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吊桥效应
亚里.安德烈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也做好哪天闪婚的准备,他永远期待爱情降临,也做好爱永不会来的准备。
克隆人亚里.安德烈,是联邦22537号殖民星球上的中级管理者。他在星际移民的过程中丢失了本体的部分记忆,这导致他总是精神恍惚。
他喜欢上一位姑娘。22537号殖民星球上全是克隆人,他喜欢的姑娘当然也是。
那位叫薇薇安的姑娘对他的追求无动于衷。她想做星球大统领夫人,想获得三千宠爱于一身,想为大统领生下继承者。
“难道她想获得大统领的蛋,成为一人之下,亿人之上的存在?”
这个猜想让亚里.安德烈心痛的无法呼吸,精神恍惚的更加厉害。
克隆人与克隆人在一起是无法生育的。联邦专家们说,这是克隆技术的限制。也是神对克隆人的惩罚。
大统领也是克隆人,但他有一颗蛋。他不想继续活下去的时候,他可以孵化这颗蛋,诞生他的下一代。
尽管这个下一代要打上引号,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本体的下一代,也算他的下一代!
神爱世人,却唯独不爱人造人。这一点亚里.安德烈是理解的。
他都孤独终老了八次。每次终老后,换一副躯体就又活了过来。而且活的年轻!
灵魂从未回归神的怀抱,何来神的宠爱呢?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坐在他的金属办公室发呆。他在怀念他的大木制办公室,还有木制办公室里的壁炉。
他仿佛感受到了壁炉里熊熊火焰,温暖着办公室,温暖着他的身体,也温暖着他的心。甚至木柴燃烧后散发出的香味似乎都萦绕在他的身边。
克隆人亚里.安德烈从未有过木制办公室和壁炉。有这些的只会是亚里.安德烈的本体。
奇怪的是,亚里.安德烈丢失了很多记忆,唯独木制办公室和壁炉他没有忘记。他靠着这些记忆,渡过了无数冰凉金属办公室里的日子。
好吧,金属办公室并不是真的冰凉,室内温度一直保持在人体最舒适的范围。
冰凉的只有人心。
在亚里.安德烈恍恍惚惚、冷暖自怜的时候,有人通知他出席移民接收仪式。
这也是应有之义。亚里.安德烈的本职工作就是接待域外来客。这份工作非常的闲,作为新殖民星球,他八辈子才接待一回。
这里的八辈子不是形容词。确实是他克隆了八次才接收了一船Ⅱ期移民。这些移民到现在也不是客人了,他们早已老去。而他们的克隆体早已同化为本地居民。
不久前,一艘Ⅰ期移民飞船临近22537号殖民星球。
这艘远古时期就已出航的移民飞船,不知道经过了多少磨难,迷航了多少次,最终流浪到此处。
或许事情太过少见,这艘飞船的移民接待工作由大统领亲自带接管了。现在通知他们过去接手,应该是大统领参观、检查完,对这艘飞船失去了兴趣。
亚里.安德烈获得了八辈子中的第二回工作。
这次他省去了登舰检查工作,只需要站在地面对每个落地的移民来上一针。
这针很重要!
既是防止移民将疫病带到本星球,也是防止移民被本星球的疫病侵扰。
但这一针终究没打下去。大统领的护卫队长告诉他,护卫队已经给每个移民打了针。
留给亚里.安德烈部门的工作就只剩登记一项了。
然后,一个很俗套的故事发生了。
亚里.安德烈看到了她,他像无数文学作品中的主角一样心动了。而他也确实像无数爱情文学作品中的男主角那样,说了一句他以后永远都说不出来的话。
“今天是联邦历20234年4月1日,在过去的五百年间,我一直都惦记着一个女孩。但从今天起,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了,因为我遇到了一见钟情。”
刚从太空轨道电梯下来的她,对他的文青不屑一顾。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
“再过三十秒,你的世界将会颠覆。却可能永远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爱情也一样!”
