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伯利亚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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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一个濒临绝境的家庭

    赵平珊主动找了江志铮,对她谈了许多。龙裕琦几天来在楼道上遇见江志铮,发觉她十分憔悴。龙裕琦每打一声招呼,便会得到一阵冷眼的报复。有时,在楼台上他会瞥见江志铮一双含怨而又厌烦的目光投来,刺得他心如刀绞。龙裕琦的心有点冷了,也正如赵平珊的预言,他和她,都经受着痛苦的折磨和巨大的煎熬。

    江志铮的事查出来了,这是印刷单位的问题,经过检查,全校这种夹有乱七八糟内容的教科书,竟达二十多本,这些书无疑污染了学校,伤害了学生,这种唯利是图、无孔不入的不法行径,给学校、社会都带来了严重的后果和教训,一个质量很差的私人印刷厂为什么会如此畅销这些带着龌龊气息的书籍呢。无疑,书质问题,成了一个学校关注的焦点,教育局下达了坚持和杜绝此类事件的军令,相关责任人也被立案查处。

    车向煌在菜场走了一圈,没有发现陈山,他想想有点意思,陈山那爽朗的声音仿佛一直在耳畔响着。他于是问起一些菜主,几个人支支吾吾。后来一个中年贩主望着车向煌满脸狐疑,皱着眉头悠悠地抽着烟,沉默了片刻,把真实情况告诉了车向煌,中年贩主摇着头叹息:“可怜啊!一个壮实人。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陈好人睡在家里呢,他——患了癌症。”车向煌猛然一阵心楸,一种同情、怜惜感陡然生起,他吃惊的问:“啊,得癌症了。老师傅,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的地址,麻烦你了。我要去看看他。”

    中年贩主望着急切的车向煌,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

    这段小路极为坎坷,车向煌直颠得散了骨架,他问了好几户人家,才慢慢摸到了陈三的家。这是一座青、红砖瓦夹杂的平房,十分陈旧,那木打的窗门早已剥落松动,窗格间用着几张发黄的报纸挡着,那陈旧的烟筒正在冒着一缕轻烟,让人隐隐觉得凄凉,斑驳的门首躺着两尾死鱼,被开了膛,墙角根宿着一只褪毛的瘦公鸡,无精打采地刨着土。车向煌一阵心酸,慢慢地停下了车,走近门前,看见左侧的一个深褐色的水缸,透着水缸,那里面的水显得黯青,这是生满青苔的水缸,车向煌感到十分震惊,他走到门前,刚想扣那带着门栓、镶着铁环的破门,突然听见一阵狂怒的叫骂声传来。

    “混账,你他妈的不听老子的话。我问你,还是孩子重要,还是我重要。你要再提让小军辍学打工,我休了你,你这臭女人,气死我了,我喝魂呢。”“啪”一声碗碎声爆响,随即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女人的哀号声和孩子的尖叫劝哭声。车向煌敲响了门,他看见一位满脸泪痕的中年女人走出来,惊讶的望着他,车向煌说了一句:“我找陈山,请问是这里吗?”

    那女人慌乱地理了理头发,憔悴的脸上凹陷着一双红肿的眼睛,一双大脚穿着双磨了边的布鞋,车向煌从她磨秃的指甲上感受到女人历经的沧桑与磨难。女人赶忙端来一张板凳,叫了一声:“小军,倒茶去。你请坐。”

    车向煌示意她不要客气,觉得刚走过的小军有点眼熟,他要求进陈山房间看一下,女人迟疑了一下,带他进入了陈山的房间。

    刚到门口,车向煌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车向煌又向里面注视了起来,昏暗的房间充满了霉陈味,一张破旧的桌子上摆着一台断了天线的布满灰尘的老孔雀,桌子的旁边还有一个掉了门、裂了缝的衣柜,衣柜上面陈设着一面镜子和一个水瓶、以及两只“大比武”字样的茶缸,车向煌眼角暗自发酸,十分同情,透过那铺着稻草的旧床面,他看见了一个嘴唇发紫、满脸黑瘦、头发凌乱的男子,半斜偎着身子,盖着一条中间打满补丁白布的被褥,车向煌揪心的感到他在轻声地呻吟、痛苦地喘息。

    “阿山,有人来看你了。”中年妇女说道。陈山勉强睁开眼睛,将车向煌注视了许久,嘴角翕动,激动的颤抖了起来:“你不是车校长吗?”

    “陈山,陈好人,是我。“车向煌喊道。

    “快,淑琴,快倒茶,端凳子。”陈山挣扎着要起来,车向煌扶住了他,叫他躺下来休息。

    两人闲聊了几句,车向煌知道陈山说话很费力,每说一句,牙齿要努力的呲出唇外,然后下巴下的青筋仿佛要迸破这层皮肤,看得车向煌不再言语,打个岔就和淑琴谈了起来,小军端来了茶,车向煌打量了一遍,觉得脸熟,于是问道:“你是几班的,是不是在六中上学。”

    “校长,我是初三五班的,对,我在六中上学。校长,请喝茶。”

    车向煌望着这名瘦弱的孩子,表现出的却是一股骨子里的坚强,清澈的眼睛临危不乱,顿生怜惜之意,抚着他的背,向淑琴问道:“大嫂,为什么不到医院给阿山治疗。”

    “没用的。”陈山喘息着说,“淑琴已经欠了一屁股的债,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只是她又要挣钱,又要给我治病,刚才她想让小军辍学,我十分生气,不能哪,孩子是希望!”说到这里,他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淑琴忍受不住,忘了体面,不顾一切的抱着陈山:“阿山,不要说了,我听你的,一定让孩子出头。”

    车向煌咬着嘴唇,从口袋中掏出二百元,刚想递过去,又缩了手,在上衣内口袋里,又掏出了三百元,递给淑琴:“大嫂,阿山,治病要紧,我这点钱,你们收下吧!孩子不要担心,阿山,我曾经答应帮你的忙,学校会照顾好小军的。”

    陈山噙着泪花,“车校长,这钱我不能要,快,淑琴,快还给车校长。”两人互相争让,车向煌板着脸:“阿山,你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不给我面子。”陈山终于让步了,他哽咽了两下,满脸泪痕:“好,车校长,我收下。”

    车向煌又问了家庭许多情况,得知陈山是小军的小爷,小军从小父母双亡,是个孤儿,现在家境完全由淑琴挑起,家里一贫如洗,为了给陈山治病,淑琴用光了积蓄,又先后卖掉了猪鸭鹅,卖掉了陪嫁的妆饰,到城里拾荒、贩鱼,替人擦皮鞋,利用了一切可以赚钱的机会,又同时手忙脚乱的抽空照顾陈山,陈山很倔强,不准她这样,禁止她过劳,更反对她让孩子辍学。这是一个濒临绝境的家庭,一个充满危机的家庭。

    车向煌沉重的回到了学校,经他倡议,学校开展了捐款救助陈山的活动,并帮助了面临失学危险的小军,淑琴收到乡里以及学校等地方的捐款共计两万多元,其中六中捐了一万多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