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晨曦谷
我扶着藤蔓跳进了光芒,便陷入白茫茫的雾中,雾中看不清,只能凭借身体来查探四周,这对于失明过一段时间的我来说,很快就习惯了。
依着直觉我一直向前走着,周围很安静,隐约听到“滴答滴答”的水滴落下来的声音,向前走了几百米,清澈冒着蓝的水潭出现。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个水潭我非但没有感受到放松反而有些害怕,我曾问过木棉,百花大会考的什么,木棉说“不知道,进去晨曦谷的人出来后便会自动忘却了里面的记忆”
这就表明了,晨曦谷是未知的危险,没有人对它足够了解。
我走到水潭附近,水潭印着我的面容,带着婴儿肥的圆脸往下看着,圆溜溜的杏眼下有一颗痣,眼角闪过白点,我摸了摸那处,心底莫名有了些底气。
我伸出手,手心里长出茶花,茶花慢慢伸向水潭,刚一入水潭,茶花快速发黑消散。
我心里有些后怕,幸亏她没有下去,否则这消散的人就要是她了。
越想越怕,我对晨曦谷起了敬意,更不敢随随便便触摸了。
我绕开水潭,向着它的左方向走着,走着走着,没想到又回到了水潭。
我告诉自己大概是走错了,又从右方向走着,走着走着,又走回来了。
没关系,可能又走错了,我又直行往前走,没想到又回到水潭。
事不过三,我这么安慰自己。
“小公鸡点到谁就是谁”,就是你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方向,不出意外,我又回了水潭。
冒着蓝的水潭放佛再说,“别反抗了,你逃不开我的”,就像进入了迷宫似的,无论我往哪里去哪个方向始终都会回到原地。
想到出不去这一点,我依着水潭附近做了下来,心想木棉她们会不会也和我一样的处境,想着想着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白衣美人站在梨花树下,他伸手接着落下来的梨花瓣,手心很快就接满了,他将梨花瓣堆成一堆,很快就成了小山丘。
我看着这番景色,揉了揉眼,我是在做梦吧,怎么看见梨清了。
梨清蹲着抚摸着山丘,解答我的疑问,“这是你的梦”
他抬起头,我低着头和他对视。
梨清指着脑袋,“是梦”
他说完一股梨香味的风将我吹醒,梨清最后的那句“是梦”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梦中梦”,我现在身处的走不出去的地方也是梦?
想到这我靠近水潭,站在水潭边往下看着,水潭太清澈没有一丝波澜,平静的反倒不像是水潭,更像是一幅画出来的水潭,池底下的石子泛着光滑,一颗一颗的鹅卵石整整齐齐排列着。
这一切被我忽视过的表面,都在告诉我,水潭可能是假的。可先前茶花消逝的画面还很清晰,即使怀疑越生越大,心内还是有些胆颤。
我围着水潭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脑跳进水潭里,窒息让我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瞧见的是木棉闭着眼嘴里念着“是我的,是我的”,她双手死死掐着我的脖子,掐的我满脸通红,喘不来气。
我试图挣开木棉的手,却怎么也挣不开,我无力地喊着她的名字,木棉没有反应,一顾掐着我的脖子。
窒息让我大脑空白,缺氧导致我说不来话,生死压迫的越来越重,我身上涌现出一股力量推开木棉。
没了压迫,我大喘着气,脸上红紫的颜色才慢慢消散,木棉被这股力量推醒,她茫然的睁开眼,看见茶花身子半撑着地上满脸通红的样子,不知所措问,“这是怎么了”
说着来到茶花身边,手在空中晃着不敢碰她。
我“咳”着嗓子,直到稍微缓了些才解释,“你刚才经历的应该都是梦,不知道你梦到了什么,掐着我的脖子死死不放”
木棉听完脸色苍白,“原来是这样”,她颤着手,思绪陷进刚才的梦,原来是这样,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怪不得…怪不得…
我这时才有空看向四周,不少的花精,树精,草精们都陷入了梦中,所幸没有木棉刚才的行为打起来。
嗯?藤蔓,在我前方的藤蔓额上都是汗,身体不停向后退,双手双脚死死抓着地上,我拖着还发着疼的脖子靠近他,不敢轻举妄动,怕一不小心惊扰到他,他别也拿我当仇人。
想了想,我喊道,“藤蔓”
没动静。
“藤蔓,你醒醒,这都是梦”
藤蔓的身子微微抖了起来。
我道,“你现在经历的事情,都是梦。你才刚进入晨曦谷,你还有事情没做”
