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武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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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殿前失仪

    衍庆宫中歌舞升平,卢尔丹冷眼看完殿上闹剧,大周皇帝似乎是有意让他难堪,先是当众封赏西北军士,后又刻意冷落不闻不问。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事。

    卢尔丹执杯饮酒,目光却落在与幼弟玩笑的姚谕身上,莫名一笑。

    既是庆功宴,虽姚谕的封赏已早为人知,但此刻还是有不少官员朗声遥祝,姚谕也一一还礼见如此官员和睦,陛下也心情颇好地多饮了几杯。

    姚谕一边饮酒一边看着殿中歌舞,时不时与身侧的姚策说话,宫娥们陆陆续续上菜斟酒好不热闹。

    宫宴菜色精致入口却是一般,想来是早已准备好的食盒,等开宴以后一齐上菜,有些荤腥已经凉透了。

    姚谕自己吃倒是不碍事,怕姚策年幼,吃多了这些身体不适,于是低声道:“冷食不易克化,少食为宜。”

    姚策其实也没动筷,一直有些怏怏的,听到此话,便道:“那阿姐呢?”

    姚谕愣了一愣,起先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而后才想到,估计是姚策见自己动筷食用在担心自己。

    于是又想逗他,便道:“吃酒生热,吃些冷食正好相抵,你要不要来试试?”说着便将手中的酒杯放在姚策唇边。

    宫宴上的酒水并不醉人,还有一丝甜腻,姚谕自己连着喝了半壶才堪堪止渴,是以才敢拿来逗弄人。

    她的话一听就知道是在诓人,也不是真的要哄姚策饮酒,正要收回酒杯时,却被姚策捧着手舔了一小口酒液。

    姚策闻着唇边酒液香甜,伸出舌头舔了舔杯中酒,却不想酒液辛辣,一时被辣得面红耳赤,捂着喉咙咳嗽起来。

    姚谕被这一变故弄得哭笑不得,连放下手中酒杯,一手为姚策顺气一手倒了杯茶水递给他漱口,笑骂了一声“憨货”,也不敢再逗他。

    酒过三巡,殿中的歌舞也换了几茬,陛下不胜酒力先行离去,令康王主理剩余事宜,群臣恭送陛下,等帝王仪仗彻底从衍庆宫消失,群臣们才不复正襟危坐之态。

    官员们跪坐案前,许是喝多了酒,下首中已有人喧哗起来,接着有人离席寻友觥筹交错。

    姚谕未参加过宫宴,见此,不知其算不算失礼,于是抬头看了一眼众臣之上的康王,见他面带微笑,心神专注地看着殿中舞蹈,不时小饮一口酒水,并不理会底下的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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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有人举着酒杯到了姚谕跟前,与她举杯恭贺。

    “姚大人高升,往后大家为同僚,将军可要多多关照。”

    姚谕自知这些人虚伪得很,虽心中不喜,但不少是同级官员,她也只得耐着性子一一回敬,一旁的侍女频频为其执壶添酒。

    这边热闹,底下与她一同封赏进殿的西北军案前也热闹得不得了,身边官员环绕,竟还有几位四品朝服的大人往那边去,这景象倒是令人心生疑窦。

    姚谕为人群拥住看不见这一幕,可在她对面的崔显、卢尔丹、程虔等人面前无人,自是将这番动静尽收眼底。

    明摆着有事要发生,崔显只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并时不时与左右交谈两句,似乎是对即将发生的事并不在意。

    程虔则是皱着眉,手中将酒杯紧握,眼睛直直盯着为人所困的姚谕,看样子是有心相帮,却心有顾忌不好直接出手。

    只有卢尔丹饶有兴趣地放下手中酒盏,一手托腮,看了看被人群拥住强忍不耐的姚谕,又看了看被远处的受封将士为人追捧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转头朝身边的苏赫用黎语道:“大周朝堂真是有趣。”

    而听到此话的苏赫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抬眸看了眼殿中情境,又很快收回了窥探的视线,并不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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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让卢尔丹久等,很快从底下薛政一行人中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而后有人紧随其后大喝“住手”。

