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爻在写字楼下站了很长时间，一直到下班回家的人都肉眼可见地变少了之后，他才从自己犹豫的思绪中慢慢回过神来，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名片，想了想，最终还是将它放进了口袋里，上了车，朝着目的地驶去。

    要说谢志学遇到那个男人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顾爻确实是好奇的，但也没有好奇到非知道不可的程度，毕竟每个人都是有秘密的，而这些秘密有时候就是没办法为大多数人所理解。

    过分探究别人的过去，顾爻对此并不感兴趣，有些不可挽回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改变的机会，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充其量，就是满足一下好奇心罢了。

    如果单单只是为了从城莫云他们那里得知，谢志学落到这个地步的来龙去脉，那这并不足以要顾爻去思考是否为他们提供帮助。

    可是和事务所有关的，那就不一样了，顾爻现在是以一个很奇怪的状态停留在了阴阳之间，不是一个完全的人，但也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鬼，他可以不在乎如果事务所出现问题影响到自己，但是不能不在乎因为自己做了什么而导致不好的后果。

    这是一种，他无法去主动控制的情绪和想法，活着的时候就有了，现在也还没有完全消失。

    顾爻冥冥中觉得，那个叫“莫莹”的女人就是为了这件事来见他的，好像就是为了让他做出这个决定，才说了那么一堆有的没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顾爻说实话是不太喜欢的，他不想因为别人的话语引导而去做一些有倾向的事情，因为担心这不是他自主思考出来的决定，在做了以后会感到后悔。

    就像现在，他就想去问个究竟。

    莫还从未跟他说过，动用了事务所的牌子会让事务所出现变化，她不可能不知道，却就是没有说。

    但同时，他又没有把握，这种瞒着莫还去做一些规矩上没有明说的事情，是不是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

    顾爻的双手握在方向盘上，盯着路口的红灯，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

    一直到他顺着楼梯走到灵言馆门口，看到瘫在沙发上看书的城莫云时，才终于是把这种表情收了起来，“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了。”

    城莫云闻声从书后面露出半张脸，看到顾爻并不惊奇，只是笑着拍了拍沙发，“顾老板随便坐，不是客人就不特地招呼了啊。”

    “啪”的一声，顾灵言不知道从书架的哪儿冒出来，在城莫云脑袋上拍了一下，“说什么呢，进来的都是客人。”

    “行，行，你是老板你说了算。”城莫云坐直身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顾爻走了进去，左右看了看，“那个……易先生呢？”

    “你问易村？”城莫云把手中的书放下，“是要问老头的事情吗？”

    顾爻想了想，最终还是点点头，“差不多吧，不过倒也不是那么着急。”

    “不着急就行，”城莫云嘬了一口杯里的茶水，“这边环境和条件都不行，想要看到老头的过去不能在这儿，所以他今天不在，主要是没想到昨天才弄完，今天顾老板你就来了。”

    顾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他想说他来这里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想了一想也暂时没说出口，而是在城莫云的对面坐了下来，“你有看到今早的网上发的文章吗？”

    城莫云抬起眼看他，“你说那个发现尸体，最后变白骨的报道？这一天下来看到好多个了。”

    顾爻双手合十放在腿上，“当时我有些晕，脑子也发懵，就没想到这件事，他的尸体就那么放在那里是没问题的吗？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顾灵言将泡好的茶水放到顾爻面前，说道：“这种事情没法查的。”

    “没法查？”

    “老板说得对，所以顾老板你放心就行了，”城莫云合上书放在身旁，“报道上不是说了，白骨送去进一步化验吗？等到时候结果一出来，就会知道那堆白骨少说也有几十年了。”

    “几十年？这么久？”顾爻愣了，回想男人那副健壮的身躯和中气十足的嗓音，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城莫云点点头，“所以我才会说他有本事啊，光是想出偷别人寿命的法子就已经很聪明了，还能完美地用到自己的身上，最后发展成他的一门生意，就绝对不是运气好这么简单的了。”

    “所以……寿命被拿走了之后，他没一会儿就死了，是因为……”

    “对的，”城莫云双手枕在脑袋后面，“那老头子活太久了，早就超过他的寿命极限了，如果没有这个法子撑着，根本不可能活在世上，所以顾老板你把他身上的寿命全拿走了，他就一下子回归自己该有的状态了，天一亮，太阳一出来，一切都烟消云散。”

    顾爻眨眨眼睛，城莫云说的，和他之前猜想的是一样的。

    环卫工人看到他的尸体时天还没有亮，那块公园空地又封闭，所以阴气还为他的身体撑了一会儿，可是等太阳出来了，就什么都不在了，只会剩下一堆白骨。

    白骨的化验人员，如果看到结果，想必也会非常吃惊吧。

    一副完整的人骨凭空出现在那里，恐怕要调查也是一件很伤脑筋的事情。

    顾爻想到这里，摸了摸口袋里的名片，把它掏了出来，深吸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今天这时候来，不是为了谢志学的事情。”

    “那是什么事？”

    两双眼睛看向他，顾爻将手里的名片背面朝上地放在了茶几上，“有人给了我这个，所以我才来的。”

    顾灵言看了城莫云一眼，才从茶几上将名片拿起来，“嗯？这不是……你的名片吗？”

    顾灵言将名片伸到城莫云眼前，就见他皱了一下眉头，脸色突然不太好看起来，把名片拿到自己手里，才转头问顾爻，“有人……是个女人吗？”

    “嗯。”

    听到肯定的回答，城莫云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她跟你说了什么？”

    见城莫云的反应，顾爻却是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两个人之间，是真的认识的，“她说……让我帮助你，就是……关于你之前的那个提议。”

    “她到底又在打些什么主意？”

    城莫云捏着名片，手指上的力量不自觉地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