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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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那神像原本便是云雾凝结而成,虽威力无穷,但本体却十分脆弱,受了如此重创,如何还能安然无恙?霎时间寸寸坍塌,肢体碎裂,烟消云散,周遭结界也自然而然冰消瓦解不复存在了,这十三界九荒凶煞大阵算是破了。

    子衿他俩联手相斗,虽破大阵,自己却也身负重伤,原身时尚未看出,神像一消,两人同时化了人形,居然从空中跌了下来,个个精疲力竭,虚脱无力,连腾云驾雾也不能了。

    我同亡冥女王虽也都有伤在身,总算还剩些力气,人手接住一人,见他两个都昏厥过去不省人事,大惊失色,急着就去探他们鼻息,总算尚在喘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我们这边松了口气,那边皓天圣海一方却还憋着,不仅憋着口气,个个嘴里都还憋了口血。这十三界九荒凶煞大阵是他们这千军万马联手施就,正因人多势众,所以才这般厉害,连恢复了半身修为的我亦无可奈何,而今被破,那神像所受之伤便都传至他们身上,个个不能幸免,而今也尽是一群残兵败将了。算来,这一战,虽未真刀真枪的拼,却也斗了个两败俱伤。

    烈罗痕身为主阵之首,伤得尤其深重,同子衿两个半斤八两,需得人搀着方能立着不刀,却已无再战之力了。我忧心子衿的安危,尚且没心思理会他,可几个长老却不乐意了,他们得自家女王庇护,并无大碍,还有再战之力,便互相递个眼色,边冷笑边缓缓靠了过去。

    烈罗痕在那边瞪着眼睛大呼小叫:“你们干什么?敢趁人之危是嘛?本座警告你们,赶紧退回去,否则……”

    他暂时没想到否则便要拿他们怎么样,几个长老脚底生风,风驰电掣地奔过去,一脸不怀好意的形容。

    未待他们靠近,烈罗痕脸上惊慌乍然不见,蓦地冷笑更胜,留下一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此事未完,咱们后会有期”便不知掐了个什么诀,领一干手下败将就此消失于茫茫云端之上。顷刻间只怕已身处不知多少里之外了,惹得三个长老一脸懵。

    能瞬息挪走这许多人马,他这个法多半已暗中掐了很久,大约在我们刚破了大阵时他便已绸缪在先了,晓得我们破了阵之后决计不能放过他,是矣老早便准备好脱身之策,若是等这时再念诀施法,他如何能走得掉?适才佯装惊惧,不过是混淆视听掩人耳目,让人误以为他束手无策了,好来个出其不意。唔,果然是深谋远虑的老匹夫。

    不管怎么说,这一役虽然不算大获全胜,也总是险胜了,太夤免了灭顶之祸,全族尽均欢喜,亡冥女王为本族鞠躬尽瘁,关键时刻不计前嫌保下三个长老,人人亲眼所见,足见大义,丢了的人心又失而复得,排解了内乱,也欢喜;白无尘为太夤尽心尽力,这次全靠两只妖魔鬼怪出手才化解危机退了强敌,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种族歧视立刻淡了七七八八,再经女王一通洗脑,剩下的三三两两也全都消了,身份得到认可,总算名正言顺当上了亲王,同样欢喜,如此一来,皆大欢喜,已不能更欢喜了。

    他们自个儿欢欢喜喜的摆了宴席大庆大贺大吃大喝,只有我一个人不太欢喜。我没想到这次大战子衿做的是主力,那神像崩塌时力量迸发,何其之强?他原身虽然壮硕庞大,终究只是血肉之躯,不是真正的铜墙铁壁,那无比强胜的力量炸裂开来,胸膛给炸得血肉模糊,脏腑移位,一截肠子掉了出来,伤势格外沉重。白无尘只睡了半日便醒了,仍是生龙活虎,他却躺了三天还昏迷不醒,委实令人忧心。

