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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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云雨江湖·第二章·秦与舒白

    夏庄,七分堂堂口。

    金玉慈和陆十被绑在厅堂里,金玉慈看一眼躺在身边的陆十,问:“你死了没?”

    “死不了,就是头晕。”陆十虚弱的说,“我很久没去码头了,没想到他还埋伏我……话说,你有什么把握?”

    “我赌一把。”

    “什么!”

    不等两人再说,门外一阵吆喝声:“堂主到……”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在一群黑衣人的簇拥下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落座。此人扩额宽口,四肢粗壮,身架倒是不错,十足的武夫相。

    “听着!”金玉慈最后轻声却认真的叮咛陆十:“我叫金玉慈!”

    顾不上陆十诧异的眼神,金玉慈已经被人从后面推搡到前面,堂主指着她问:“你从哪儿来?和秦爷什么关系?”

    “带我去见秦爷!跟你说没用!”

    “混账!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快说,你找秦爷什么事儿?”

    “我再说一次,我要亲自见秦爷!”

    “想死我还不让你死了?来人,掌嘴!”

    “你敢?你若是把我嘴打坏了说不出秦爷想听的话,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金玉慈心中犯怵,脖子却梗的又硬又直,没有一丝胆寒。

    没想到堂主却嗤笑一声:“小妮子你甭诓我,秦爷岂是你说要见就能见的?拖着时间对你没好处,我不掌你嘴可以,那咱们来套衙门的,打的你屁股开花,后半辈子都下不了地!”

    “你一介武夫懂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秦爷没空理我是因为有要事正焦虑着呢,劳烦堂主告诉秦爷一声,他的心事我能解决。堂主你自己想清楚,现在是你拖着秦爷的时间,不是我,与其跟我一个一文不名的女人耍花腔,不如赌一把,看我是不是秦爷急着找的人!”话已经说到这一步,生死只靠这一副字了!

    堂主虽未被唬住,却也不如刚才坚决,毕竟秦爷的名号也不是谁都敢拿来亮的。堂主仔细打量面前的女人,看她也不像个蠢人,不至于搞不清假借秦爷名头的后果。

    见堂主半晌没有回应,金玉慈忙趁热打铁:“怕你请不来秦爷,我优惠给你三个字,你派人去请他,如果他依旧不见我,任杀任剐!你也不耽误这一点工夫吧?”

    堂主眉头挑了挑,示意她说下去。

    “这三个字是:阎、立、本!”说完,金玉慈往地上一坐,咬死不再多说一个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堂口里噤若寒蝉,不仅秦爷没消息,连派出去的人也没回来,堂主在台阶上踱来踱去,最后终于忍不住挠挠头举枪道:“奶奶的,骗我?老子毙了你俩!”

    金玉慈看到枪口推了过来,当即压住陆十,两人俯身向一边躲闪。

    “慢着!”院中突然传来喝止的一声,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应声进来,随之门口的汽车打开,一个约摸五十多岁双眼锐利的清瘦老者款款走下,举手投足间充满一股不威自怒的气派。他走到金玉慈身边,眼角划过不易察觉的凌厉,而那个高声救下她们的年轻男子也随着老者一同进来,但他看向金玉慈时带着一股难以名状的玩味。

    当老头一出现,屋子内外的所有人齐刷刷喊道:“秦爷万福。”刚才还一副霸道神态的堂主此时也已抱拳鞠躬,弯腰候着了。

    这就是秦爷?金玉慈静默着看老头从自己身边走过,她心里一阵打鼓,如果这个人不是大叔说的秦午尧,自己恐怕得被剁成八块了!

    “就是她?”秦爷一指金玉慈,问堂主。

    那边诚惶诚恐的点头:“是她,这小妮子嘴硬的很,骨头也硬,不知真假,人却嚣张。”

    “哼!”秦爷冷笑一下,对堂主不屑一顾,他充满肃杀之气的眼神盯着金玉慈看了良久,道:“你说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金玉慈早等他问,赶忙说:“秦爷身边是否有一个大叔,五十岁上下,带眼镜,眼角下有颗泪痣?”

