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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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路途

    沿着官道再走二三十里路就到了河阳,河阳是座大城,水路四通八达,有掌握江南各水路运输的葛帮盘踞在此,商贸便利,天南地北各路商人都有,从北地而来的商人在此地贩马,大多集中在西市。

    一到河阳,封萩先带着聂于桑去了西市,这里马贩子多,看到封萩牵着匹好马,纷纷围上来询问价钱,以为她是要卖马。

    封萩让聂于桑牵着马,和马贩子说:“我不卖马,我要买马。”

    “我这里有好马,姑娘到我这儿来看看。”

    “我的马更好,姑娘还是来这边瞧瞧。”

    他们七嘴八舌说起来,封萩也不着急,随便选了一个看起来面善的,让他领自己过去。

    只是选一匹代步的马,况且聂于桑也有要求,不用太好,所以封萩看过那个马贩子所有的马后,选了一匹不太起眼的,价钱也不贵,花了她二十两银子,相较于那些动辄上百两的良驹,在聂于桑接受范围内。

    从西市出来,封萩直接说:“我们现在出城,不在城里找客栈住了。”

    聂于桑虽不明白她这么决定,但是收人钱财,他也不会说什么,点点头同意了。

    只是麻烦来得太快,他俩还没有走出城门,就在大街上被人给拦下了,拦路的人挺多,有十几个,穿着统一的灰色衣服,领头的是个年轻汉子,手里拿着一根包铁的长棍,穿着身短打,袖子卷起,露着两条被晒得黝黑,但肌肉结实的胳膊。

    “葛帮请封姑娘做客。”那年轻汉子说。

    “不必了,路过此地,我们还着急赶路,若葛帮真有心,等下回我路过此地时再去做客也不迟。”封萩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

    “我们帮主说了,无论如何也要请封姑娘过去,他等不及要与封姑娘叙叙旧,毕竟年纪大了,总爱回忆一些旧事,还请封姑娘体谅体谅,随我过去吧!”

    “他老了,我却还年轻着,实在不想回忆旧事。”封萩这话说得就有些不客气了。

    果然年轻汉子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干净,微眯起眼睛问:“封姑娘这是执意不去吗?”

    封萩看了眼聂于桑,小声道:“冲出去。”

    聂于桑飞身而起,甩手掷出却云,剑未出鞘,全当暗器使,打在拦路的葛帮弟子身上,当即便撞飞了三人。

    “看来封姑娘是硬要走了。”年轻汉子抓起长棍,跃至聂于桑身边,挥棍横扫,攻其下盘。

    聂于桑轻轻一跃,闪身避开,这才拔剑迎敌。

    却云一出,当即剑吟嘹亮,年轻汉子略带惊疑地看过去,但还未看清剑的模样,眼前银光一闪,聂于桑已经提剑刺向他。

    年轻汉子横棍挡住,眼睛扫过剑身,当即一惊,但还未细想,就见聂于桑反手持剑,从他两臂间穿插而入,一别一挑,便将年轻汉子手里的长棍挑飞了出去。

    一时不防失了兵器,年轻汉子再不敢大意,他左脚后挪半步,弓腿架拳,防备地看着聂于桑,却没料到身后忽然被人点了几下,经脉被封,这下子动弹不得,年轻汉子顿时冷汗直流。

    封萩收回手,站在他背后对聂于桑说:“快上马。”

    却听一个声音响起:“年轻人,你的剑不一般。”

    聂于桑寻声望过去,见街旁一家酒楼屋檐之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老人,他只有脚尖踩在檐角,整个人如同一只振翅欲飞的鹤,即将乘风而去。

    “老夫陈平冶,来领教一下你的剑。”

    话落陈平冶身形一闪,已出现在聂于桑面前,他没有兵器,只有一双拳头,但一拳挥出,拳尚未至,却掀起无形气浪,周身三尺之内,似有烈火灼烧之感。

    聂于桑归剑入鞘,却是不打算以兵刃对敌,他撤身后退,避开陈平冶的拳头,剑身自下往上一扫,几乎是贴身擦过陈平冶鼻尖,没打到人,但剑气激荡,却震碎了他肩部半截衣袖。

    “好功夫。”陈平冶赞道。

    聂于桑没说话,足尖点地,飞身冲出去,与陈平冶在半空交了几招。

    却云始终没有再出鞘,他不想仗着却云的利攻击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况且这老人看起来也不坏。

    聂于桑手下留情,陈平冶却是使出了全力,浑身真气全力运转,拳法越打越顺,可以说他从未有过如此淋漓尽致之感,但即便如此,他的拳头却始终挨不到聂于桑,两人过了十来招后,终于聂于桑长剑一敲,打在陈平冶手腕,这一击如撞山岳,他瞬间便抬不起来手。