    此刻殿中乐舞声停了,围在姚谕身边的人也恰好止了话头,更显得底下的动静颇大,一时间满殿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姚谕自然也被吸引了目光,但她被人群遮住,一时看不清底下情势,本不做他想。可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她身上,倒是教她心中生出一些不安。

    原本将她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此时倒是齐刷刷让开了,刚好教她看见底下属于西北军原本觥筹交错的桌案前站着一行人。

    只见被围住的薛政一行个个怒目而视面前官员,有人见姚谕朝他们看去,便拍了拍薛政的肩膀,当他转头时,姚谕只看到他通红的双眼,一脸委屈朝着自己摇头。

    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姚谕已经隐隐猜出是有人做局设计,还不待她有所反应,只见从底下冲出一名宫娥,薛政一行想抓人,倒是被身边围住的官员们联手拦下了。

    只见那宫娥衣裳凌乱满脸泪痕,忙上前在康王面前跪倒在地,口中大呼:“求殿下为奴婢做主!”

    康王一时没有说话,他身边的亲卫倒是上前沉声道:“大胆,竟敢殿内咆哮,来人,将她赶出殿去。”

    此话一出,殿中值守的金吾卫便要出来抓人,底下原本围住薛政一行的官员里有人上前行礼道:“康王殿下,这小宫女也是事出有因,还请殿下听她一言。”

    此时康王才道:“既然王大人说你是事出有因,那你便说说,为何无故要本王为你做主。”

    那宫娥得了康王首肯,将头重重地磕在殿内的地砖上,哭叫道:“回禀殿下,奴婢本是为得封的西北军士们奉茶斟酒,这些兵士言语调笑奴婢也罢,酒过三巡,陛下离席后,这些人竟还要对奴婢动手动脚,奴婢不堪屈辱想要离开。”

    说到此处,那宫娥言语中悲愤更甚,“却不想他们竟要捉拿奴婢供他们亵玩,奴婢本为良家子,断不受人如此折辱,求殿下为奴婢做主!”

    说罢又将头重重得磕在地砖上,抬首时,只见额头一片血色,教人心生不忍。

    姚谕站在案几一侧没有动作,只静静听着一手捏着酒杯,视线在周遭官员身上一转,一时也想不出是何人要在此刻设局。

    康王此时也收敛的脸上的笑意,似乎是极度厌恶薛政一行的作为,沉声道:“殿前失仪,金吾卫,将一干人等赶出殿去。”

    见康王只瞬间作出论断,姚谕此刻也沉不住气了,眼睛扫过程虔时,只见他皱着眉,隐晦地朝自己摇了摇头,似是不认同自己的举动,可姚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手下被污蔑,只抬步上前与宫娥站在一起。

    “殿下,如此轻言论断不甚合理!”

    见姚谕出言辩驳,康王挥手斥退要抓人的金吾卫,“姚大人这是有话要说?”

    姚谕沉声道:“为官者断案,向来没有只听证人一面之词的道理。”

    还不待康王再说些什么,一旁的宫娥倒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盯着姚谕,哭道:“姚大人这是要包庇部下?竟说奴婢一个女子,要用自己的清白污蔑他人?”

    姚谕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顺着她的话朝着康王又道:“女子清白重要,男子清白同样重要。”

    这番话似乎说动了康王,只见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要宣薛政一行人上前与宫娥对质。

    眼看着薛政一行要上前来,那宫娥突然起身怆然道:“既如此,那奴婢今日便以死来自证清白。”那宫娥说罢便起身撞柱。

    姚谕站在宫娥身边就是为了防止此事,若死无对证,有理也成了无理,于是只见那宫娥跑了两步,便被姚谕捉住臂膀强行压回。

    姚谕下手极重,只一手就将那宫娥制在地上动弹不得,被抓住的臂膀扭曲着,她一哀嚎动弹,姚谕的手就越重,不一会儿,只见她以一个扭曲的姿态在地上被拖行至康王面前。

    变故陡生,在场的人似乎都没想到这宫女性子如此刚烈,一时间对姚谕及殿中的薛政一行不免言辞锋利。而后又见姚谕如此作为,一个个都被吓得不轻。

    康王亲卫见状,大喝一声:“放肆!”见状就要抽刀上前,被康王抬手按住。

    姚谕可不管这些,只一手制住人朝康王道:“殿下,断案可不能死无对证,您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