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去敲鼓！”

    李契朝着身旁的亲兵大声下令道。

    虎皮袄因为剧烈的动作而掉在了地上，李契单薄的身影站在城头，仿佛要被黑夜吞没一般。

    亲兵懵了一下，随即迅速转身，敲响了城头的聚兵鼓。

    “咚，咚，咚……”

    在整座城的颤动下，鼓声响彻黑夜。

    随即，便是甲裙响动声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所有的守卒都在听到鼓声的一瞬间翻身而起，披上的衣甲，往城墙上跑去。

    仿佛为了应和一般，城外的潮水也涌了过来。

    率先冲出黑夜笼罩，出现在将士们视野中的，是一指巨大的象，巨象的鼻子两边长着长长的獠牙。象上面坐着几个人，手上拿着弓。

    准确的来说，那并算不上人，只是具备人形而已。

    尖锐的鼻子，突出的眼睛，长长的毛发。

    李契咳嗽两声，突然想起史书上一则记载。

    高祖皇帝初定天下，巡视边关，正遇上怪物大军攻关，史称蛮荒部落，多驱使野兽与蛮人共同作战。

    “势若潮水，胜则高呼嚎叫，败则四散奔逃……”李契喃喃道。

    这是史书上对蛮荒部落的描述。

    “都督，外面风大，您进城楼中指挥吧。”有亲兵捡起大袄，把李契裹得严严实实。

    虎皮制成的大袄穿在身上格外的暖和，将夜晚的寒风都阻隔在外。

    李契摸了摸这虎皮大袄，他记得，这是先帝赐给他的。

    “有汝镇关，关内百姓无忧矣！”

    “朕听闻爱卿体弱多病，云州又气候寒冷，这虎皮是从朕亲手所猎猛虎身上剥下，便给爱卿御寒。”

    “云州上下事，自今日起，皆要麻烦爱卿了！”

    现在想起，这先帝亲手为他披上大袄的情景仿佛就在昨日一般。

    可李契知道，他从默默无闻随军书吏，到现在威名赫赫的大都督。

    他在云州，已呆了三十年之久。

    “三十年啊……”李契喃喃自语，回首往南看去。

    夜色之下，整个天地都在黑暗之中。

    李契垂下头，叹了口气，往城楼上走去。

    他将大袄脱下，朝门外喊道：“来人，披甲，备战！”

    “是！”

    亲兵答应道。

    城上的守军齐声应诺，无需下令便开始布置弩机等守城器械。

    直至整个蛮荒大军从黑夜中探出身子，城头上的守军都没有发出过一点嘈杂声。

    穿上甲胄的李契走到垛口处，往下看去。

    数不清的怪物往城下涌来。

    他们身材短小，皮肤惨白，或奔跑，或骑兽。嚎叫着往城下冲来。

    整个云城关外，满是高昂的嚎叫声。

    城墙上的守军十分冷静，没有一丝慌张。

    这让李契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这都是跟随他镇守云州的老部下，身经百战怕是都说少了。

    城下的怪物越来越近，奇怪的是李契并没有看到他们有云梯等物。

    怪物们已经到了城下一箭之地，在城上已经能看见怪物们狰狞的面目。

    “放箭！”

    李契一声令下，城上的兵卒们同时扣下了手中的弩机。

    数不清的弩箭往城下飞去，冲在前头的怪物被纷纷射倒，但潮水没有一丝停滞，朝城墙撞了上来。

    骑着野兽的怪物往城上抛出数道绳索，勾住了城垛。

    “砍绳！”

    李契下令道。

    立刻有刀盾手上前，拿起长刀，砍起绳索来。

    可那绳索不知由什么东西制作而成，十分坚韧，长刀砍下，没有一点变化。

    城墙前头的怪物已经沿着绳索攀援而上，后头的怪物拿着弓箭往城上射来。

    “倒火油，烧！”

    一罐罐火油沿着绳索倒了下去，兵卒们拿来火把往下一扔，火焰瞬间烧了起来，将绳索上的怪物吞没。

    许多怪物遇到火，身体上的毛发直接被烧得干干净净，矮小的身体挣扎着就掉了下去。

    绳索上的火一直烧着，却怎么也烧不断绳索。

    两边的箭矢飞来飞去，城墙上有垛口掩护，死伤的都是城下的怪物。

    本以为怪物大军没了绳索便会撤退，没想到一群怪物直接就在城墙面前垒起了人墙，沿着城墙向上攀援。

    可这么一来，城下的怪物一下子成了靶子。

    滚石檑木从城上倾泻而下，城墙下怪物垒起的人梯一下子被打乱，许多怪物都直接被砸成了肉泥，人梯一下子坍塌下来。

    许多怪物丧了胆，开始嚎叫着往后奔逃。

    守军们拿起弓弩将转身逃跑的怪物射倒，怪物们身材短小，只有常人的一半高，奔跑起来也格外的慢。

    城下一下子堆满了怪物的尸体，白色的尸体和红色的血液混杂在一处，在绳索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诡异。

    丧胆的怪物往后逃去，未等他们逃到阵中，就有许多高大的人形怪物走了出来，伸出大手将溃散的怪物抓起，送入血盆大口中。

    见到这一幕，就算是经历百战的云州悍卒们也不由咽了咽口水。

    此时城墙上的李契才看到，怪物的军阵后有不少两三人高的巨人。

    那些巨人抓起矮小的怪物就往城头上砸来，矮小的怪物在空中尖叫着就被扔上了城头，砸倒了数名守军。

    怪物挣扎着站了起来，朝李契冲来。

    李契这才看清这些矮小怪物的长相。

    尖耳朵，凸眼睛，倒钩鼻子，加上狰狞的脸。

    这些怪物宛若从地底上爬上来的一般，让人看了心生战栗。

    一旁的亲兵看那怪物朝李契冲来，直接一刀砍掉了怪物的头颅。

    鲜血喷洒地四处都是，无头躯体凭借着惯性往前冲了几步，倒在了李契身前。

    李契扭头看去，天空中越来越多的怪物往城头上飞来。

    有些怪物砸在了城墙上，直接成了肉饼；有的怪物则是被扔进了城中。

    被扔上城头的怪物还未落地，就被守军的长矛戳成了蜂窝。

    城内还有守军待命，李契也无须担心城内的怪物。

    那些巨人就像抛石机一般，把怪物们往城墙上抛了上来。

    绳索上的火也渐渐熄灭，如同潮水般的怪物大军又往城下涌了过来。

    一场血战拉开了序幕，有数名骑士从云州向南而去，前往各方。

    李契抬头看着远处，嚎叫声中，天边已渐渐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