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时代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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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为啥要当这个厂长

    老马,“咋不一样?”

    接下来,许建国跟老马解释了到底哪不一样。

    说直白些,改革开放,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这些话都说烂了,谁都听过。

    可是,很少有人思考,到底怎么开放,怎么转型?

    不光基层干部职工没有概念,事实上,上层的领导、决策者也没有半点经验。

    怎么办?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现在传地最真的“厂长承包责任制”,其实就是那块石头。

    别误会,这个政策可不是字面意思,把一个国营大厂直接承包给厂长了,亏了赚了都算厂长的?

    不是那么回事!

    改革之初,谁也没胆子那么干,而且也必然不能那么干。

    看看后世大毛解体时的W克兰,包括大毛自己,都是“盲目”私有化,然后急速衰败的。

    我们面对未知局面,一般情况下都是逐步放开,用试点项目来寻找经验。

    所谓厂长承包,只不过是国家放开一部分国营厂的利润,让工厂拿着这部分利润来交税、养活全厂工人。

    当然,如果还能利用这一点点灵活资金实现自我发展,那就更好了。

    而且,即便是只放开这么一点点,上面也不放心任由企业野蛮生长的,于是也就有了李正良的空降。

    老马不懂这些政策上的变动对于他这样一个工人到底有什么意义,只能凭着感觉道:“这不也挺好的吗?你着啥急?”

    许建国,“不是您想的那么回事儿!”

    “咱们厂的情况,您还不知道吗?以前是靠着国家的生产指标来搞生产,靠着国家财政来维持企业运作。”

    “说句难听点的,养了一群闲人,要效率没效率,要竞争没竞争。”

    “咱都不说将来搞什么市场经济,自由竞争了,就现在,财政要少拨款,甚至不拨款了,这八万多老老少少咋活!?”

    老马听到这儿,眼珠子都瞪圆了,“别……别胡咧咧,有那严重?”

    许建国再次苦笑出声,“我的师父啊!”

    “你看看咱永丰厂,一个车间几百上千号人,真正干活儿的有多少?有一半吗?”

    “还有,全厂才多少职工?厂办占了四分之一。”

    “你去副食商店看看,一共就十五米的柜台,排了八个售货员。”

    “理发店,14个剃头匠,一天用两个上班的,能轮一个星期。”

    “这……”老马人都懵了。

    以前也听什么改革开放,也听什么厂长承包,可老马终究还是思想陈旧,还认为铁饭碗就是铁饭碗,再大的风也刮不到永丰厂的锅里去。

    现在一听,“这不完犊子了吗?”

    急问许建国,“你想当厂长就为这?”

    许建国点点头。

    老马,“那你有招儿带着咱八万老小闯过这一关?”

    这次,许建国沉默了。

    他能有什么招?现在别说他许建国,再大的领导,再有能耐的厂长,也不敢保证能让这八万人有吃有喝的迈向新时代。

    沉默了好一会儿,许建国才艰涩道:“我就是觉得,这个时候,我得主动一点,也许能领着大伙儿闯过这一关。”

    这就是许建国要当厂长的初衷,这个年代的人还是有主人翁精神的。

    许建国也是清醒地知道永丰厂的危机要来了,也是有担当的,舍我其谁!

    只是,落在楚开来眼中,许建国是无力回天的。

    以后世人的眼光看,改革要到90年代才开始展露全方位的成果,整个八十年代还处于摸索试错阶段。除了少数幸运儿,或者关键产业能幸免于难,绝大多数国营企业都死在了这场变革之中。

    而永丰厂这样一个技术落后,管理混乱,人员冗余的大包袱,显然不在脱困的行列之中。

    事实上,如果楚开来是许建国,他不认为当厂长是一件好事。

    ……

    细雨依旧连绵不绝,让许建国这么一说,钓鱼放松的气氛全无。

    老马彻底没了心情,还没到中午,就收拾鱼竿,“回吧!”

    回去的路上,老马也是无精打彩。

    其实说的功利一点,老马没两年就要退了,永丰厂的命运如何跟他也没啥关系。

    但是,人是有感情的,老马见证了永丰厂从无到有,从有到强,再到今天的穷途末路。

    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路过花窖,看着楚开来转身往里走,没来由地蹦出一句,“好好看书,考出去就有奔头了。”

    楚开来,“……”

    楚开来顿住,转身时,看到的已经是老马的背影。

    不知怎的,胸口有些发闷。

    前世,他见过太多生意上的起起落落。

    可以说,只要不是自己的生意,楚开来一般看的很淡,认为分分合合,赔了赚了,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永丰厂对于楚开来,真的关系不大,他在这里也没留下什么好的回忆。

    但是这一刻,他有点心疼老马,心疼厂里那些朴实的职工。

    然后……

    这是1982年,他已经是1982的人,而非2023年那个市侩冷血的成功商人。

    楚开来突然意识到,从这一刻开始,他才算是彻头彻尾的融入到了这个年代。

    ……

    第二天,许建国借钓鱼时的启发,去了一趟省城,找到了省厅的领导,做了一次发自肺腑的报告。

    领导听完报告,与许建国热情地握手道别,“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对于永丰厂的问题,领导们会尽快开会讨论,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许建国满心欢喜地重重握手,“感谢领导的理解!我这就回去,好好工作,等待处理结果。”

    然而……

    事情并没有向许建国想象中的那个方向发展,省里没有因为他的诚心报告而出手干涉永丰厂的内部矛盾。

    许建国等来的不是领导的指示意见,而是一份通报。

    许建国对工作不够专注,对同志不够团结,对个人不够严格,造成永丰厂领导班子内部的矛盾激化,处理不够理智,要求进行深刻的自我批评和自我检讨。

    这事一出,毫不意外地成为厂内焦点,闹的沸沸扬扬。

    许大厂长本就不太好的名声,更臭了。

    毕竟,给新职工穿小鞋也就算了,还跑到省里去打小报告。

    有人甚至公开怒斥,“真不知道他这个副厂长是怎么当上的!”

    楚开来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许建国所谓的理解了“恶人还须恶人磨”是怎么个理解。

    去省里打小报告?咋想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