藤蔓的身子抖的更起来了,我给他说的话,他没醒,反倒是旁边的人醒来了,他醒来一脸茫然。
我刚想多说些是梦的话,藤蔓突然发出“啊”的声音,他身上散出一股风,我不受控制被他吹的连连退后。
他的动静,倒是同时使得好多人醒来,她们茫然的伸手挡着风,好一会,这股风才慢慢散去,藤蔓渐渐平息,他眼眶煞红,眼角溢出血泪,血泪沿着脸滑落到脖颈,脖颈上的皮肤纹路渐渐消失。
藤蔓散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那一动不动,我想了想道,“醒了吗”
虽然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不过看他的样子,大概不是什么好梦,我还是别问了。
好一会,藤蔓抬起头,脸上扯着大大的笑容,露出标志性八颗牙齿,“茶花大人,这是怎么了”
我答,“没事,就是刚进来大家都做了一个梦”
藤蔓“啊”道,“有吗,那我怎么什么也不记得了”,他满脸问号的看着我。
这…奇怪,但是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那是什么,我好奇的看向高岩上的一座石像,锈青色的岩石刻画着一副老人石像,老人俯视着下方,明明看不清瞳孔,我却从他眼内感受到悲伤,不少人站在岩下,我这才看清岩下敞着一个石门,石门内黑漆漆,竟看不出里面是什么又有什么。
木棉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的,她满脸歉意走到我面前,低下头道,“对不起,茶花”
我愣住,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随后一想大概是刚才掐我脖子的事情,我拉住她的手,“对不起我收下了,”我故作深沉的压着声音,“但是”
木棉紧张的心被我的话提了起来,目光炯炯的盯着茶花,我“哈哈”笑道,“我又没生气,况且你又不是故意的,你无需道歉”
木棉提着的心松了下来,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怕是被她逗了,茶花刚才那一出分明是在演给她看的,左手举起大掌,毫不留情拍了下去。
这一掌,我接的刚好,一股内力将我拍到石门,就差一点身子就摔进去了。我躺在地上,闭着眼揉着身子骨,木棉这掌力越发厉害了,多亏她身子强健,否则定会被她一掌打回本体。
“哎…呦呦”,我故意嚎着,摆出一副疼痛至极的模样,不出我所料,木棉步伐踉跄的扑到我身边,小心翼翼的在我上方想扶起我又怕万一碰到哪里就坏了。
趁着她纠结不备时,我身形一转,从地上站起来将她一骨碌推进石门内,石门内传出她惊呼的声音,很快适应下来威胁道,“茶花,你有种不要进来”
我没敢回她,脸上却丝毫没有怕意望着石门,嘿嘿,可算让她逮着机会坑木棉一把,一直以来木棉仗着身形优势,时不时将她固在胳膊下,动不动给她来一掌,这么久了,她可总算报了一次仇。
藤蔓悄摸摸的跳到岩边,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茶花大人,你刚才的行为我才终于有了一种你是茶花大人”
他这话说的糊里糊涂,我没听太懂,“什么是你才终于有了一种我是茶花大人”
“茶花大人你以前的脾性和现在有些不同,虽然你是茶花大人,可你现在行为举止却同以前的不同了许多”
又是一番糊里糊涂的话,根据话意我大概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是现在的我同之前的不太像,我刚才的行为,让他看到了以前的茶花。
我突然想了解以前的茶花是什么样的,我问,“以前的茶…我是什么样的”
未等藤蔓回答,里面等待的人不耐烦了,“茶花,你还要不要进来了”
冷飕飕的寒意,逼得我连忙踏进黑漆漆的石门内,不想身子一进去,所见的换了个景象,漫天飞舞的藤条上挂着猴子,闪着翅膀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各种各样的动物在树林中穿梭奔跑,不只她,凡是进来的人无一不例外惊讶的看着这一切。
原住精灵们对于她们的到来,并未在意,仍不顾一切的荡着藤条,吸食着花粉,快乐的奔跑打闹。
紧随其后的藤蔓惊讶道,“这是什么情况”
这些只在百花录内记录的动物,植物,就这样浮现在她们面前,一时之间无人敢动。
木棉静道,“这应该是万年之前的百花谷”
万年?我突然想起花老讲的故事,“百花一族,拼命顽抗,却落了个烟消云散的后果。”
亲眼目睹万年前的百花族,我心内渐渐生了悲伤,繁华艳丽经过万年的时间,却不及万年前的一半艳丽。
