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尹守礼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分家？”

    金玉慈直通通的话让在场每个人都出乎意料，她说这话的态度太过随意，刚才还分散站在院子内外的人全都不由自主的围了上来，连尹平秋也不例外。

    “是啊，离婚是您和我娘的事儿，分家就是您和儿女们的事了，不过别人我不管，我只管和二爷相关的，当然也算上我的。”

    “什么叫算上你的？你凭什么？”高玲珑喊起来。

    “我是二爷的妻子，尹家的二少奶奶，凭什么不算我的？若是不算，那也算不上长梅女婿和长兰女婿的了。”金玉慈问尹暖春，“大少爷，您说大嫂嫁给你这么多年，分家不分她一份合适吗？”

    “当然不合适，都是进了族谱的人，怎么能不算？”尹暖春眼睛都亮了。

    而刚才还喊叫着的高玲珑一听还牵涉了长梅，顿时闭了嘴，顾青也不吭声，大家都看着尹守礼。

    “不可能！”尹守礼怒道，“我还活着呢！尹家十族可没有过家主活着时候分家的！”

    “凡事总有例外嘛公公。”金玉慈示意他看看围着的家人，“您问问看，有谁不愿意？”

    尹守礼环顾一周坐着的、站着的男女，竟没有一个反对，这时尹暖春竟有点按捺不住的开心，小声劝：“爹，您看看最近家里，发现了多少鼠蚁？被人骗，被人抢，不如分了公平，分家不是坏事儿。”

    陆十看他那样笑起来，问：“这人你招来的？”

    “嗯，热闹少不了他。”金玉慈悄声介绍，“寒夏的大哥，尹家头号搅屎棍。”

    虽然高玲珑和顾青刚才还对金玉慈怒从中来，可这会儿却都打心底里赞同她，她们眼里的希冀呼之欲出，金玉慈看到直想笑，而尹守礼却像掉进了冰窟窿。

    “后天离婚案开庭，麻烦尹老爷去一下，今日父慈子孝的报纸我们看了，写的挺好，不过咱们一码归一码，您好好算算尹家的产业和人头，别分着分着漏了谁，这次咱们公平公正，我们二爷不是个贪心的人，但应当归他的你这次也别想着再亏他，你们……”金玉慈指指围着的人说，“谁都别想再昧一次，我这人别的不行，算账的功夫可是高人教的。”

    金玉慈斜睨尹守礼，她的启蒙师傅这会儿神态愕然，外面大风大浪见惯了的人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在家里翻船。

    “你们都要分家？在我活着的时候？”尹守礼冷语问道。

    一时没人接话，但大家都悄咪咪的看着金玉慈，她笑道：“公公，我和二爷的生活在广州、在上海，唯独不在镇子里，我婆婆干干净净的陪嫁被您给弄脏了，那干脆彻底点儿，好的坏的我们应得的人头费就一起算上吧，这样我俩自会离开，不再烦您。”

    “若我就是不分呢？你还能强逼我签字不成？”

    “我不强迫您，只是这院子还能不能消停就两说了，反正二爷不会撤官司，您该上庭也得去，报上登的是父慈子孝还是分崩离析就看您怎么表演了，您的演技我都自愧不如来着。”

    尹寒夏补充道：“这次请您公平公正。”说着又看向尹暖春，“是吧，大哥？”

    尹暖春受宠若惊，点头：“二弟说的是。”

    “等等！”一直没说话的莫盈突然说，“不行，不能按人头分！不公平！”

    “怎么不公平了？”高玲珑又冲她喊起来，“按人头最是公平！”

    莫盈再次扑到高玲珑跟前，喊：“你当然公平，你有儿有女有女婿有外孙，你这一支庞大的厉害，你和她……”她指顾青，“分的最多，你们当然不挑理！”莫盈又指着尹暖春，“哦，你是不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你那母猪一样的掌柜女儿给你连生四个儿女，公平公正？你和这瘸子早串通好了吧？！”

    “你才是母猪！”尹暖春气的冒烟。

    “老爷！”莫盈扑向尹守礼，“我也不同意分家，我站在你这边，尹家上上下下都是贪财鼠辈，只有我站在你这边！”

