别人才不会觉得莫名其妙。”

    “你这样只会让人觉得更莫名奇妙吧。”

    王法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但陌，两人沉默对视了一会后但陌大致猜到了王法是什么意思。

    “我叫但陌，今年二十岁，工作是没有，梦想是能和异性接吻。好了，就这么多，现在你可以帮我解开了吗？”

    “不行。”

    “为什么?”但陌觉得王法就是在玩他。

    “我又没说你做了自我介绍我就要帮你解开。”

    另一边的罗绫已经走到了门前，看着门上崭新的锁毫不犹豫地开枪将它打得稀碎，随后试探性地推了推门。

    这扇门的质量好啊，即使罗绫这样用力也纹丝不动，看样子里面也被人上了锁。

    罗绫没有多话，直接两手齐出对着门一阵狂射，最后将千疮百孔的门一脚踹倒。

    “罗绫前辈有一点暴躁，如果没有她的允许我就随意将你身上的绳子解开的话，我们的下场估计和那扇铁门相差无几。”

    “你管这叫有一点暴躁?”但陌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路没被罗绫直接打死还挺幸运的。

    “干我们这一行的有戾气是很正常的事，除去正常应该发泄的情绪剩下的才叫暴躁嘛。”

    两人谈话之余，罗绫已经进了铁门之后漆黑一片的房间，不多时便拖了一个大姐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