天空泛着蓝,朵朵云层盖住太阳一角,阳光一缕一缕照到大地上,大地滋养万物,树上站着的鸟翅膀上画着蓝紫橙色,鸟发着轻快脆声,伴着蝉鸣声带来一片宁静祥和。
不知是谁先迈出步伐,跟着寥寥几人绕过花丛便见到了古朴雅致的一座石像,石像同我看到的岩石相似,不同的是,他瞳孔里带着光芒。
这…就是百花大会的考验吗?我有些胆颤停下脚步,我这才发现停下的人只有我一个,她们…她们都被迷了心智直往前走,眼神无神盯着前方的石像,走到石像面前,又双双跪下拜着。
我及时拉住木棉,木棉清醒过来,得亏藤蔓蹦跳的速度慢,给了我机会拉住他,他“啊”道,“这是怎么了”
看到跪下便魔怔自曝家门的其他人,连连后退,立起来的双手惊恐的颤抖。
“…这这这”,跪下的人被石像吸走消失了!只留一片空荡。
这种情形该…该怎么办,我定在原地,和木棉对视一眼,二人皆是茫然,藤蔓更惊恐了,双手颤抖的更厉害了,他自言自语着,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突然跳进了石像。
“哈哈”,现下,我只想冷笑俩声,谁晓得里面是什么情形,会不会死在里面,他就这样冲了进去。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一股力抓着我,同巨鹰的爪子似的牢牢抓在我腰上,将我随意一甩扔在地上,灰尘飞扬,漫天尘埃,朵朵花瓣破败凋零滩在地上,我这才意识到身处的环境不对,嗡嗡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头顶盘旋,我抬头望过去,天上围着数量木船,木船上站着数百人,百人面容讥讽的望着下面,为首的手握剑放在胸前,紫色典雅长褂,黑发高高束起,不将一丝发落下来。
面上生了双带着寒意的狐狸眼,眼神不屑的看着船下生灵,薄唇微紫沙哑道,“区区蝼蚁”
围在他身后的人恭维道,“湳兄说的是”
“区区一个百花族,哪里值得湳兄一剑”
“要说也是圣皇也是小题大做了,这种小事,哪里又需要湳兄出手,嘿嘿”
湳秋冷冷瞥了眼说这话的人,这人得了眼神,拍着嘴跪下道,“湳兄别怪罪,我嘴贱,没带脑子出门,这才说了些屁话”
世人谁不知道湳家和圣皇族的关系,他这人若私下提提圣皇并没人管,可他竟当着湳秋的面提圣皇,这是不要命了的行为啊!
一直藏在角落披着斗篷的暗卫出现在他面前,他惊恐的磕着头重复着,“湳兄,我嘴贱…我嘴贱,”
话还没说完就被暗卫扔下木船,谷内响彻他的求救声音,奈何没人敢管他,身碎骨裂口吐浓血四仰八叉摔在石块上死去。
木船上肩靠肩的众人向后缩了缩,不敢再说话了,生怕哪句再害得自己身首分离。
我这是在万年前百花族被屠杀的现场!我从地上爬起来,全身发着刺骨的痛却也抵不住心口的痛,万千同胞的身体倒在地上,死气沉沉的绝望席卷而来,我无助的看着遍地残花。
还活着的人一个扶起一个,用肉身铸成阻挡外敌入侵的城墙,即使身子摇摇晃晃根本就承受不住那一击,却仍坚定的站着,目光坚定的抬头仰望着上方那决定生死之人,众人齐声道,“百花一族,誓死不屈,宁身魂聚散,也绝无降意”
“呵”,湳秋从木船上一跃,身子立在半空,古铜色的剑被他抽出,闪着刺人的杀意,剑鞘上印着金色纹路,纹路缠着古铜色泛着光。
湳秋举起长剑,灵力汇聚在手中的长剑,望着下面越聚越多的百花族,约莫看还有千百精灵,不怕死的以命抗击,他冷道,“自掘坟墓”
长剑一斩,剑气冰冷冷的斩断我与身边人的链接,我摔在地上,却感觉不到痛意,眼睁睁看着身边之人魂灵消散。
高高在上之人的身影反倒离我越来越近,他伸出手,我不知他要干嘛,我的眼睛越发打颤了,意识渐渐消散,大概她也要魂灵消散了。
湳秋顿在与红花一寸距离,也不知他是被什么蛊惑,看到一抹留存在万千残花败柳中盛开的红色,竟不受控制下来,他收了手,转身离开。
跃到半空又溜了回来,手一挥红花被他捏在手上,他皱着眉上了木船。木船上的人用着毕生词汇夸奖着他。
湳秋将红花扔给暗卫,暗卫茫然的接过,这是什么意思?
还未等他询问,那人又拿了回去,步履沉重回了木船内,他将红花扔到靠在木雕窗面下的柳木桌上,过了会又将红花拿起,湳秋将红花打量的看了一番,也没看出有什么好的,怎么就吸引住他将它带了回来。
罢了,带都带回来了,他挥手拿来青色花瓶,将红花种在瓶内,想了想,又添了些土,沉思的看着红艳的花苞,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药瓶里滴出一滴水落到红花上。
湳秋将它放在窗台上,他双目深沉的望着红花,是生是死全凭它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