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谢文心一整天都没有来上班，不过想想也是，在遇到这样的事情之后，谁还能装作没事人似的来上班呢？要是更严重一些，不知道会不会连回家都变得害怕起来。

    可惜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再去多想，也无法改变。

    顾爻迎着落日走出了写字楼，原本是打算去医院看看谢文心的，但是下午的时候夏安安接到了电话，说谢文心醒了已经自己回去了，这个想法也就只能作罢。

    更何况今天，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这是谢志学的最后一天，带他去见见家人，才算是一个完整的收尾。

    不过比起这个，顾爻还是很在意事务所的灯牌，他原本就是个善于观察的人，凌晨的时候他一直都在思考，怎么想怎么都觉得灯牌确实不如之前那么亮，而且他每天开关灯牌，上面有几道裂痕，多少污渍，挂着几个蜘蛛网都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那两道新多出来的裂痕，他很确定之前是没有的，用手摸了摸甚至还有点刮手。

    如果事务所发生了任何一点细微变化，顾爻不觉得莫还会感觉不出来，毕竟她待在那里的时间要比自己久上太多了。

    那么关于这件事，顾爻觉得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自己太神经质了，过于疑神疑鬼，而第二种就是事务所的灯牌确实暗了，莫还也知道，但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并没有说。

    顾爻自认为对于自己现在的精神和心理状态是很清晰的，所以他不觉得会是第一种可能，那要如果是第二种，就是莫还有什么事不能跟他说。

    仔细一想，自己将对付男人的事情告诉莫还之后，她并没有表示吃惊，而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突然开始笑。

    这种感觉就好像，莫还可能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情，只是不知道他具体是怎么做的，所以先是如同平时一样平静又沉默，然后才一下子笑了。

    顾爻总感觉，莫还对于他怎么做这件事表现出的意外情绪，要比前者多得多。

    毕竟，她从来没有笑得那么明显过。

    这和灯牌出现了问题之间，是否存在什么联系呢？

    “顾先生对这件事很好奇吗？”

    身后突然传来陌生人的说话声，把顾爻吓了一跳，他往前走了两步才回过身往后看。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满面笑容，背着手看着他，脸上没有恶意。

    顾爻将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缓缓问道：“请问您是哪位？”

    女人直起身子，从轻薄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背面朝上地递到了顾爻的手中。

    顾爻皱着眉，有些莫名地接过名片，上面写着“灵言馆”三个字，旁边则印着令人眼熟的仙鹤与莲花的图案，他抬头看了一眼女人，又将名片转过来，看到的却是“城莫云”三个字。

    “这是？”顾爻不解，将名片举起来。

    眼前这个女人他没见过，也不认识，但名片上这个名字他认识也见过，绝对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女人这时才笑着指了指自己，“顾先生寄出去的信，是我委托他们做的。”

    顾爻一瞬间恍然大悟，他想起了在工作室里刚见到城莫云和易村时他们说的话，“啊……你是他们提到过的……”

    话卡在了喉咙里，因为顾爻并不知道女人的名字。

    女人扬扬眉毛，问道：“他们又说我坏话呢？”

    这句话说得奇迹自然，又毫不在意，让顾爻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虽然表面上好像没说什么坏话，但是城莫云当时那个态度，感觉把骂人的话已经在心里说了成百上千遍了。

    “……也……不算是吧……”

    “我叫莫莹，”女人笑着冲顾爻伸出手，“莫还应该不会跟你提起我，所以你不认识我也很正常。”

    顾爻愣了愣，跟莫还是同样的姓，难道两个人之间是有什么关系吗？

    边想着顾爻边伸出手握了握，可是这一握，却让他愣住了，一种奇怪的违和感倏地从心头升起，让他忍不住再次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女人来，可是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带着满腹的疑惑松开了手。

    “莫小姐，你和莫还……”

    “啊，我确实跟她有些关系，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莫莹摆摆手，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散，但奇怪的是顾爻并不会觉得对方的笑容让自己不自在。

    而且，为什么她老是能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难道是读心术？这东西真的存在？

    “不过这件事情和她有关，顾先生要是想知道，还是应该去问她，而不是从我这里获得答案，”莫莹似乎是习惯性地背着手，在原地转了一圈，看着日落的方向，“如果她愿意讲了，那顾先生刚才心里的疑惑应该也能得到答案。”

    “疑惑？”顾爻愣了一下。

    莫莹点点头，说道：“你刚才不是在想，灯牌的事情吗？”

    “你怎么知道？”顾爻感觉鸡皮疙瘩顺着腰部一下子爬满了后背，他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面前这个女人越说他越是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明明好像是什么都知道似的，却又什么都不明说。

    莫莹见顾爻刻意的远离，也没有表示什么，而是继续若无其事地说道：“因为拿了顾先生你的信给他们，又让他们给你提供帮助都是我安排的，然后我思来想去，觉得关于这件事吧，能做的选择也就那么几种……”

    莫莹仿佛故意一般地顿了一下，在顾爻面前来回走了几步，“顾先生，你要想，你通过自己打开了下面通往上面的通道，虽然说是有条件限制吧，但是怎么可能会不引人注意呢？什么都没有的空场地上凭空冒出来一堆东西，又悄无声息地消失，我大概就知道结果了。”

    顾爻猛地看向莫莹，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我可以理解为，是因为我做了这件事，事务所的灯牌才有了裂缝然后变暗的吗？”

    莫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莫还有说什么吗？”

    “……没有。”顾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一直如实回答莫莹的每个问题，就好像自己在面对她的时候，如同客人面对自己一样。

    “既然她什么都没说，那这件事就是没问题的。”

    顾爻咽了咽口水，他的脑子有点乱，如果莫莹刚才的态度是默认的话，那也许真的就是自己做了什么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说只要莫还什么都没说就是没问题的？

    如果以后再出现这样无可避免的状况，事务所是不是会像这次的灯牌一样，逐渐出现问题？那最后呢？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事务所会出什么事？莫还呢？自己呢？

    “顾先生。”

    听到莫莹叫自己，顾爻这才抬起头来。

    莫莹伸手指了指顾爻手里那张城莫云的名片，说道：“如果顾先生有真的想过避免这样的问题，也许可以考虑考虑城莫云之前对你的提议？如果你决定好了，可以去那里和他们谈谈，然后……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延缓这种变化。”

    顾爻盯着城莫云的名片，那个男人确实不止一次地跟自己提过，希望借助他的能力去解决一些问不出来的问题。

    可不知为什么，顾爻又觉得城莫云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完全不像是被人指使的，而是出自自己的想法，那么眼前这个女人呢？她为什么又要顺着城莫云的请求把这个话说下去？做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有什么意义？

    顾爻搞不懂，更不清楚，她值不值得信任。

    “莫小姐。”

    “嗯？”莫莹看着他。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顾爻将名片紧紧捏在手里，“据我所知，在我之前应该有过不少任主人，你对他们每个人都说过这样的话吗？”

    莫莹盯着顾爻看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顾先生，看人的眼光我多少还是有的，更何况，你觉得莫还会是那种……面对做了规矩所不允许的事情的人，却什么都不说的人吗？”

    没给顾爻回答的时间，莫莹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