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塑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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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驴头石匣

    这回来的一路都是下坡儿,所以力气和时间自是比上来的时候节省了很多。

    等回到了我爷家的院子,却发现屋里仍是半点儿动静没有,于是心里不由得想道:“这老爷子极有可能是去找那个老太太去商量搭伙过日子的对策去了。”

    我打开碗厨,发现原本还是整只的熏鸡存货如今只剩下了一半儿,猜想着那老爷子应该是在我不在屋儿的这段时间里回来过,而且那消失的半个熏鸡定是被他送给那个馋嘴的老太太了。

    于是我在心里一合计,心说与其让他把东西给一个过嘴爽的老太太,还不如被我拿去交个朋友。

    一想到这儿,我便拎起了那剩下的半只熏鸡,同时还不忘把装鸡的袋子留下,袋子附近的东西拨乱,厨门虚掩,这样一来,即便是被问起,我也好退后一步用小野猫子说话。

    等我拿了半只熏鸡,两个馒头,一高粱白瓶子的凉水返回到北梁的时候已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见我回来,陈爷显得很是开心,嘴上更是不停地说道:“哎呦,呦呵,这熏鸡可是个好东西,我可是好多年没吃过了,哎呦,还知道给我带馒头带酒,你这孩子可真够心细……”

    我心说你这身上背着枪,谁敢给你带酒?于是便开口说道:“陈爷,那是白水,是怕你吃东西的时候噎着我才带的。”

    听我这么一说,那老头愣了一下,随即又哈哈笑道:“你这孩子可是鬼道的很!莫不是看我这背上有家伙所以才没敢拿啊?”

    我没应声儿,心说你这老头儿不是明知故问嘛。

    他见我没吭声,接着又问了句:“对了,大孙子,你是谁家的孩子哦?”

    我想也没想就把父亲的名字给报了出去,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那老头儿在听了父亲名字后,连嘴里的馒头都差点被他给笑出来。

    我正疑惑间,就听那老头开口说道:“你就是不说,我也能猜出个大概,这眉目一看就是那小子的儿子。他当年跟我满山跑的时候也就比你现在高一点儿,包括他半大小子时候学的那些枪法,都是我手把手教给他的,对了,你爹没跟你说起过吗?”

    记忆中,家里人也确实提起过这么一号人物,只说是个老玩枪的,父亲更是从不大点儿的时候就喜欢跟着那人满山乱跑,但自始至终,从没有人说过那人是独眼,要不,按照独眼超高的辨识度,想必我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就能把他给记起来。

    “说过,他还市场跟我提那些枪法儿顺口溜呢。”我看了一眼地上棺坑的位置,随后淡淡地回了一句。

    这话显然让他很受用,就见他猛地咬了口馒头,随后便说道:“我们老一辈儿人看孩子,讲究的是三岁看老,你爹从不大点儿的时候,就比一般的孩子胆子大,而且心还细,他们那一代,前前后后都算上得有几十个他那么大,可结果呢,就他敢跟我一起溜达,别的孩子见了我都跟见了鬼一样。”

    刚说完,他就拿起了地上的高粱白瓶猛地灌了几口白水,接着脖子便被他拉得老长,看样子似乎是想用水把嘴里的馒头给噎下去。

    我正想问那老头为何不吃熏鸡的时候,他竟抢先一步开口说话了:“就说方才吧,要是一般的孩子在这地方见到我,估计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了,更别说返身回来给我送东西吃了,你小子胆子也大,心也细,这东西,后天,学,不来。”

    我见他被噎得话都说不连贯了,于是便赶忙说道:“陈爷,这熏鸡才买没多久,味道挺好的,我看你噎了半天馒头也没吃,咋的?味儿不对啊?”