然后她带领着源源不断的移民跟着22537号殖民星球最高统治者走了。只留下他抬头看向太空中上下运行的轨道电梯,和停留在太空轨道上的码头。
“灰尘太大了,太空码头也该搞一下清洁了。”他抹了一把眼睛。
他只想将莫名其妙的心酸,和突如其来的眼泪归结于年久失修的太空码头。
忽然,他又抹了一把眼睛,看向太空码头停靠的那艘Ⅰ期移民飞船。
只见刚刚还像一颗陨石的Ⅰ期移民飞船,周身突然伸出了狰狞的炮口。其中一口主炮已经泛起红色光晕,口径之大远超太空码头上的所有炮口。
“行星炮?”
行星炮的全称是超电磁轨道歼星炮。星际联邦开发此炮,主要用途是破开各种大型陨石和微小型星体,清理星际移民飞船运行路途中的障碍物。
随着联邦科技的发展,移民飞船靠船体本身强度都能撞碎这些障碍物,稍大一点的障碍物也可以用飞船自身防护罩增加强度撞碎。这种鸡肋武器早就不列装了。
可即使是这样,此炮也不该出现在Ⅰ期移民飞船上。Ⅰ期移民飞船只能靠慢悠悠的速度避开前方障碍物。
只有Ⅱ期之后,Ⅳ期之前的移民飞船才会配备这种武器。
现在这种武器出现在一艘Ⅰ期移民飞船上,那代表什么?代表这艘Ⅰ期移民飞船是一艘空盗船。它至少俘获了一艘Ⅱ期之后,Ⅳ期之前的移民飞船。
“我们不是空盗,我们是生命之神信徒。”
亚里.安德烈的示警还没喊出口,他身后就有声音震慑全场。
其实示警了也没用。如此近的距离,22537号殖民星球没有任何武器和手段对抗超电磁轨道歼星炮。
联邦为了防止殖民星球暴乱,所有可能危害武装商船的武器都不允许出现在殖民星球上。22537号殖民星球现有的武器只有高斯单兵武器(高斯手枪,高斯步枪,高斯螺旋步枪,高斯狙击步枪,高斯转轮机关炮)。
太空码头上倒是配备有高斯加农炮,高斯轨道炮,超磁轨迹炮。这些炮都是用来对付天外陨石的,对付Ⅰ期移民飞船倒也没问题。
但现在太空码头已经被敌方控制了。
亚里.安德烈颤抖者身子回头,就见空盗头领模样的女子已经控制住了大统领。围绕在大统领身边的所有护卫都放下了武器,几名装载重型武器的机械守卫也都关了机。只留下亚里.安德烈这样的非战斗人员呆若木鸡。
“生命信徒?和爱情使徒有什么联系吗?”
“小声点儿,生命信徒就是爱情使徒。”
“你不是说很仰慕爱情使徒吗?现在他们来了啊!怎么还怕了?”
“闭嘴!不管是生命信徒还是爱情使徒,他们都属于空盗。联邦法律是这么写的……”
“怕个鸟,谁来管理我们不是管理?”
“嘘!有管理者过来了……”
管理者默不作声,平民的声音就大了起来。
这次不再有一个人的声音,盖过他们所有人的声音。所以,前来观礼的好事平民讨论的非常激烈,甚至有了拳脚对抗。
亚里.安德烈也听到了他们的议论,但他和平民之间的距离太远,无法完全了解他们在讨论什么。他想走近一点去听听的时候,他们不是突然噤声,就是躲开了他的靠近。
亚里.安德烈非常着急。他迫切想知道这些人在讨论什么,又为什么要避开他。平民的躲避让亚里.安德烈第一次有了强烈的孤立感。
以前,他都当他们的避让,是对自己的一种尊敬。并为此感到自豪。
亚里.安德烈的孤立感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关进了大监狱。里面有他熟悉和不熟悉的管理者,以及大统领和大统领的夫人们。
22537号星球已经落入了空盗手中!
亚里.安德烈在大统领的夫人堆里并没看到薇薇安。这个发现让他松了口气。
他对一名女空盗说出了一句傻话。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心跳加速,肯定只是灾难来临前的危机感应。“吊桥效应”让他误以为爱情来临。
世界上哪有什么一见钟情?爱情就该像照片,需要大量的暗房时间来培养。
而他和薇薇安之间已经有了五百年的历程。爱情就快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