    无法,他既然没醒,我只能通宵达旦候在他枕边,以便他醒过来第一眼就能看得到我。

    之前我便顾虑,倘若让他留在身边,必定后患无穷,而今算是一语成谶了,我们这厢尚且无所动作,麻烦便接踵而至的找上门来,分明只是冲我一人而来,却谁都连累了,这心里头颇有些愧疚的味道。想着只待子衿伤势好转,还是要狠下心肠,叫他远离我为妙,不然这次只是刚开始,便重伤至此,真不晓得哪日就回天乏术了。

    可他这厮,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如何令他乖乖远离我,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不如我也佯装重伤,说急需某种药草医治,要他去寻找那味世间并不存在的药草,找不到就不许回来,他一直找不到,自然就永远不会回来了。

    不行,我摇头抛弃了这个想法,他有时候其实精明得很,还会读心术真心术鉴心术等一干乱七八糟的妖术,万一怀疑了,对我施展开来,那就露馅了。

    又或者,趁他现在不济,赶紧造个厚实的结界,拿捆妖绳将他绑了丢进去,等我办完事情再放他出来,如果回不来,就拜托亡冥女王,千儿八百年后再放,这么多年过去,他哪里还找得到我。

    不行,我又否决了,若真这么干,他在结界里面百无聊赖,就只能想我,日思夜想朝思暮想,而且说不定还会胡思乱想,万一想我想得疯魔了怎么办?

    其实他会不会胡思乱想尚不得知,反正我是一连几夜都在胡思乱想,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万全之策来,反而越想越心乱如麻,越想越不知道想哪里去了,实在没法处理这只妖精。

    太夤族中备有神医,深谙岐黄,医术高绝,子衿的五脏六腑便是全靠他挽救回来的,他曾言之凿凿说子衿受伤虽重,总算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大妖,身子骨其实很强健,至多五日就醒了,可我只守到第三天傍晚便倦上心头,一不留神便趴在他枕边睡了。

    我一直有个毛病,那就是一旦熟睡,必会周公,每睡一觉便非或大或小或长或短做一场梦不可,从来不得个安稳。

    这次也一如既往地入了梦乡,却是个旖旎的噩梦。

    我梦见我同子衿两个都穿着喜气洋洋的大红袍子,我是什么模样不晓得,反正他穿着喜服,再配上景致的发冠,满天青丝束得规规矩矩,原本邋里邋遢的形容也瞬间收拾得整整齐齐,瞧上去十分中看。我估摸着只要是个男人,穿上那么一套衣服,再怎样鬼斧神工的皮相也都差不到哪里去。

    我两个不知身处何方,只是坐在一张方桌旁边,各自端着酒卮,周遭是一片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布置得倒是应景,可再仔细看,就会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唔,那些看上去娇滴滴红艳艳的花瓣上似乎在滴答滴答滴着水,凝神再辨,那哪里是水,分明滴的是血,而且十分新鲜,像是刚泼上去的。

    子衿似乎没发觉什么异样,笑眯眯的来与我勾手:“花儿有什么好看,这个时候应当看我才是正经呀。来,干合卺酒了。”

    说干便干,交杯酒送到唇边,我鼻子一呛,血腥气钻了进来,低头一看,哇,金樽里哪有什么琼浆美酒,分明装的是一杯血……

    梦境到此戛然而止。我咋咋呼呼睁了眼睛,入眼是一面琉璃天花板。咦,我居然躺在榻上,身上还覆了一条云衾,暖洋洋热乎乎的。

    “你在鬼吼鬼叫些什么。”一个声音钻进耳中,无比熟悉。

    我察觉有异,一偏头,望见的正是子衿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以及一双迷蒙惺忪的眼睛。呀,我们居然同榻共枕了,可我昨晚不是趴在床沿边的嘛。

    “一大清早的,别闹腾,乖乖躺下来睡觉。”我方才坐起,他一伸手又将我按了下去。

    我瞥眼望了望窗外情景,抽了嘴角。确实,都日上三竿了果然还是一大清早,但我也没驳他任由他按着,困惑着朝榻边一指:“我不是趴那里的嘛,怎地跑这里来了?”