    就见他先是尴尬地笑了笑,随后便说道:“不瞒你说大孙子,我这老猎户一辈子没个媳妇儿,儿女什么的更是半个边儿都没混上,现在家里就一个老妈,我这不就寻思着晚上把这东西给带回去,好让她也尝尝。”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就不由得泛起了一阵纠结,心说道:“同样都是人,这样孝敬的反而没媳妇儿没后代,再看我爷,整天没心没肺的啥也不管不顾,反而爹妈疼姐姐爱,孙男弟女更是生了一大堆,真是没地方说理去。”

    “对了,大孙子,你自己一个人跑这儿来,是不是因为你对那玩应儿感兴趣?”见我发愣,那陈爷便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我在心里快速地做了下盘点,觉得也没什么东西值得藏着掖着,于是便开口回道:“嗯,就是觉得好奇。”

    “那你今天碰到我可就算是碰对人儿喽。”那老头随即便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跟着,他又快速地看了眼我上来的方向,在确定没人后又低声说道:“大孙子,跟我说说,你们村的王右开这东西了吗?都在里面开出啥了?”说完,他还不忘指了指石棺被发现的位置。

    听他这么一问,我便把那天放学后的所有境遇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也包括我埋大骨棒的环节,全都一并在内。

    那老头只是边听边点头,只是在我说完的时候才抬头问了句:“大孙子,你说你帮着埋的大骨棒,你就没好奇那棺材里的主儿的头去哪里了吗?”

    因为这个话题我才跟父亲讨论完没多久,于是便开口道:“我爹回来的那天晚上我也跟他说这事儿了,也探讨了下头骨的问题,我爹说可能是因为被下葬的人个子太大,生前又找不到合适大小的雕凿石材,于是……”

    我正自顾自地说着,没想到那过程中始终都在保持沉默的老头竟直接打断了我的话,他跟着说道:“你爹分析的有道理,但那也只是纸面儿上的道理,最多,也就能对得上一半儿。”

    “一半儿?”我在心里不由得疑惑道。

    “等我一下。”这老头似乎是知道我想要问什么,只是在摆手丢下一句话后便自顾自地装起了熏鸡和馒头。

    “这好东西,晚上拿回去给家里的老娘吃,得装起来,不然招蚂蚁。”我见他扭身将东西装进了身后的一个皮袋子,随手又从地上抄起了一截树枝后便说道:“大孙子,我跟你说的话,你万不能跟别人说,也包括你的家人。”

    我被他的一只眼睛锁的很不舒服,于是便开口道:“陈爷,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嗯。”他只回了一个字,接着便自顾自地在地面上画了起来。只是没几笔的功夫,那地上便浮现出了一个颇为夸张的图案……

    “大孙子,你站我这边儿来,好好看看这东西像啥?”陈爷抬头对着我说道。

    我走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他画在地上的东西,一时之间竟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他见我迟迟没有动静,于是便开口说道:“大孙子,想啥说啥,就说你心底儿的那个。”

    “我觉得像头驴的脑袋,可那上面又没有大长耳朵。”我皱着眉头说道。

    “没错!就是驴脑袋!”陈爷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随即瞟了眼背后的孤山,跟着又压声儿说道:“我方才说你爹说对了一半,那小船儿棺材确实装不下里面的主儿,个大是个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因为这棺材里的主儿可能都有着跟驴那么大的长脑袋。”

    “驴那么大的长脑袋,那还是不是人了?而且我在那石棺里面压根儿就没看到头骨,眼前这个老头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我在心里不由得疑惑道。

    他见我将不可置信写到了脸上,跟着便说道:“不瞒你说,有年我掏獾子洞,误打误撞地就刨出了个大石匣子,当时还以为是哪个跑路地主藏在这山里的大洋,没成想,撬开之后发现里面就放着个‘驴脑袋’,那石匣上也有画儿,跟那小船棺材上的差不多,到现在还在我家的厢房里摆着呢。”

    我寻思这老猎户就是不一样,啥东西都敢放家里摆着。于是便开口说道:“那陈爷,里面的有没有可能就是驴脑袋?”

    听我这么一说,那陈爷忽然噗嗤一声乐了。

    他先是朝着我上来的路上看了一眼,接着才回身说道:“大孙子,我这打了一辈子猎了,啥骨头我能不认识?别说一整个,就是一个骨头渣,你只要把它放在我手里,我就能知道这是啥的骨头,是公的还是母的。”

    我见他说话的时候满脸自信,似乎不是在信口胡咧。于是便追问了一句道:“那不是驴的又是啥的?还能有啥的脑袋能长这么长?”

    “那东西肯定是人,因为那骷髅头上面几个窟窿错不了,但肯定不是咱们这边的人,即便是,也一定是在生前被喂了什么东西,所以才长成了那副德行,”那陈爷自顾自地说道。

    顿了顿,又似乎是想起来什么,跟着便补了一句道:“你要是不害怕,那就趁有功夫的时候去我家一趟,那东西我还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