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天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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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醉欲眠

    廖祁是真醉了,步伐七歪八扭,全靠典墨撑着才走到了最近的脚店。刚进门,他整个人就从典墨肩上滑下来,倒在长椅上。

    门前酒旗在风中招摇,半下午的日头透过敞着的大门照在他身上,廖祁有点昏昏欲睡。

    闭着眼睛,能听到脚店的伙计走了过来,一旁的小子低声说了些什么,没过一会,一股鲜辣的香气就飘了过来,直往鼻子里钻。

    廖祁懒洋洋掀开眼皮,撑着桌凳摇摇晃晃坐了起来,看见桌上摆了两碗鱼丸汤粉,“不是哥带你来喝酒?”

    典墨从筷笼里抽了两根筷子,自己挑起粉吃。廖祁看他吃得香,再加上自己一天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了,觉得这街边粗糙的小吃竟也显得美味诱人起来。

    廖祁也拿了筷子吃粉,不一会儿,脚店的伙计又端来两只鸡腿,放在桌上,给两人各倒了一碗粗茶,道了声慢用,就退下了。

    典墨自己夹了一个鸡腿,廖祁伸筷子时,他却将盘子一拖,随口道,“廖少爷家大业大,还缺这一口?”

    廖祁的筷子停在半空中,胳膊支在桌上托着有些沉重的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啊?你要独吞,胃口有这么好啊?”

    典墨抬起头,“不,我只是尽守护之责,而你是要来抢。”

    廖祁放下筷子,按着太阳穴,努力转动脑子,“……白鹤还有个儿子??”

    “我师父与庄主是至交。”典墨低下头,继续吃粉。

    他这一句话,足以让廖祁已经发散开的思维跳得更远,“你与白家小姐有娃娃亲?”

    典墨呛了一口辣子,连忙端起茶碗喝水,廖祁在对面劝,“慢些,慢些,肚子就那么大,能吃多少?”

    “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典墨放下茶碗,“你吃惯了玉盘珍馐,如今还有胃口?”

    廖祁重新拿起筷子,“没办法啊,总不能坐吃山空嘛。我爹养我这么大,我也得出来找条生路,来日好给他养老。”

    他朝剩下的那个鸡腿点点筷子,问,“真不给?”

    典墨把另一个鸡腿也夹进了自己碗里。

    廖祁也不纠结了,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来的有那么多人,你为什么来找我?”

    “起初只是来看看,现在看来我来对了。”典墨放下筷子,擦干净嘴,“若论实力,你在这群人中可派前十;论心态,旁人在乎什么荣誉、佳话,只有你把这件事当做无本万利的生意,没有人比你更加志在必得。”

    廖祁咧嘴笑了,“你小子倒是看得很明白,不错,我是为了白鹤山庄这份家业而来的,但在外面那群人里头,我不算最差的吧?”

    典墨站起身来,摇了摇头,“只要是来参加比武招亲的,没有一个好的。”

    说罢,他就走了,留下独坐廖祁发怔。

    “这小子,没给钱吧……”

    典墨一边走在街上,一边细细思忖着。

    如果无法阻止比武招亲,那就只有赢到最后这一个办法,才能解白桐之困,毕竟她不太可能从家中逃跑。

    想要赢到最后,廖祁必然是他要面临的大敌。雪缨银枪的威名不是花架子能打出来的,是一条一条贼匪的命,一颗一颗强盗的头堆叠起来的。

    王师存从前也是江湖上的一号任务,在他加入伏虎镖局后,江湖上少了一个鼎鼎有名的独行枪侠,多了一个除恶镇邪的伏虎镖头。

    廖祁四岁起随王师存学了二十年的枪,不说能有他几成功力,修为精深,枪法洗练,至少已窥化境。

    典墨这时有一点理解程岸为什么那么想和自己打一架了,真正想赢的人,都起码有知己知彼的意识。

    想到程岸,典墨加快了脚步向自己寄存马匹的地方走去。要尽快赶回山庄,自己设在那里的布置大约该生效了。

    季怀走出院子,关住了门,没有落锁,就向那条通往后山的小径走去,中途经过了程岸的院落。

    程岸听到脚步声,出来看到他的背影,微微皱起眉。

    第一眼见季怀,他就知道季怀大约是没有练过什么武功,虽然身姿挺拔,胸肩开阔,但应当只是养气之术精通的效果。季怀所习惯的身形姿态与任何一种功法都不吻合,因此程岸只想着要试一试典墨的深浅,而没有去招惹季怀。

    典墨早早出去了他是知道的,还借了山庄的马,大抵是进城去了。如果现在季怀也去了后山,那就意味着有一段时间他们的院子里会是空无一人的。

    程岸并不怀疑这是个圈套,因为在他看来,他身上没有什么是典墨和季怀需要的,反过来,他非常需要知道这两人的身份。

    程岸走出自己的院子,掩上门,贴着墙走到典墨的院子跟前,路上没有遇到别人。

    见门没锁,他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推门进去了。合上门走到院中,先推开了离院门更近的那间房的门,这是典墨的房间。

    屋中都是山庄原本的布置,没什么典墨随身的物品,就连他和季怀衣柜里的衣服,也是来了之后白鹤老人吩咐管事给他们添置的。

    程岸没有动典墨房中的东西,只是简单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有些失望,正准备去另一间房看看,却看到典墨的剑就放在床头。

    “也不怕丢了。”程岸摇了摇头,走了过去。

    刚准备拿起典墨的剑观察一二,程岸忽然看到床上的枕头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露出一截细密光滑的流苏。

    典墨回到西侧门,将马交给管事,自己小跑着去找季怀。

    季怀也没走远,就在刚进山的地方,站在一棵松树跟前,按了按松树的树干,又退了几步,抬头看看树的长势。

    “怀哥,你出来多久了?”

    季怀收回目光,向他走过来,“半个时辰了。”

    “够了,他动作也不能这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