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势如何？”

    “医生说斯嘉丽她是在火场吸入烟气才会昏迷，背上的烧伤不算太严重...”

    很幸运，病号服下的一层绷带和她脸上阳光也擦不去的虚弱大概是这场火灾在她身上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痕迹。

    注意到莫里的眼神，斯嘉丽冲莫里展露出一个有几分勉强的笑容。

    轻轻点头，莫里继续问道：“昨天我把她背出来时，她还抱着个盒子不松手...”

    “啊，里面是我们前天去取的剧服，那天你们应该也在。”

    薇薇安娜的眼神瞟向柜子那边，柜门吃不下内里的东西，微微被顶开一个小缝。

    “这样...斯嘉丽。”

    莫里将笔记摊到她的腿上，在床边蹲下。

    “昨天你有注意到是怎么起火的吗？”

    斯嘉丽愣了一下，眼神有些恍惚。

    “昨天...昨天我在道具室考虑需不需要调整一下布景和装饰，想着或许需要参考一下安娜的新衣服就把它也带过来了...然后和大家讨论了一下午，我想着试试别的配色就晚走了一会儿...”

    她皱起眉头，似乎在用力回想着什么。

    “然后...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当时没有别人在吗？”

    斯嘉丽轻轻摇了摇头。

    “我是留到最后的一个...”

    “你一直呆在道具室？”

    “嗯...和你们分开之后，就只有上厕所和吃午饭的时候出去过...”

    【意料之中的不顺利呢。】

    “怎么了？昨天消防员也问过我差不多的话。”薇薇安娜有些紧张地攥住了衣摆。

    “没什么，有些担心有没有别的伤者，看来是我多心了。”

    “这么说...是不是道具室里的东西，都...”

    “很遗憾，恐怕大部分都不能用了。”

    在听到莫里的回答后，斯嘉丽垂下头，有些呆滞地注视着面前盖在腿上的被子。

    【...】

    “啪。”

    莫里合上笔记，斯嘉丽眨了眨眼，随着莫里站起身抬起头来。

    看到她恢复正常，莫里向薇薇安娜略略欠身。

    “就打扰到这里了，好好休息，还好伤势不算严重。”

    “啊，感谢您还来探望斯嘉丽...”

    看她还想起身，莫里摆了摆手，合上笔记挂在腰间。

    “唔，那个，好好养伤哦！”

    莉娅一直插不上话，思考了半天也只憋出这么一句话。

    不过这倒是冲破了有些过分客套的氛围，薇薇安娜动作一顿，脸上的紧张也缓和了几分。

    【所谓教养的束缚啊。】

    轻轻掩上门，莫里一时有些无从下手。

    【只能再回教学楼看看了吗，找有没有其他目击者...】

    走在树荫下，莫里捏着下巴思考着还能从哪里入手。

    明明是难得的周日，这一路上的学生反而比昨天多上一些，墙边树下也不复昨日的悠闲，些许嘈杂从这边飘到那边。

    “听说昨天下午那边失火了...”

    “不是说是晚上吗？当时天都黑了...”

    “我跟你讲，昨天那火可是直冲云霄，烧红了半边天啊...”

    莉娅甩了甩头，而莫里只是转过头瞥了一眼，路的另一边三五个学生兴致勃勃地分享着自己的听闻。

    “唔。”

    莉娅快走两步上前，将下巴枕在莫里肩上，“要不我去打听一下试试？”

    【？】

    莫里侧过头，对上了她水蓝的眼眸，挑了挑眉。

    “我也能做点什么的嘛。”

    听到从莉娅嘴里溜出来的这句话，莫里嘴角微微一翘，停下脚步。

    “去吧，我会看着你的。”

    揉了揉她的脑袋，莫里靠在墙边，看着莉娅一路小跑，很快和那几个学生混到一起。

    艺院的教学楼已经在不远处，三两的学生进进出出，时不时从里面搬出一些烧的焦黑的东西出来。站在门边上，一个同样刚刚到达的身影正有些发愁地揉着额头。

    正在和艺院教师核对受损情况以及对下周汇演的影响的卢曼余光瞥见一身黑色倚在远处的墙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在与卢曼遥遥对上视线之前，莫里选择好好看着离自己更近的美少女。不一会，在几句哄笑中，莉娅挥了挥手，跑到莫里身前。

    “他们好奇怪啊，有的说白天有的说晚上，有的说火势很大，有的说只有黑烟...”

    “学生之间那不靠谱的传言本身只能当参考嘛。”

    简单安抚了一下初出茅庐的情报官，莫里向暗自留意着自己的卢曼那边走去。

    “...现在这一批道具损坏了，节目的安排上你也知道，不可能把帝国那边的节目删掉。下周三就是开放日，到时候人手只会更紧，直到周四晚上汇演之前，优先把《金星高塔》的道具做好，然后...”