    他一脸怨怼神色:“我怎么知道?你昨晚趴着趴着站起来了,鞋子一除便跳了上来,踩了我一脚,自个儿躺里面去了。喏喏喏,这儿,还疼着呢……”他说着往里面胸膛上一指,那里层层叠叠颤着绷带,也不知下面愈合没有。他指完了继续唠叨:“你一趟下去就开始叽叽喳喳,又是什么酒啊花,又是什么你我他,可吓人了。”

    我:“……”

    我将梦中所见一五一十都与他说了,他认真听着,听完了脸色却古怪下来,只淡定的瞅着我。我摸摸鼻子,这个梦确实有点匪夷所思,而且攸关婚姻大事,十分不详,正要斟酌言辞和乐几句,他已道:“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梦中既然有我,肯定是白天忒思念我所致。”

    是啊,对啊,英明啊。我岂止思念你,简直是想破了头,只可惜没出什么所以然来。

    我正在心里戚戚然答他,他又道:“不过想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唔,肯定是着咱们今天遭逢大难,说不定哪日又得遭几回,我跟着你就得倒霉,整日价净想些乱七八糟的,所以做梦也净梦些乱七八糟的。白天只想坏事,晚上自然做不到什么好梦。”他这番推论似乎像那么回事,顿了顿,意味深长的道:“你就不能盼着我好。”

    他一脸幽怨,仿佛不止身上受伤,心上也受伤了一般。我不过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居然也能伤得到他,委实无语。但想着既然精力如此旺盛,伤势大约也无大碍。眼见他气色好转,我决定不给予安慰了。

    他显然以为我还是会闻言软语宽慰他的,眼巴巴等着,等了半天一无所得,终于忍不住了:“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我?”

    “你说对了,我就是不想盼着你好,你一好我就不好了。”

    我本已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他却将我扳了回来:“这是为何?”

    我挣脱他的手,执着的又转了过去,违心道:“因为你一好了便形影不离的跟着我东奔西跑,我可不想行走江湖,身后还黏着一只跟屁虫。”我虽背对着他,却是小心翼翼的,他方才好不容易好了些气色,万一又给我打击得吐血三升,那不就弄巧成拙了。

    “这次若非我这只跟屁虫,而今被炸得肚破肠流的就是你了。”他据理力争,强调着自己舍身救美的英雄事迹。

    我承认,他这次确实帅炸了,忍不住又将头转回来,再次违心道:“你自个儿要见义勇为逞英雄,我既未求着你去,亦没逼着你去,自己找罪受,怪我咯?”我说着这话时,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胡说八道。”他激动了,指控我:“分明是你喊我上去的!”

    我仔细回忆了一番,貌似是这么回事,咳了一声,只好妥协:“哦,我想起来了,是这样的,那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得补偿我,犒劳我。”他转恼为喜,笑眯眯的讨着赏。

    警觉的我俨然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直接让我不能再顺着话头接下去了,可我还在纠结该怎样答他的这个当口,他不管我意见如何,已厚着脸皮当我默认了,直接索要:“不用太麻烦,我既不要黄金也不要银子,只需待我痊愈之后你再来我枕边趴有趴,不用梦游,你睡着了我捞你上来,然后……嘿嘿嘿嘿!”他笑得一脸奸诈,我听得满面狰狞。

    不等他嘿完我便跳下榻去,先将昨晚端进来的冷药粥塞进他手里,然后觅路出门。一刻钟后,我领着太夤族的御医进来时,那碗粥已没有粥了,只剩一只空空如也的碗,他还端在手里。

    不得不佩服,他果真应证了那一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表面是油头粉面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男人形容,其实竟是铁汉一条,不过区区五日,胸前重伤已尽数愈合。他说我昨晚梦游时踩了他一脚,居然完好无损,没渗出半点血迹。

