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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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天地万法,除开仙法魔法妖法……等诸如此类的术法,其中还有一门技术叫阵法。

    天地万法包罗万象,术法数不胜数,阵法同样数不胜数,当年我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时,也曾有过习尽天下各路阵法的雄心抱负,叫手底下的喽啰们搜罗天上地下威力最了不得的十大绝阵,却只阅了两眼,立即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阵法这门技术,繁复无比、复杂无比、高深无比,是学无止境的,比之一般神术仙法难得何止十万八千里?虽然两种法道都学无止境,可与前者相较,后者修起来不知容易多少。

    我当年只看了某一门阵法图一眼,深以为难,而我也无那许多空闲全心全意的投入钻研,以至于后来便再未碰过关于阵法的一切,也以至于我活到今天,自诩见多识广,其实只见过区区一门阵法图解,委实汗颜。

    而我生涯里唯一瞥了几眼的这门阵法,正是这“十三界九荒凶煞大阵”。

    当年我是何等身份?天上地下最威武最霸气最春风得意的魔界至尊,一般的雕虫小技何足矣入我法眼?自然是非最强的阵法不修,遂特意嘱咐属下,搜罗时一定要经过筛选,拣出公认的威力最强的那一门呈上来。于是属下们便兢兢业业的将十三界九荒凶煞大阵呈上来了。

    这十三界九荒凶煞大阵,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仙阵。

    倒不是说它威力本身有多厉害,其实它本身无甚威力,不过是极难练成,没个万儿八千年的功底时日完全摸不着门道,主要威力也不过是能随时随地招呼出几道应劫天雷,劈在身上虽痛,却还劈不死修为较高之辈。

    厉害就在,它本身威力虽然十分有限,但它却能聚尽天地之间的神息仙气,请动万古洪荒第一位大神替它弥补这些不足的威力。

    这万古洪荒的第一位大神,自然便是天地造世神皇了。

    已记不清究竟是多少年前,那时其实还没有天地,世间只是一片混沌,鸿蒙初辟时,这位大神才诞生,由于她是世间第一位神,自然也是最强的一位,因为她诞生后不满意周遭生活环境,于是便耗尽一生神力,开辟出了新的一番天地,也就是而今这副模样。可这项大工程费心费力,将她的命也耗掉了。呃,其实也不能说是耗掉了,因为至今也无人得知她究竟是死是活,传说她精疲力竭后还没来得及享受自己一手改造出来的新环境,便倒地不起,就此不省人事了,却并未魂飞魄散。

    而作为神仙,只有彻底魂飞魄散了,那才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连骨头渣滓都不剩的那种。

    神皇沉睡之后,虽然没死,却也自从没再苏醒过来。不知斗转星移了多少时光,她庞大的身躯开始变得沧海桑田,躯体化为山川,血液流成江海,呼出来的气便是而今所谓的仙气了,在这仙气滋润之中,便衍生了后来的许多仙家神祇妖魔鬼怪。总而言之,不论神仙妖魔,其实都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不论是神仙妖魔还是凡人,都有同一个嗜好,就是爱胡思乱想,想着想着便会进化出许多奇思妙想。满天诸神晓得神皇没死,只是永久沉睡,身上那无人能及的修为也就不会消散,仍存在于世间。这些修为搁置也是搁置,既有无上威力,不拿来利用简直灭绝人性,于是许多先贤前辈便想出了各种妙计,将神皇的修为暂借用用,用完了再物归原主。他们的法子千奇百怪,阵法便是其中最广泛也最灵验的一条,于是便诞生了十三界九荒凶煞大阵。

    当然了,不是没有人想据为己有的,只是无法可想,倘若神皇不愿给,天上地下无人胆敢觊觎,若真觊觎了,是妖要遭天打雷劈神魂俱灭的,古往今来身怀侥幸之辈数不胜数,无一例外均以失败告终,不仅失败,连命也得搭进去。久而久之,也就无人再行此举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怆然叹了口气,比起神皇,我的遭际何其不幸,区区一颗元丹也给旁人惦记得如此眼红。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这颗元丹所以能令旁人对之坚持不懈的渴求着,其实也有它的过人之处,那便是也同造世神皇沾了边的缘故,因此才令大家心驰神往。这是个题外话了,日后再说。

    十三界九荒凶煞大阵,其厉害之处,在于此阵一旦练成,引应劫天雷之余,更能召出神皇分神歼敌做战,而这分身,少说也有神皇一两成修为。纵然仅仅一两成修为,那也是毁天灭地之力,天上地下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流光溢彩中,只见对面千军万马尽皆盘膝而坐,手上法诀变幻莫测,烈罗痕则居于阵首,主持大阵的操纵,我忽然明白他默默无闻的这些年究竟干什么去了。

    他竟是一直忍辱负重,暗中潜心钻研这个阵法。此阵一旦练成,比得我半枚元丹强了何止千万倍?难怪七大仙府为他掌控,这个阵法一出手,何人抗御得住?