    聂于桑抬手,却云压在陈平冶肩膀,仿佛是在他肩头放了一座山,硬将他压得单膝跪地。

    “是老夫败了,拦不住,你们走吧!”陈平冶说。

    “上马。”封萩抓住聂于桑胳膊,两人飞身上马,趁着这下无人阻止,骑着马朝城门冲去。

    待出了城,封萩不敢停下,又走了十几里路才逐渐放慢脚步,此时天边夕阳只剩余晖,大地被染成暮色,眼看着下一秒天就要黑了。

    封萩对聂于桑说:“再往前走走,找到有水的地方我们停下来休息。”

    又走了几里路,终于在一处树林里发现了溪流,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封萩翻身下马,一屁股坐到地上,说:“葛帮也太给我面子了,派这么多人拦,还好有你,不然我走得可没这么轻松。”

    聂于桑将马拴在树上,问:“为何不走水路?”

    他是想河阳水利运输发达,若走水路,到临阳怕是用不了四五天,两三天足矣,正好早点到达,也少些被人围追堵截的苦。

    封萩没笑话他,知道他不懂,解释道:“方才在城中拦我们的是葛帮,你不知道,他们的老巢在河阳,掌握了江南地区大大小小各路水运,我若是走水路,不正入了他们的老窝。”

    “你爹怎么会得罪那么多人?”聂于桑好奇问。

    “这事说来话长,其实我爹都死了有十一年了,可总有人喜欢抓着旧事不放,这样一来我就倒霉了,我爹一死百了,我却还要活着还债。”封萩站起来拍拍衣服,又对他说:“我去打水,麻烦你生火。”

    聂于桑应了声,转身去林间拾柴。

    待火堆燃起来,封萩也打水回来了,她把水囊递给聂于桑,又从马鞍上挂的包裹里翻出来两包吃的,到火堆前打开,一包是甜甜的糕点,一包是一整只烧鸡。

    “吃吧!”封萩把东西推给聂于桑。

    聂于桑早就饿了,也不跟她客气,撕下来一只鸡腿啊呜咬下一口肉,满足的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他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却看封萩没动,问了句:“你怎么不吃啊?”

    封萩回过神,朝他笑笑,撕下一只鸡翅,说:“我比较喜欢吃鸡翅,两个鸡翅都留给我,你吃鸡腿。”

    看聂于桑吃得嘴巴上都是油,又笑道:“我有酒,你喝吗?”

    聂于桑摇摇头,他没喝过酒,他师父说喝酒误事。

    他不喝,封萩也就没拿,看着聂于桑,忽然感慨似的说道:“你还真是我见过最乖的江湖人,就算是我哥那样的人也会喝酒,你是我见过第一个不喝酒的江湖人。”

    “喝酒误事。”

    “嗯,说得对。”封萩点点头,嘴巴里叼着一块糕点仰头看着天上的星子,等把糕点吃下去,她才开口:“却云太显眼,我都有点后悔找你了。”

    聂于桑早就想问了:“却云,在江湖很出名吗?”

    封萩点点头,问:“你可知江湖有名剑谱?”

    “不知。”聂于桑老实回答。

    “我就知道。”封萩到他身边坐下,看着却云说:“这剑已经许久没有在江湖出现了,在二十多年前,却云随着它的上一任主人,流云剑顾北庭的去世而消失,没有人知道它在谁的手里,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现世,必将引起波澜。”

    “名剑谱是关于剑的?”

    “明知故问,都叫名剑谱了。”封萩往火堆里扔了根树枝,继续说:“却云位列名剑谱第十,是七十多年前传奇铸剑师司空炼的遗作。”

    “我没听师父说过。”聂于桑说。

    “你师父该不会是顾北庭的后人吧?”封萩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聂于桑摇头。

    封萩眼睛一转,看向他背后背得剑匣,说:“剑匣里也是一把剑,却云在手里拿着,能装在剑匣里的又是什么样的剑呢?”

    聂于桑转身面对着她,说:“这把剑是我师父临终前要我交给一个人的,没见到那人,我不能打开剑匣。”

    “那好吧!”封萩歇了看剑的心思,转而问:“你是要去哪里找人啊?需不需要我帮忙?”

    “我不知道那人在哪儿。”聂于桑老老实实地说。

    封萩半响说不出来话,一口气吐出去,才对他竖起大拇指:“你厉害。”

    “我知道名字。”

    “知道名字有什么用啊?”封萩说:“天下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想靠着一个名字找到人,你要找到什么时候啊?”

    聂于桑说不出来话,低下头乖乖啃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