    莫盈突如其来表忠心让高玲珑和顾青思想有了动摇，她们既怕分家分不到她们更多，又怕老爷有办法不分家，那她们的心思岂不是昭然若揭，万一法院断了不分的结果，她们不都得被老爷扫地出门？

    两人互相看看，都局促的不知如何是好，谁知尹平秋突然开口道：“分，分家，赶紧分！”

    “你可别出声啊乖乖！”顾青捂住尹平秋的嘴，却被他挣脱开。

    尹平秋灰败的脸上贪婪尽显，他对尹守礼说：“爹，是人都得死，先分了吧！”

    “你看看！”莫盈这下抓住了把柄，“这种败家子儿要是也能算相同的人头那尹家可真完蛋了！”

    顾青上去就给了莫盈一巴掌：“你的嘴我看也是不想要了！”

    “我哪里说错了？你这个儿子不如死了，凭空给他一份也得败的分毫不剩，你养出这么个怪物还想让他得一份，凭什么？”

    “你又凭什么？”尹平秋和往日甚是不同，他再次开口骂莫盈，“我家的钱想给你算你伺候我爹的工钱，不想给你我爹休了你，你就卷铺盖滚蛋！”

    “大烟鬼！赌棍！烟膏都堵不住你的嘴！你爹留你当个狗养，连院门都不让你出，你装什么少爷？”莫盈边骂边拽倒了形销骨立的尹平秋，顾青见状扯开莫盈，抱住她儿子。

    “莫盈你别太过分，都是为人母，你若败坏我秋儿名声我也要你大小满好看！”

    “老爷！你听听，我大小满才7岁，就被她们这样诅咒！”

    “哈哈哈哈哈！”尹平秋鬼魅般的笑声凄厉响起，他站起来指着莫盈笑个不停，“大小满？哈哈哈哈……”

    “你干什么？”别说莫盈，当下众人都不解的望着怪异的尹平秋。

    “大小满是不是我爹的种还两说呢！我爹被人种了一脑袋青青草地他还乐不可支，哈哈哈哈哈！”尹平秋喝醉了似的捧腹大笑，“爹啊爹，英明一世，养了别人一双儿女7年，还当成龙当成凤供着，哎呀笑死人了！”

    “你说什么？”如果说之前的一顿乱斗让尹守礼第一次直面内宅不堪，此时一浪接一浪的翻涌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刚才他还在对一个个不可思议的变化震惊，而现在他已经完全了解了内宅是什么鬼样子。

    “说，大小满是谁的种？”尹守礼的声音在喉咙里闷着，随时都能炸开。

    莫盈瞪着双眼，疯了一般：“是你的，老爷，真是你的，你忘了，你说大小满的眼睛像祖爷爷……”

    “啪”一巴掌，莫盈脸上肿了起来。

    “老爷别听大烟鬼瞎扯啊，我冤枉……”

    “哈哈哈哈，像祖爷爷？笑死我了！”尹平秋越来越疯癫，“何时我们尹家祖爷爷成了高沐阳呢？”

    “高家？！”尹守礼指着莫盈，“居然是高家！”

    尹平秋说：“爹，想当年您和高沐阳还是拜把子的好兄弟呢他都没告诉你他外面有这个女人？要不是他死了，这女人怎么会对你投怀送抱？她从高沐阳那可是了解了不少你的事迹，对你一拿一个准儿，其实你也不亏，给兄弟养孩子，外面人要是知道可不得夸你够义气！哈哈哈哈……”

    “尹平秋！”莫盈彻底乱了章法，抄起桌上的盘子甩在尹平秋头上，尹平秋应声倒地。

    “平秋！秋儿！”顾青哭天抢地的抱着儿子，良二带人抬了尹平秋就往院内送，顾青跟上去，哭喊声在尹家上空飘荡不休。

    尹守礼颓唐的顿坐在椅子上，他很累，说话都有气无力：“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关进院子，没我亲口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莫盈被家丁拖着，尖叫着撒泼打滚，完了，全完了！

    尹暖春瞟一眼梁一一，被夹在人群中的她勾起唇角，对尹暖春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