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武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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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殿前对质

    姚谕只烦恼了一阵,毕竟此事再怎么苦思冥想也是无用,还得面见了陛下,等陛下决断。于是松懈下心神来,低头看姚策把玩着手中的弯刀。

    姚谕一时倒是想起自己有一样东西还未曾赠与他,不过也不急。见他爱不释手,于是轻声问道:“喜欢吗?”

    姚策抬头看了看她,小脸微红着点头。

    姚谕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喜欢就好,只是不可用它轻易伤人,知道吗?”而后又想到早间的事情,话锋一转,“不过若是受到欺负可以拿来反击。”

    见他举起弯刀,并不出鞘,只不熟练小小地挥舞了两下,似乎有意模仿姚谕方才的动作,见此姚谕不禁笑着道:“来,阿姊教你。”

    说罢从姚策手中接过弯刀,摩梭了一下,扔开了装饰华丽的刀鞘,道:“刀是兵器,装饰再华丽也掩盖不了其嗜血的本质。这柄刀用玄铁制成,削铁如泥,只是你用时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伤到。”

    只见姚谕将姚策的一只小手放在刀柄上,又用自己的手将他的小手完全包裹,她道:“记住,无论何时,刀尖都要对准敌人。”

    而后带着姚策的手挥动着,姚谕的动作不快,不似在卢尔丹面前将刀舞得寒光闪闪,只是教他最基础的刺、扎、挑、抹几个动作,但力求让姚策感受到如何用力发力。

    马车里姚家姐弟其乐融融,马车外,负责接引与护卫的两位大人打马走在前头,只是脸上皆一脸严肃。

    崔显频频朝程虔张望,明显是想说些什么,程虔见状,也只得扯了扯缰绳,与崔显离得更近一些。

    只听他低声道:“侯爷难道不觉得此事蹊跷吗?”

    程虔闻言只是回头看他,并没有说话。

    崔显见他此状,接着道:“西北军军纪不至于如此涣散,将军府的姚晁一家更是皇商。”

    “崔大人慎言!”崔显话未说尽便被程虔厉声打断。

    程虔知道他后半句的意思,恰巧此事由东离游商将消息透露出来,姚谕此人就更显可疑,再说远一些,卢尔丹作为下一任光王的最强竞争者,哪里能轻易为人活捉。

    只要心生一丝猜疑,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程虔知道皇帝对将军府的态度,不会轻易猜忌,可保不齐他人趁机扰乱朝堂。

    于是程虔缓了缓又道:“质子入京并没有不许其接见族人,此事还有待询查。崔大人是文人,应当知道口舌之利甚于刀剑,凡事不可轻下论断。何况此事自由陛下圣断,还望大人慎言,不要轻易落入敌人的圈套之中。”

    崔显自知失言,连道:“是在下鲁莽了。”

    一路无话,一行人很快进了城。

    宫城外,鸿胪寺卿也已带人等候多时了。

    见人等候,众人都匆匆下马见礼,虽然鸿胪寺只是正四品官员,不掌钱财军需,但现任鸿胪寺卿的是平江王程炳,众人哪敢怠慢。

    平江王是先帝第九子,比陛下年长,自少时好读书,成年封王后更是在外游历多年,直到景州事变才匆匆回京,待新皇登基后便在封地闭门不出不问世事。

    直到两年前,平江王唯一的儿子身故,他才奉诏入京,陛下感念兄弟情谊,许其长居京中,并授予其鸿胪寺卿一职。

    程虔连道:“让王爷久等了。”

    平江王倒并不在意这些,笑道:“侯爷未曾误了时辰,也就不算本王久侯了。”

    又见姚谕姐弟,道:“许久不见姚家人,你父亲身体可还康健?”

