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战胜了冲动。金哲明手里的那截瓶颈渐渐落了下来。这时，一旁的罗琨扑通跪倒在地，拉着哭腔求饶：“叔，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欺负李思萌了，再也不敢了。”

    先是120赶到了，接着110也赶到现场。金哲明和李思萌还有当事人和目击证人全被带回了派出所。

    准备了一桌饭菜的李永涛等了很久，见他们迟迟不回家，便给金哲明打手机，但手机一直无人接听。他只好沿着去学校的路找他们，仍无音讯。他又给龚阳和所有认识金哲明的人打了一圈电话，大家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直到下午5点多，李永涛才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一切都出乎意料，一切都跟恶梦一样让他颤抖。民警告诉他：“付伟是网上在逃人员，涉及多年前的一起故意伤害案。”

    “付伟？”

    “对，他的姓实姓名叫付伟。”

    李永涛从派出所把哭成泪人的李思萌带回家时，夜幕已经降临。一打开房门，桌子还满满当当摆着中午的饭菜，中间的蛋糕上写着“萌萌生日快乐”几个卡通字，这是金哲明送给她的生日蛋糕。

    李永涛把萌萌扶进卧室，独自坐在沙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彻夜未眠。第二天，他没给李思萌做早饭，想让她买点东西一吃就去上学。可是，受到惊吓的李思萌眼睛早已变成了红桃子，她颤抖着嘴唇念叨着：“是我害了叔叔，都是因为我……呜呜……”

    李思萌说什么都不去上学了，李永涛劝了半天也无济于事，他只好给老师打电话说她病了，要请一天假。

    此刻，金哲明还被关在派出所，李永涛心急如焚。他在房子里转来转去想不出任何办法，但他看着女儿自责悲伤的样子，又不敢轻易离开，他的心分分秒秒都在煎熬。直到下午，他实在没有办法，就给83中李思萌以前的班主任蔺爱菡打了电话，求她能来家里劝劝李思萌，并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

    蔺爱菡知道李思萌家里的情况，她犹豫再三，还是按李永涛说的地址找到了他们家，她跟李思萌谈心，帮她疏导心里的愧疚和压力。直到月亮挂上树梢，蔺爱菡才离开了他们家。临走时，她还特意拥抱了一下李思萌：“思萌，老师相信你一定能战胜自己，一定会像以前一样逆风飞翔！早点睡觉吧，一个不懂得放下的人就永远不可能再出发，明天早晨老师给你打电话，我要听到你去学校的消息。”

    李思萌点了点头。

    从派出所回来的李永涛想留蔺爱菡在家吃饭，她拒绝了。李永涛心存着十二分的感激，一直把老师送到小区外的公交车站，然后惭愧地说：“孩子没妈，有些事当爸爸的不太好说。”

    蔺爱菡看了看李永涛说：“你已经是一个很优秀的父亲了。”

    李永涛目送着蔺爱菡的公交车离开后，在街头买了些饭食又转身去了派出所。

    李思萌按她跟老师的约定，准时去了师大附中高中部。蔺爱菡言出必行，当她从李永涛的电话里听到校门口熙熙攘攘的上学声后，说这样她也就放心了。李永涛挂断电话，连忙挡了辆出租车朝陆南工业园驶去。厂子搬迁后，那辆陪伴多年的电动自行车也已退出了历史舞台。

    金哲明被抓是天大的事。这几天，龚阳忙前忙后又是去派出所打问情况，又是去医院看望令标，除了医疗费和药费以外，令标父亲还开出了天价补偿，龚阳二话没说，一分不少地把钱转进他的银行卡。

    在秦宏黄牛机械加工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办公室里，龚阳和李永涛沉默了半晌，金哲明的事情搞得他们都很郁闷。

    “太不可思议了！金总身上居然背着案子？当年，我一见他就觉得他不应该是个开杂货铺的，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命运居然会是这样？金总是个好人啊！”。过了一会，龚阳抓了抓泛黄稀疏的头发，抹了把脸说，“警察说当年那起案子的起因，还是因为他儿子……”

    “他儿子？金总不是没结婚吗？”李永涛惊讶地看着龚阳。

    “金总是个有本事的男人，年轻时一表人才，从体育学院毕业后，就被分配到他们当地体育局下设的一家培训中心当教练，算是体制内的工作。本来一切都很好，他的人生也是一帆风顺。他原本已经有一个女儿，但他们那一带，重男轻女的思想非常严重，他非得要再生一个儿子，后来，他把妻子弄到乡下偷偷生了个儿子。这事违反国家计划生育政策，被人告发到了体育局，开除了公职。离开体制后，他办了一所规模不大的武术学校，满打满算也就几十个学员，但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他也就不再埋怨被开除公职的事了。”龚阳说，“他儿子是一个阳光帅气的男孩，高个子，长得白净，而且学习特别好。金总对他极其喜爱，甚至到了溺爱的地步。儿子考上了当地一所很有名气的高中，为了奖励儿子的表现，他给儿子买了一辆当时最流行也最昂贵的山地自行车。但谁能想到，正是这辆自行车却惹出了祸端。”

    “祸端？”李永涛问。

    龚阳说：“学校外班几名调皮捣蛋的男生成天欺负金总的儿子，妒忌他那骑着豪华的山地车。他们常常搞些拔气芯、扎轮胎这样的恶作剧，后来，还故意在校门口碰瓷找茬。孩子一直把这事藏在心里，从来没有给金总说，时时都躲避着那帮坏学生。直到有一天，那帮学生居然骑着自行车故意冲撞那辆豪华自行车，把金总的儿子狠狠地撞倒在街头，引来同学和行人的围观。孩子嘛，自尊心强，金总的儿子从地上爬起来就跟他们打架，这下却出了大事，那几个学生书包里装着砖头，抡起来就冲着金总儿子一阵乱砸，一砖头砸到了要命处，他被送到医院没救过来。”

    李永涛听得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