    秦爷眼神闪了闪,神情却丝毫没变,抬了下手:“继续。”

    “他死了!”金玉慈说,“他临终前让我找到秦爷您,他临终托付我……”

    忽然秦爷一伸手比出个制止的手势,又看年轻人一眼,年轻人领会,吩咐周围人下去,连堂主都没让留下。此刻屋里只有秦爷、年轻人和金玉慈三人。

    年轻人关上门走近金玉慈说:“肖叔的死我们两天前已经知道,那片野地有个草草埋了他的土坑,难道是你?”

    金玉慈点点头,又晃晃身子:“给我松开,我有东西给秦爷。”

    年轻人给金玉慈松了绑,看她把外面宽大的厚袄脱掉又一层层解开里面的衣服,年轻人不好意思的转过头,秦爷依旧凌厉的盯着金玉慈的动作,直到紧紧缚在内衣上被围巾包裹着的字画露出来,秦爷这才第一次舒展了额头,像是被逗笑一般道:“你倒是又藏东西的本事,连我都没看出你这袄子下竟藏了这么大的玩意儿。”

    原来金玉慈怕自己一个女子带着箱子太招眼,一早就将那幅书法从裱好的轴里取出来,用箱子里的围巾包着紧紧缠裹在贴身衣服里。

    金玉慈将物品交到年轻人手上,又讲述了那天大叔临终托付的经过,轻吁一声:“总算物归原主了,了却我一件大事。”

    秦爷已经不像来时那般疏离,脸上缓和的了不少,他问:“单凭一个名字,你怎么知道你要找的就是我?”

    “一开始我也怕误会,但大叔当时只说一个名字就敢托付给我这个宝贝,要么他真的直剩说三个字的劲儿,要么就说明这个名字街知巷闻。况且,天下皆知阎立本是画神画圣,但除了赏画还能收藏他字的人想必非富即贵。天津城说大挺大说小也小,非富即贵又街知巷闻的秦午尧恐怕不会有别人。”

    秦爷笑起来:“有点小聪明。”

    “那么秦爷……”终于可以提要求了,金玉慈忙道,“不知我那朋友能不能请秦爷发话放他一马?”

    秦爷和年轻人互看一眼,又都笑起来,年轻人说:“你放心,你那朋友刚才就已经被送去医院了,医药费由任闯来出。他也是见过大风浪的,能被这等小贼骗了着实愚蠢,这次让他长长脑子。”

    “行了舒白,知道你一向看不上老七。”秦爷制止住年轻人,对着金玉慈道,“有仁有义,你这闺女不错。”

    说完让蒋舒白递给金玉慈一个大文件封,打开一看她愕然,里面居然是一大叠钞票,秦爷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边走边说:“我赏罚分明,这是你该得的。”

    秦爷抬脚准备离开,金玉慈高喊一声:“秦爷。”

    秦爷站住平静的望着她。金玉慈紧走几步将文件封放回蒋舒白手上,说:“我做事也一样,有求于人不假于物,该出的钱必须出。这钱我不要,就当我悬赏请商会兄弟们帮个忙,恳请秦爷给各堂口知会一声。”

    “哦!难怪你刚才说你一件大事了结了,看来你还有其他‘大事’在身?”蒋舒白轻笑道。

    “南洋商会赫赫有名,路子宽人面广,定知道我想知道的事。”

    “说说看。”秦爷颔首。

    “从外地被卖到京津的女孩子都会被卖去什么地方?”

    不知是不是眼花,一瞬间金玉慈似乎看到秦爷的眼皮跳了跳,但转瞬即逝就像个错觉,而蒋舒白也微微有些迟疑,不肯定的问:“你要找人?还是打听事?津门的事很复杂,瞎打听没好处,若是找人,姓甚名谁告诉我就好。”

    “金容儿,山西人,今年二十岁,被卖的时候只有十岁。”

    蒋舒白似是意会的哦了一声:“你本家?十年前来的人,怕是现在早更名改姓了,我会帮你留意,但太久了,不一定能找到。”

    “好。”金玉慈答应,“确切的说我并不知道她是不是被卖来了天津,但是我只剩她一个亲人了,我必须找到她。”

    “在京津一隅找个人倒不是什么大事,但她若压根儿没来过,那就是大海捞针了,我们也鞭长莫及。”蒋舒白又将钱袋交回金玉慈手上,说:“钱你拿去,你该得的。”

    蒋舒白替秦爷关上车门,又冲金玉慈眨眨眼,这才坐上后一辆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