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目的地的路有些远，顾爻不知道这里公园后方的树林竟然这么茂密，但周围的人都像是早已习惯了一般，都在热切地聊着什么，偶尔互相交换手机，时不时还发出笑声。

    如果不是知道此行的目的地，也许更像是一个秋游远行。

    “你看起来很紧张。”

    小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顾爻身旁，用她裸露在外的手臂蹭了两下顾爻的胳膊肘，然后看着他露出一个贴心的微笑。

    顾爻抿了抿唇，“还行吧。”

    他不紧张，是真的不紧张，这种情绪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困扰他了，除非是遇到蟑螂。

    倒不如说，他感觉周围这些人更应该紧张些，毕竟这回的目的地，说不定真的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等着他们。

    不是直播做效果，不是人为幕后操控的。

    “骗人~”小柔又有意无意地撞了一下顾爻，很熟络似的挽上了他的手臂，“你到现在话都没说一句，就一个人低头走着，还说不紧张。”

    顾爻不自在地晃了晃手臂，却没有摆脱开。

    小柔盯着他的脸，继续说道：“很多人第一次都是这样的，紧张，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我见得多了，你又不是第一个，有什么好害羞的。”

    顾爻立刻意识到，在这个问题上他没必要跟小柔继续掰扯下去，既然她说紧张，那就是紧张吧，于是只轻轻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脚下的路开始变得杂草丛生，明显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走出了人民公园划定的范围，周围的空气也冷上了几分，光线也暗了下来。

    前面带路的大灯已经不够用，开始有人自己打开手机电筒照亮道路，讨论声也跟着大了起来。

    小柔歪头看看顾爻，见他不动，就自己掏出手机开始照明，“有这么紧张吗？都这么黑了，手机都拿不出来啊~”

    说话，她还轻笑了几声。

    顾爻低头看看小柔，没说话，谁让他看得很清楚呢？就算是没有灯光照亮的地方他都看得很清楚，甚至已经能在树木的缝隙之中隐隐约约看到建筑物了。

    那，也许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又走了大约四五分钟，周围视野突然变得开阔，一栋年岁很久的房子就这么伫立在众人的面前，它的外墙底部长满了青苔，窗户上被爬山虎团团盖住。

    一阵风吹来，能闻到一股阴冷的湿气。

    小柔松开手去和光哥汇合了，顾爻终于得到了解放，他走到门边，看到门框上钉着一块有点腐烂的木质门牌，上面刻着的正是“6号街3号巷63-07”。

    怪不得莫莹会说，他如果去福西路直接问，是问不到地址的，这个街和巷都已经完全不见了，只剩下这栋看起来废弃的房子被留在了树林之中。

    光哥的时间算得很好，和他之前在贴子里写的一样，众人到达这里的时候，距离正式开播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看着他们轻车熟路地找角度、放置设备、准备直播，顾爻觉得这三个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会是这三个人中的一个吗？拿走笔记本的？

    “小哥你是第一次？”

    有人在顾爻身后说话，他转过头来，看到是一个有着深深黑眼圈的年轻男人，穿着一件宽松的卫衣，上下打量他。

    “是，你能看出来？”

    “我跟这种活动好几次了，基本都是熟面孔，”男人笑笑，伸出手来，“真名就不说了，你就叫我ID吧，池鱼，池塘里的鱼那个池鱼。”

    顾爻想了想，伸出手浅浅一握，“那你也叫我ID吧，六爻……”

    “卜卦那个六爻？”池鱼笑了笑。

    “啊，对。”

    池鱼将双手放进卫衣腹前的大口袋里，看着光哥的方向，“我专写灵异故事的，没有灵感的时候就会跟一次活动，不然光靠自己的脑袋想，那真是想破头也挤不出来一个字。”

    顾爻听到写故事，心下一愣，但仔细打量这个男人，没从他身上感觉到遗物该有的气息，“这些都是真的吗？我不是听说，有些直播效果都是人为在后面做出来的？找水友一起也就是增加点噱头。”

    “你说的也没错，”池鱼指着拿摄像机的那个男人，“那个负责摄像的，粉丝们都叫他雷哥，我上次跟他们的时候，就是他在一些角落里做光影效果，然后那个小柔呢负责尖叫，把动静搞大一些，吓着水友了，大家一紧张人传人的，也就没谁专门去检查到底是什么，反而是全都看到了，增加了真实性。”

    “光哥自己抬着手机直播，”池鱼的手又指向正在调试手机的光哥，“两个人商量好，然后就能拍到很好的角度，摄像部分因为是后期剪辑了再上传的，而且除了直播观众，也没多少人有这个耐心看完全程视频，所以剪辑出来的都是一些高潮时刻，再加入一些光哥手机直播视角的内容，看着像是没什么破绽的感觉。”

    顾爻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池鱼一眼，“就这样的情况，你还跟的吗？”

    “当然了，”池鱼抽出手来，双手抱胸，“管他是真是假的，我就是跟着来找灵感的，就算是假的，那也是他们抓破脑袋想出来的直播效果，也很有参考价值的。”

    池鱼这句话说得有理有据的，总归都是写故事，不论真假，只要写得好写得吸引人不就行了？

    “那……万一遇到真的呢？”顾爻想了想，问出一句。

    池鱼看着他，扬了扬眉毛，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护身符，“当然也有准备了。”

    那是一个黄符叠成的护身符，上面用红色的笔写了些什么东西，顾爻是看不懂的，而符纸的一个角落有一点点烧焦的痕迹。

    池鱼见顾爻盯着烧焦的部分看，于是伸手指着，说：“这是有一次遇到真事儿了，才这样的，但是符纸没完全坏，就还有效果，如果出现问题符纸都会告诉我，找准时机赶紧离开就行了。”

    顾爻没说话，池鱼这话说起来倒是简单，可万一遇到无法离开的情况呢？就算符纸烧着了，却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那不也是很危险吗？

    他没从这些人身上感受到一点警惕的氛围，就真的好像只是一次简单的废屋参观似的。

    但顾爻知道，这地方丢了东西，那么面对再次闯入的不速之客，很可能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等进到屋内，顾爻最先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尽快见到寄信的人。

    “大家看这里，准备开始了啊，都先安静一下，不要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