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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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决定收手

    盛逸轩的行动比预估的晚了两月,可突然之间重庆的形势发生了难以预料的逆转,不知何故,盛逸轩从之前的被围攻到了初冬之际竟然又一下放松,加上李树森和总统夫人在中间的调停斡旋,最终得以顺利脱身。北方刚刚下雪的时候,他一通电话打来,通知盛南村直去上海。

    盛家人一个都不在了,金玉慈给佣人放了假,独自一人躺在能喊出回声的楼里,寂静,静的不像话,连窗外风吹草地的沙沙声都听得清楚。

    一个人待到天黑,时钟指向八点,她才昏昏沉沉的走进书房,拨通那个牵着她灵魂的电话。

    “我猜就是你,只有你会掐着我晨起的时间打电话。”

    蒋舒白玩笑的声音让金玉慈清醒过来,她懒懒的说:“好无聊,一个人也没有,奇怪,明明一切都在向好,为什么我这么没意思?”

    “你累了。”

    “那年回高尹镇,尹家也是静无人烟,但那会儿我更多的是兴奋,我做了我想做的,得到了我想得到的,看到尹家杂草横生我也累,但是那会儿对未来充满信心。可是今天,明明大家都在开工、在赚钱,我种的种子正在开出我想要的果子,但我怎么就没什么期待了呢?果实收获了,得到更多的钱,不过如此。”

    “玉慈,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二十岁,现在你已经二十七岁了,一路搏杀,七年之久,累了,孤独了再正常不过,你的潜力巨大,只是大环境停了下来,再大的力量也冲撞不了整个世界,用你劝我的话,和自己和解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你想说,我没劲儿再蚍蜉撼树了?”金玉慈咕哝道,“你才是小虫子。”

    蒋舒白笑起来:“好好的话总能被你听差了。玉慈,过去我对你有很大的期待,并非不现实,迅猛变化的世道让你有太多的空间去玩转它。可是现在不同了,内外的仗打着打着逐渐都成了骂架,说明大家都疲态尽显,战争游戏玩儿够了,眼花缭乱的更迭也会慢慢停下,你也明显感受到了对吧?”

    “你真是很会总结的人,我看上的人果然不一般。”金玉慈被蒋舒白点了个通透,问他,“什么时候收手才能保证大家的利益最大化?”

    “明年到后年。”

    “你又知道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蒋舒白笑道:“这个不用费脑子,只是环境宁静的地方消息比在战火纷争的地方灵通些。最近两月孔家和宋家已经彻底把大把精力放在国外了,与之前不同,孔岸上个月到美国就没再回去,孔家几个孩子几乎都分散在各国投资领域,又是买楼又是囤地,开公司收铺面。宋家也没停,都是一样的路数,入股各国实业、收债券什么的,你不觉着他们都没空内斗了吗?而且你公公动作也不慢,不过他的主要目标还在欧洲,我这边不是很清楚细节。”

    “是,公公和南村人在上海,精力却也都转出去一半了。”

    “所以啊,跟着他们,就能知道大势。”蒋舒白轻松的说,“经济永远不会独立于政治存在,跟着高层走,他们的路线就是趋势,只是他们大刀阔斧的干也才刚开始,需要一两年打稳根基。好好准备吧,快则明年,慢则后年,别说他们,我们的根基也稳了。”

    “好,外埠的事你说了算,方向把控、行业选择你只管想好策略,账务支出、融资发债我来落实。”金玉慈叹气,“只是还要等……好烦,我现在每一天都是煎熬。”

    听筒里静默了一会儿,蒋舒白才说:“我也是,我很怕不能见到你。”

    “知道你辛苦,我已经给你送了个天才过去,你要好好培养他,像秦爷培养你一样用心。”

    “龙羽?他要来了吗?上次国内封锁,入学比预计的晚了,我这儿房子已经给他准备很久了。听说他只听你的,那下面这些话需要你告诉他,你就说‘蒋舒白不做赔本买卖,你得给他把投资到你身上的价值回报回来’。”

    “讨厌,别学我说话~你何时变得这么小气?”

    “对,我小气。你都说他是个天才了,不逼他一把怎么让他帮我续命?我的心既然给了你,就打算和你一样野起来了,能好好活着,去想去的地方,和想在一起的人生活,延续新的生命,之后共同老去……过去以为平庸的生活其实能每件都做到才是莫大的幸运。”

    “舒白,我也要大言不惭一下了:我金玉慈就是你蒋舒白的幸运,你只要能等着我,我就会给你一个如你所愿的世界。”

    蒋舒白这次真的开心到了心底里:“好,那我后半生就靠你了,幸运星。”

    从决定收手到确定时间,金玉慈只用了一晚上考虑,今年冬天盛家没人回北平,她有很多时间去安排最后的事。

    比起实业的收拢,首先考虑的是如何安顿人的问题,能送走的暂时都送走了,长雾社团在国共两边都落了好,未来无论谁掌权都有中间人记着情分,以后自会被洗白身份。

    决定跟着她走的暂时只有尹寒夏,而彻底决定不走的也只有金容儿和沈方圆。金玉慈心有不安,没了盛家的大树做靠山,以金容儿那样的个性,怕是难在陈旧的国内活的洒脱,她要再去劝一劝。

    谁知到了报业集团,她却发现最大的问题不是金容儿。

    还是一团乱的办公室,还是地下散落一堆,桌面却一张纸都没有的桌子,金玉慈按住额头,问道:“你俩是没家吗?一定要在办公室折腾?”

    “情之所至,不受控制。”沈方圆红着脸,低头解释,不管怎么说金玉慈也是大老板,被她一抓一个准真是太丢脸了。

    金容儿倒是无所谓,径直坐在沙发上:“你看,他说了,情之所至,这谁能等住?玉慈,你我都老大不小的人了,你得理解理解我。”

    “这样吧,你们跟我走,西方世界总归能开放些,你们想怎么折腾都行。”

    “我不走,还让我给你重复几遍啊?”

    “陆十就算不走也会回太苍,果子七他们一定是入伍随军的,夏红可以跟我去好莱坞拍戏,你们……”

    “谁说夏红要跟你走了?”金容儿撇嘴,“人家最近给自己找下家忙得很,你可不能自说自话棒打鸳鸯。”

    “什么?”金玉慈想起夏红这几个月奇奇怪怪却怎么都不说实话,忙问,“她找谁了?你怎么知道?她告诉你的?”

    “她能告诉我?她谁也没说,是咱沈主编下面的人蹲出来的,他去找了夏红两次都没见人,还没探出虚实,不过我觉着肯定没错,你不觉着夏红最近神经兮兮的吗?”

    “方圆,夏红找的人是谁?”一股难以名状的预感冲上金玉慈的大脑,自从关傅曦受伤,夏红一人和包世柏对峙以来新仙林就很少有特务跟踪了,而新仙林也没有如预料般关闭,那天之后发生的事夏红一直讳莫如深闭口不谈,莫不是……

    “方圆,你去查一下在长雾灭了包世柏之前几个月里,戴雨农在干什么。”

    沈方圆出去一会儿,又回来,说道:“重庆站的人说,戴局长回去后就死盯上了包世柏,两人为此还在中央会议上吵起来过。第一个说包世柏通日的也是戴局长,两人突然就成了死敌一样的人,这种党内争斗的状况一直延续到阿七除掉了包家。”

    “新仙林血案……戴雨农仇日情节……回重庆放北平,盛西楼顺利离开……戴雨农目光盯紧日伪,暗杀汪狗……公公脱身!”金玉慈惊道,“坏了!夏红以身犯险,她把自己当诱饵献给戴雨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