    既然伤好得差不多了,又该将正事提上日程了。

    历经这一场有惊无险的大战,亡冥女王身为一位孕妇,酣畅淋漓的打了这一架后,竟未影响胎气,不得不赞叹一句她的母亲当得真是费心费力尽职尽责,将孩儿护得滴水不漏,委实感人肺腑,试想昔年听阿爹说我阿娘怀我之时,都在疯天疯地干什么来着……

    不过,她虽对这未出世但也即将出世的孩儿呵护备至,可那胎儿却不能体会她这一番含辛茹苦、老牛舐犊的母慈之爱,在她腹中肆无忌惮的释放魔气,亡冥女王因同烈罗痕斗法,分身乏术,未能兼顾自身,给胎儿伤了内息,真元受岔,吃了不少苦头。

    我去寻她时,她正在寝宫修生养息,短短几日,一张脸养得白白胖胖,初见时的娇艳尊贵早已丢到了九霄云外,而今只剩珠圆玉润了。

    丫鬟领着我同子衿进殿,我一路东张西望,欣赏着这琉璃殿堂的美轮美奂。我生前常年住在长夜魔宫,为了立威,行宫的风格都以宏伟霸气凶神恶煞为主,令旁人望风披靡,如此方能体现我魔道之首的无上气派、无上荣耀,所以整座宫殿都是用无数骷髅头骨堆砌建成,同这一派晶莹剔透的风格截然不同,是以见惯了暗黑色的我,对这种洁白无瑕的颜色颇以为奇。

    子衿似乎并非第一次关顾了,雄赳赳气昂昂轻车熟路的走在前头。

    白无尘并不在殿中,想来是被安排出去办公务了,是以而今殿中只亡冥一人。

    她只是歪在榻上闭目养神,我们一进去立即睁了眼睛,开口便要奉茶,被我挥手免了,大家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几句寒暄过后,我直言道:“实不相瞒,小女子此次叨扰,正是为兑现承诺而来,稍后我会咨询陛下几个问题,陛下务必如实相告,这样小女子才好施法。”

    亡冥女王一丝不挂的点了头。

    子衿蹲在旁边,对我那一口一个“小女子”的自称似乎意见颇深,却无法岔口进来,只能不断抽着嘴,但他显然也十分好奇我究竟有何锦囊妙计能令永除亡冥女王的后患,虽然听不下去,却还是得一忍再忍地听。

    我不搭理她,问女王道:“第一个问题,我想知道,女王是否会为了使这个胎儿顺产而倾尽所有、牺牲一切?”

    “只消换他无恙,能舍的一定舍。”她琢磨片刻,这样模棱两可的答,言外之意就是,并非能为胎儿倾尽所有。其实也无可厚非,毕竟即使这一胎没了,还可以有下一胎,人家都说物以稀为贵,孩儿什么的并非多少稀有难得,只是生为人母,怀胎数栽,舐犊情深,难舍难弃而已。

    我觉得我问的方式颇有谬误,还是直白坦率一些的好,于是又换了个问法:“何物能舍?何物不能舍?倘若我说要令胎儿无恙,需以你千百年阳寿为代价,你愿不愿舍?”

    又是物以稀为贵,命这个东西是非常稀罕的,都盼着自己活得越久越好,越长越好,天上地下每个人都仅此一条,绝不会嫌多。依我看,她多半是不肯舍的了。

    岂料这一回我的判断又失误了,她几乎想也没想便冲口而出:“那又如何不愿舍?我瞧你多半是曲解我的意思了,我适才说能舍的一定舍,意思是只需我有,自然能舍,若没有,我舍不出,自然就无法可舍了,并非是还要掂量孰轻孰重的意思。阳寿虽然难得,可本宫并非没有,如何不能舍?”