    姚谕心中微愕,不防平江王突然提起,只道:“劳王爷挂怀,父亲一切安好。”

    平江王闻言,只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倒是姚谕心中纳闷,不知这位王爷怎会突然提及父亲。

    众人互相寒暄了几句,平江王与卢尔丹也相互见礼一番,便准备入宫了。

    按理来讲质子入京要待鸿胪寺卿查验核对身份,再问询其家国风貌,山川地形,将质子所诉整理成册上交陛下,由陛下定下日期亲自召见质子。可这次陛下却是有些迫不及待,质子还未入京就已安排好各项事宜不说,甚至只需草草走个流程而后立即接见。

    姚谕不知东离族与大周自上阳关一战后达成了何种协议,只一见卢尔丹今日种种,与寻常战败求和被迫入京的质子大不相同,他一副成竹于胸的模样让人心中不免疑惑。

    质子身份查验与宫殿配给的一系列事宜虽是早已准备好的,可还都等着平江王操办,只见他身边等候着的金吾卫很快接手城防军,程虔与崔显是陛下亲封接引使,此时质子已由平江王接手,两人也该进宫复命,一行人便入了宫。

    太极殿上,仍是众臣静候,程虔等人入宫后先行复命,而后才侍立一旁。

    姚谕一踏进殿中就察觉有一道眼神死死盯着自己,那眼神太利,还隐隐带着杀意,倒是教她一时心中疑惑。

    视线朝在场官员身上绕了一圈,最终落在一位长相与她那舅母有几分相似的男人脸上。见他一脸怒容又隐而不发,想来是已经知道早间的事,并上禀请陛下做主了。

    只是不知他今日早朝,三更起五更朝,又如何得知辰时发生在赵府的事。想到此处,又见他一脸怒色,姚谕还朝他呲牙一笑,见他脸上怒意更盛,才收回眼神。

    领着姚策上前朝陛下行礼后,程昇只让姚策起身站了,倒没有立时让她起身,只沉声道:“姚谕,你可知罪?”

    姚谕早有准备,只道:“微臣不知,请陛下明示。”

    一旁一直隐忍不发的大理寺卿见她如此死不悔改,终是忍不住从群臣中疾步而出,与姚谕一同跪下,朝陛下怆呼:“陛下,姚谕自恃功高,竟敢草菅人命,还这般毫不在意,如此作为实在令人心惊,请陛下严惩。”

    说罢还以头抢地,姚谕在他身边,听得出他这头磕得真心实意,可她心中有数,自是不惧,只嘲道:“怎么,刘大人嫡子已经死了吗?”

    姚谕下手自有分寸,她当时虽怒极,但也不会轻易杀人,只把刘子庆掐昏了,让他吃了点苦头罢了。

    于是不待刘昌作答就继续道:“若是如此,那真该严惩,不仅如此还需彻查。草菅人命的罪名本将军可担待不起。”

    听得此话,一旁的群臣中有人站出来,叱道:“陛下,姚将军恶意伤人竟还在朝堂上口出狂言,如此无礼无法还望陛下严惩。”

    “陛下,姚大人不至于无故有此行径,还请陛下听姚将军一言。”

    “圣上,武将鲁莽,向来以军功自傲,姚大人入京才短短时日,便能生出此等事端,还望陛下收回成命,不再加封其官职。”

    见姚谕红口白牙死不认账,刘昌差点被她气晕过去,一只手哆嗦着怒指姚谕,气恨交加说不出话来,只又俯下身恳求程昇:“求陛下,为微臣做主。”

    朝堂上一时又闹哄哄的,皇帝心中既是愤然又是恼怒,怒喝道:“放肆。”

    此声一出,大殿上大臣们呼啦啦的跪了满地,不再各持己见,齐声道:“陛下息怒。”

    姚谕也不敢再放肆,只匍匐在地。

    只听得程昇对着姚谕又道:“今晨,郡夫人刘氏亲自进宫告御状,状告你无端行凶,残害她的亲孙,可有此事?”

    见陛下如此震怒,方才跪下的姚策直起身想说些什么,被姚谕伸手按住了,只听她道:“回陛下,微臣确实动过手,不过微臣确保,那孩子性命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