    卢曼捏了捏眼镜：“把前一个节目换成《千星夜颂》，道具用去年演出时的。”

    “是。”

    一边的教师听完，连忙跑到教学楼内。而卢曼则摘下眼镜，用衣角擦拭镜片，等莫里二人走到身前，正好戴上。

    “让两位见笑了，事发突然，也只能这么交接工作了。”

    “哪里，我也是今早在路上才听到说这里发生了火灾，便过来看看，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莉娅瞪大了眼睛看着莫里的后脑，然后意识到了什么眨了眨眼放松下去。

    从莉娅脸上收回视线，卢曼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昨天下午确实发生了火灾，好在没什么人受伤。不过这段时间我要处理这边的工作，就不陪你去社会学系那边了。”

    “正巧，我来这边本来也是想交接一些事务。”

    “这边？”

    卢曼一时语塞。

    “首学民间文艺研究会。”

    卢曼愣了一下，轻笑一声，摇摇头：“好吧，是我疏忽了。”

    “那就有劳了。”

    向着卢曼微微颔首，莫里又一次踏进了教学楼的大门。二楼的一个房间失火没能影响其他房间的学生上紧发条，教师也一样，在一间有些空旷的教室中，莫里找到了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您好，夫人。”

    “哦，你是...”暂时少了一名学生的声乐教师打量着来人。

    “昨天没来得及感谢您的指引，不然我也没那么容易能找到约瑟夫先生。”

    “哦，这没什么，那你今天来是？”

    “听闻昨天这里发生了火灾，不知道昨天帮助过我的两位同学有没有受伤，毕竟好像火势很大。”

    “啊...很遗憾，其中一个的确受了伤。”

    “她的同学们呢？没有别人受伤吧？”

    “还好，她们没有受伤。喏，现在大概正在那边做新的一套道具呢。”

    她向着走廊更里侧扬了扬头。

    “这样啊，那就好。另外我想问一下关于首学民间文艺研究会的事...”

    一番交流之后，莫里再次向这位帮了自己很多的教师表达感谢，退出房间后礼貌地关上了门。

    走廊深处，一扇门半开着，里面传出嘈杂的工作声。

    【...】

    莫里轻声走到跟前，向屋内看去。内里是一间布局与被烧毁的道具室如出一辙的屋子，六个人围坐在桌子边，桌上颜料、布料、木材、金属材料各自为战，一群人倒也配合默契，你雕刻，他上色，毕竟是做过一遍的流程，从头再来也算得心应手。

    莫里的目光很快落到了一名正在组合金属的学生身上，她的一头金发在工作时轻轻甩动。

    在有人察觉之前，莫里先退了出去。

    【...现在也许还不是跟他们接触的时候。】

    “怎么了？”

    看着莫里奇怪的举动，莉娅小声问道。

    “没事，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打量了一下阳光射进屋内的角度，莫里牵起莉娅的手。

    “先去吃饭？”

    “当然！”

    其实现在还不算正统的午餐时间，不过一路慢悠悠地走着，放松一下大脑，时间就这么刚刚好地流过。

    “所以为什么要走这么远来这吃午饭啊？”

    社会学系的食堂里，坐在和昨天一样的地方，莉娅用叉子一下一下插着盘子里的生菜，一手托着下巴，盯着正在给面包片涂果酱的莫里。

    “别急，在午餐结束之前会有好消息的。”

    “神神秘秘的。”

    莉娅赌气一般插起盘子里的菜，恶狠狠地塞进嘴里。

    “呼，真巧啊。”

    熟悉的校服，熟悉的棕发，只是与昨天完全不同的随意。埃尔什毫不客气地在莫里对面放下盘子，松了松手腕。而莫里注意到他左臂正夹着什么东西。

    “喏，你要的东西。”

    坐下喝了一口果汁之后，埃尔什抽出夹着的东西递到莫里面前。

    那是一个礼盒，白色的纸盒上没有什么标签，上面捆扎的丝带质量不错，就是系出的蝴蝶结有些歪了，不过这到体现出赠送者的心意来－－这东西是他亲手包装的。

    “哇哦！”

    与莉娅的惊叹一起，不远处的桌边爆发出一阵惊呼。

    【似乎和昨天是同一帮人。】

    “一定要用这种方法吗？”

    将视线从远处移动到埃尔什脸上，注意到莫里视线的埃尔什无奈地耸了耸肩。

    “不然呢？这样光明正大的不是最好的方法吗？”

    【...唉。】

    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不过莫里还是接过了这个礼盒。

    “哦！！！”

    远处的惊叫声更大了，似乎还能听到有人捶桌子的声音。

    “你人缘不错。”

    “这是为了谁啊。”

    “你们...什么时候？”

    莉娅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要说的话昨天晚上。”

    埃尔什搔了搔脸颊，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昨天晚上都干了什么啊？”

    “没什么，打了他一顿。”

    “喂！”

    看到埃尔什没有反驳，莉娅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难以置信，向莫里身边贴紧了些。

    为了防止误会进一步加深，莫里解开礼盒上的丝带，放在腿上。

    “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托他帮个忙而已，只不过形式上有些令人误解。”

    盒里是用棉花垫起的一把左轮手枪，一边是数十颗子弹。

    “喔——”

    刚想惊呼出声的莉娅被一根指头抵住了嘴唇。

    “所以说会有好消息的。”

    “说起来，你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没有，学生间的传言倒是听到不少。”

    切下一块涂着果酱的烤面包塞到口中，莫里对自己的毫无进展坦然自若。

    “唉...”

    埃尔什倒是把苦恼写到了脸上，用力咀嚼着叉到嘴里的牛排。

    “所以说别着急，这种事没有线索才是正常情况。”

    “嗯？什么事啊？”

    莉娅的视线在两个人脸上来回移动，摸不清在说些什么。

    “何况没有进展至少有了方向。”

    “说说看。”

    埃尔什瞬间打起了精神。

    “比如说下周汇演上要演出的剧目，比如——”

    “几位，真是缘分。”

    弗朗西斯带着浅浅的笑，在埃尔什身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