    我拍手称快,只要她肯舍,那还有什么不好办的?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了。她貌似比我还开心,急切道:“不知要如何救法,你是想先将我的孩儿杀了,再让本宫以命换命,将他救活过来嘛?”

    我大惊,想不通她为何会有这般可怕的想法,摇头道:“你的孩儿大概尚需多少时日方能临盆?”

    她思索片刻,才答:“这个还真说不准,我们太夤族的姑娘一般都要怀个七八年才生得下来,本宫这一胎已远不止这些年头了,但御医说应当也要不了几年,十载之内,必定临盆。”

    “嗯。”我点头,兀自思索:“若是如此,那么只需你舍去十年阳寿,我便可令胎儿今日临盆。”

    我说得言之凿凿,亡冥女王同子衿双双愣神,一脸“我是不是听错了”的形容。

    我接着道:“我这里有门奇妙能力歌术法,能窥破天机看透阳寿,能取人阳寿为自己所用,亦能取于旁人用。你做好准备,稍后我施法取你十年阳寿,渡于你腹中胎儿,如此一来,他便立即能成长至十年之后的形容,省去了这十年时光,直接分娩,你再将他安安稳稳生下来即可。届时我再将这门术法传授于你,你习成了,日后每生一胎,便用此法应付,这样便再无后顾之忧,你意下如何?”

    这门奇妙的术法自然便是从接阴门那里学来的还魂术了。这是我哭思良久才想到的策略,虽非正经途径,却也是一条十分方便十分快捷的蹊径,只要付出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阳寿,什么事都迎刃而解了,如何不妥?

    他两个只听得瞠目结舌,万没料到天下居然还有这种逆天的法门,大惊小怪。亡冥女王考虑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我意下觉着甚好,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

    那就这么办了,她先遣人去将御医稳婆请过来,该准备的一切都准备齐全,这就开始施法了。

    生孩子这种事,一般都是母亲一生之中的头等大事,也是专属于女人们操心的事,男人在这件事上是完全帮不上忙的,只有瞎操心干着急的份,所以她没传召白无尘过来,我也将子衿推出殿去。

    他一脸不乐意,执着的还想进去:“我为什么不能看?我也看你们是怎样生孩子的,我一直好奇孩子是怎么生下来的,今天一定要看个明白。”说着掂起脚尖往里面瞅。

    “生孩子有男人在场乃是大忌,万一影响了日后孩子气运,你可就造孽了,人家要仇视你一辈子。”我堵在门口不让他进去,死守要地。

    “可是,那两个男人能进去,我为何不可?”

    “人家是大夫,人家在里面是有要务在身,确保万无一失,你进去有什么用?”我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笑道:“你想知道孩子如何生出来的,这个事不宜操之过急,将来你夫人生娃,你自可想怎么瞧就怎么瞧。”我觉得我说这话时,一定是急糊涂了,以至于说完才后知后觉发现哪里不对劲。

    但不得不说这个话十分奏效,子衿眉梢一喜,笑开了:“好罢,那我不进去了,将来看你生,你要早点生哈。”说着就欢天喜地的走开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烫兮兮的热乎乎的,大约是红了,赶紧掐个清心诀让它凉下来,这才转身进殿。

    兹事体大,每个环节步骤都需万分小心,不能出半点差池,否则便是一尸两命母子不保之祸,一个人忙了将近三个时辰,这才响起一声清脆嘹亮的婴儿啼哭。那小家伙生得白白肥肥,软糯糯胖墩墩的,同世界所有婴儿一样,干净纯粹,不染半分纤尘污渍。那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灵动活泼,抱在怀里,怎么看怎么叫人爱不释手。不过,待听到亡冥女王美滋滋地咕哝了一句“他阿爹看到一定欢喜”时,令我油然生起一种“别人的娃儿抱起来没什么意思,要抱还是要抱自己生的,赶紧生一个来抱抱”的急切感,吓了一跳,赶紧将孩儿扔给他阿娘,脚底抹油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