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伯利亚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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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学校如同阴阳宝瓶

    纸包不住火,葛红旗不久也知晓了学生斗欧事件,便约车向煌到校园内散散步,好好谈谈心,还有一点,葛红旗想把这几天的参观感受对车向煌说说。

    与那两家模范中学的校长交流时,葛红旗感受最深的是,学校越好,学生越努力,老师教起来也就越上手。自己学校的老师教育学生,恨不能把心扒给学生们,可学生们成绩还是提不上。从每年教师体检的一个小细节中来看,一个事实勿容置疑,普通中学的教师,尤其是六中的教师,患咽部、气管方面的疾病人数比其他学校多,占了百分之七十多。这一方面体现出六中老师教学的辛苦,就是吸得粉笔灰尘也比人家多些;另一方面,教师们的精力也过多了用在了管理学生上,那些活猴子一样的学生,常让老师们喊得吵吵地,身心极度疲惫。这让葛红旗为自己的学校和教师们感到心酸。

    当他把这个情况告诉紧车向煌后,握紧了车向煌的手:“小车,你怨我吗,我把一副重担卸在你身上了,只是我爱六中,只有这样自私。谁叫我是风烛残年,已无回天之力的老人呢?

    车向煌道:“此话休亦,言老者有多老,以此作为逃避、打退堂鼓的理由,是心在老,这才是自私,是一种无形的放弃。”

    葛红旗身子一颤,“——有道理。小车,我不如你,伊始上任,不畏艰辛,胆略过人。也许我确实跟不上形势了。社会在变,人也要变。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虽知其理,却做不到。一个学校的发展,需要新体制、新动力,新理念,可——”

    “六中也不是一无是处。”车向煌感慨道::“老校长,六中不缺经验丰富的老教师,但老教师却不善接受新教育模式。上次我从教育局开会回来,宣传新模式,我注意到,许多老教师不屑一顾。这是守旧,学校看似落后与贫乏的焦点。我看也是新老机制,新老教师之间的矛盾。”

    “说得好。小车,我也能体会出这种感觉,如今我犹入一种怪圈,新教师没好环境,施不出才能,经验略欠,又以为我们老家伙压着,我虽明智,他人却敏感的很。”

    “老校长,当前钟扬设备落后,更重要的是教师们待遇要改善。如今,市场商业大潮汹涌,难免乱人心性啊!所以,六中一要明确目标,二要加强管理机制;三要培养教学人才,四是壮大师资力量。”车向煌熬了几宿,细研六中弊根与不足,总结出几条经验,让葛红旗茅塞顿开,如拨云雾。葛红旗深思着说:“是啊,这几个因素已是致命创伤,但现在学校搞一些基础设备,可资金呢?唉,莫非天意亡我。”说到这,忍不住打了寒噤。

    车向煌微微一怔,想到葛红旗在最困难时没有退缩,却在大家共赴艰计时有些悲颓,这是一种对自己信任而又心疲的表现,这副重得怕人的担子压在自己身上,不仅葛红旗毫无把握,自己也毫无信心。

    车向煌突然笑道:“老校长,你也相信天意。恕我冒昧,这是唯心主义。‘积硅步,以致千里;积小流,以成江海。’我看先积蓄两年,未雨绸缪,先搞一把。”

    葛红旗被激起了信心,两人聊得投机,葛红旗突然提了个问题:“小车,有没有想过人事调动。”

    车向煌诧异道:“怎么?怕我心猿意马。至少我现在不是这种人!”

    葛红旗笑了笑:“小车,别误会。有几位老师你要多了解。梅鲁姨已是人在此屋心在外,我看迟早要走的。”说到这里,他长长叹了口气,吸了两口烟,又说道:“尤明龙颇具魄力,但行事圆滑,好面爱尊;藤迟山性子暴,易于冲动,你可要注意点。”说着望了望车向煌:“这只是我个人见解和看法,仅作参考。”

    “老校长,有什么直接说。”

    “几位老教师像孩子,马维新、徐智诚、陈银铃,个性很强,工作负责,但是有点‘老气横秋’,这种老,是消极对待新机制,困惑在旧天地。尤以徐、陈两位,对名誉、资格看得很重,徐智诚现为数学组组长,陈银铃是语文组副组长——他们太老了,也该给年轻人让让位置了。如果现在动他们的职位,他们会一下受不了,即使我,我也有这意识。新的不该动摇老的,这是极落后的。”说完,葛红旗缓缓地叹了口气。

    车向煌听完,深切的望着他:“我明白,葛书记,感谢你的坦诚相待。六中是我这么多年来碰到的最硬的骨头,很多棘手的问题急得我如热锅上蚂蚁,但我不能辜负老同学的苦心。六中,我一定搞上去,我相信它是一只正在化茧的彩蝶。”

    车向煌一阵豪迈,使得葛红旗热泪盈眶,两人同时激动地握紧双手。四目相对。夜正浓,可月亮冲破黑云,皎洁的照亮了天地。

    车向煌的心情没好几天。

    有人把学校比喻成西游记里的阴阳宝瓶,一会让你热的受不了,一会让你凉的冷透心。这种说法虽然有点夸张,但是现在车向煌一个人独坐在办公室,难看的脸色正说明了问题。

    早上的一幕使他无法忘却,本来分配到六中的几个教师名额,不知为什么花落他家,听说是有后台,也有不服从分配的,而三个非本科的职业专科毕业生则委屈、踌躇地来到了六中。一个学机械的,一个学建筑的,一个学设计的。车向煌感到心酸与害怕,如果有一天教师直接进入市场,那些比较滞后的学校,会不会招不到老师而关门。在与三个分配进来的新教师言谈中,车向煌听得出他们对进入六中充满了无奈与恼火,这不仅使车向煌感到心底冰凉,也极为尴尬、震惊。

    就在车向煌满腹心思之际,尤明龙汗津津地跑过来道:“校长,藤迟山又闹幺蛾子了,上次误打学生,被人家家长找上门,还不总结教训。这不,又不知什么原因,刚才一个女生在家喝农药,留下条子说是被藤迟山逼得自杀。”

    车向煌如被电击。震惊之下勃然大怒,霍然起身,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这个人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非要狠狠地惩罚他不可。”

    “校长,这不能完全怪小藤。”语文组副组长陈银铃急匆匆赶来。看着这位清瘦,穿着高雅的老教师,车向煌怒气消了些,认真的听她述说原因。

    “校长,这位初三女生是我班的,上课不守纪律,写情书,我叫她交出来,她怎么也不肯,正好小藤巡纪,就当场管教,那女生公然回答:我谈恋爱找老公,关你屁事。你回家把自己老婆管好,哼,对我摆什么威风。小藤听不下去,刮了她一个耳刮子,又骂一句‘混账东西’……”

    车向煌严肃的说道:“学生有错,他更不能错,教育为主,干吗打人?感情用事,怎能服人?现在先把人救活,学校必须向学生家长道歉,承担一切费用。尤主任你马上和我去一下医院,陈老师,你先上课去吧!要是出事。我抽他藤迟山的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