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好~”

    刘关山拉着长调，眼角挤出几滴泪水。

    “走好~”

    陈霄和赵衍往天上扬着纸钱，一边扯着嗓子附和道。

    从大营逃回乾州后，三人就一同干起了老本行，赵衍帮人写写东西，一手好字倒是也没浪费。

    赚的钱虽然不多，也够三个人混个温饱。

    “我现在知道你们师徒俩为啥没啥钱了。”赵衍在陈霄身边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说道。

    “为啥？”陈霄正愁没钱呢，老刘头马上要过寿辰，不说大操大办，最少得置办一桌好酒好菜。

    赵衍偷偷瞄了眼前头的刘关山，确定他听不见后撇了撇嘴：“不是我说，就老刘头这业务能力，你们师徒俩没饿死真就算烧高香的了。”

    “得亏这乾州城里没什么同行，不然就老刘头这水平，还没路边要饭的挣的多呢！”

    陈霄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这个师父业务能力不太行。在他的记忆中，师父刘关山种过地、卖过酒、当过牙人也做过帮工，没有一样是干得下去的。他突然有个疑问，这老头子年轻时到底是干啥的？

    “师父也不容易。”陈霄看着老头瘦弱的背影和那一声破衣烂衫，毕竟是他把自己拉扯大的，仔细想想，还是有些心疼：“今天是老头生辰，我得给他过个寿，你帮我想想办法。”

    “你想怎么弄？”赵衍揉了揉被烟气熏得发酸的碧眼。

    “弄一桌好酒好菜就成，反正就咱仨。”陈霄回答道，时不时又出声附和着老刘头的唱腔。

    “这世道，一桌酒菜，起码也得六七钱银子吧，你现在有多少？”赵衍算了一下，问道。

    陈霄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放入赵衍手中。

    赵衍掂了掂，翻了个白眼：“你这十几文钱，就是翻几个番也不够啊！”

    “不够才问你啊！”陈霄急道：“你以为我就让你算个帐吗，快想想办法。”

    “那得回去想！”

    过了小半天，这场送丧总算是结束了。

    “你们先回家，我去买点下酒菜。”

    老刘头笑呵呵地拿了五钱银子尾款，一边哼着山歌，一边晃晃悠悠地往集市走去，只给陈霄和赵衍留下了个潇洒的背影。

    “这次不分钱了？”赵衍不可思议地看着陈霄，瞪大了眼睛。

    陈霄也懵了，他们两个人多多少少出了力，以外虽然钱也不多，但今天却连一文钱都没了。

    “算了，回去吧，那点钱老头赚的不容易，再说咱俩也就凑个人数。”陈霄摆了摆手，拉着赵衍往家中走去。

    “什么凑个人数，那户人家墓碑上的字是我写的呢！”赵衍气极。

    “那东西都是我搬来的，告帖也是你写的吧？”陈霄问道。

    “对啊！”赵衍点头。

    陈霄一琢磨，本来老刘头说是让二人搭把手，合着他自己就做了些安排，唱了首走调的丧歌？

    两人对视一眼，这事可不能这么算了，等老刘头回来得找他算账。

    “等等！”刚走入家门前那条巷子，陈霄突然伸手拽住赵衍，将他拉进巷子里。

    “咋了？”赵衍眨着琥珀色的眼睛，就算要找老刘头算账也不能这么着急吧。

    “家门口有人。”陈霄远远的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

    “仇家找上门来了？”赵衍连忙躲在陈霄身后，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按理说没什么仇家啊，过去看看吧！”陈霄壮起胆子往家中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往家门口走去。

    走进一看，那中年男子衣着不菲，严肃的国字脸上流露出一丝悲戚。陈霄高兴起来，他断定这人是来找师父操办丧事的，而且还是个大客户！

    “这位先生，是来找我师父的吗？”陈霄学着刘关山，生疏地拱了拱手。

    那男子回了一礼：“正是要找刘先生办事，家中有人离世，还要麻烦刘先生一趟，请问刘先生现在在家吗？”

    “师父要晚些才回来，有什么事情和我说也一样，先进门再说吧。”陈霄边开门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不知道这门是寿数已到还是陈霄用力过猛，整扇门都往后倒去，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扬起了一阵尘土。

    “……”

    陈霄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赵衍也尴尬地挠了挠头。

    丢人，太丢人了！

    还好男子并未在意，对陈霄道了声谢，抬脚跨过门，往屋内走去。

    此时陈霄才注意到，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双眼通红的少女。

    少女一身长裙，胸前的锁骨如玉一般，光滑的肩膀宛若天成。

    少女抬起头来，和陈霄对视了一眼，陈霄脑中又闪出一个个莫名其妙的片断，让他有些恍惚。

    “哦，这是小女，梦茹。”中年男子看陈霄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出声解释道。

    陈霄呼了口气，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先进去吧。”

    他走在后头，看着少女的身影，不知为何，感觉莫名的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注意点，人家是客人，别把魂都丢了！”赵衍在他耳边叮嘱道，他以为陈霄看上了少女，这客人上门，可不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请坐，我给二位沏茶。”赵衍拍了拍陈霄的肩膀，招呼着客人。

    陈霄坐在男子对面，询问着各项事宜。

    “这丧事，您是打算大操大办，还是说……低调一些？”陈霄的业务能力并不是很熟练，一般这些事情都是师父刘关山负责的，他还是第一次干这个事情。

    “当然是要大办！”未等男人说话，一旁的少女带着哭腔答道：“姑姑肯定要风光大葬，让满城的人都知道！”

    少女说完，难过得哭了起来。

    男子苦笑一声：“的确如此，家姐英年早逝，须得隆重一些。”

    “茶来了，请慢用！”赵衍感觉到男子是大客户，特意挑了几只没有破损的碗拿了上来。

    陈霄早就渴的不行，咕咚咕咚喝了半碗，单刀直入地搓了搓手指：“隆重的话，这钱就……”

    “钱不是问题。”男子摇了摇头。

    一听这话，陈霄和赵衍眼睛都放出光来。

    “我们这需要先付一部分订金，等事情完了，再把剩下的钱付了。”陈霄试探着说道。

    “订金是多少？”男子往怀中掏去。

    “订金一两，尾款二两。”赵衍大咧咧地说道。

    陈霄被呛的一口茶水都吐了出来，狮子大开口也不是这么个开法！

    “慢点喝慢点喝！”赵衍帮陈霄顺着气。

    男子掏出个银锭放在桌上：“那就麻烦两位了，城西赵家，等刘先生回来务必和他说一声。”说完站起身来拱了拱手。

    “明天一早我们就来，大个儿，去送送客人。”赵衍边客气边将银子塞入怀中。

    “贵客慢走！”

    陈霄将父女两人送到门边，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脑中突然出现自己躺在血泊中，少女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自己的画面。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