    只是,这个阵法亦是早已无人修行的禁术,除却修行时日过长,练成几率也过于渺茫,自古以来就没有人练成过,他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不得不令人甘拜匣镧,五体投地。

    可悲我虽曾经同各种杀阵斗智斗力,此阵却从所未见,而今头一回遇到,如何破解,委实一无所知,或者说,此阵威力无穷,其实根本无解。因千万年以来无人练成,又从何解起?自然也就没有人能对症下药的创出破阵之法了。

    就见苍穹黯淡,日月无光,一道仙罩从天而降,将我们一行七人围了起来,竟是一堵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铜墙铁壁!

    电闪雷鸣轰隆声中,两道霹雳狰狞着落了下来,噼里啪啦中,苍白的电流之中,一尊人形神像若隐若现,渐趋凝实。那神像窈窕纤细,婀娜多姿,身上似乎披的是树皮粗衣,又似一副鳞状战甲,面目看不清容颜如何,只一双精光崩射的锐目清晰无比。她居高临下,俯瞰大地,睥睨万物的神威横扫八荒,大有以其为尊,众生俯首称臣、芸芸为蝼蚁之势,叫人忍不住向她三跪九叩、顶礼膜拜。

    当然,她虽是神皇,大地之母,但此时此刻却是我们的大敌,自然不可能对她顶礼膜拜。可咱们七个人中除了我,其余人等似乎个个孤陋寡闻,不晓得她是哪路神仙,都道:“天呐,好厉害的女人,这是何方神圣?”

    我懒得同他们解释,也无暇解释,深知神皇的厉害非是我们几个妖魔鬼怪能对抗得了的,辛亏她出手时有所延迟,自神像乍一显灵,到现在似乎还没有动手的意思,于是我将目光放在了围在周遭的那一圈能量光壁之上。

    只要冲破这道桎梏,天高地阔,就算神皇有通天彻底之能,也不可能追着我们满世界跑。

    瞥眼见生死攸关之际,他们几个还在旁边目不转睛啧啧称奇的欣赏神皇之姿,我怒从心上起,也不管旁人如何,只冲子衿恼道:“死到临头,你还在看什么女人,这个女人也是你能看的?”

    他听得一懵一愣的,愕然问我:“她生得这般貌美,为何看不得?”

    我鼻腔一哼:“看吧,你以为能白白看的?你看她的脸,她要你的命。”

    说完我便不再睬他,双掌一摊,红莲业火窜然而生,熊熊燃了起来。烈焰腾空,我掐着印诀,业火盘旋飞起,化成一头火龙,呼啸着往周遭结界上撞了过去,气势如虹,犹似移山倒海。这是罪业之火,吞噬罪孽而增威力,杀人越多作恶越深,威力便随之而强,我生平杀人如麻,早算不清究竟背负了多少血债,只怕九州万域已无人能出我右了,这红莲业火在我手中施为,威力自然非同小可。

    我深知眼前这道屏障更非同小可,寻常术法是不能将之摧毁的,以我这双见识过无数千奇百怪的结界的火眼金睛,也丝毫没能看出它的结构,完全是无懈可击,这一记只求在上面凿出两条裂缝,只消有能容一根针插出去的那点罅隙,我便自有办法脱身。

    可就是我这非同小可的威力,噼里啪啦攻在这结界上,火焰熄灭灵力消散之后,我定睛一看,傻眼了。别说缝隙,连震都没将它震晃半分。

    “怎么可能!”不能置信,我可是竭尽全力的!

    “对呀,怎么可能这样!”旁边也有五个人不约而同的发出尖叫,正是亡冥女王那一帮人,个个惊恐万状。

    “怎么办,出不去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众人踩出阳关道,大家同心协力再试试。”这话出自大长老之口,她倒是提了个好建议,说着就要冲锋陷阵,被子衿阻止了。

    他这个举措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正要挑眉表示不满,他已抢先朝滚滚黑霾中的神像一指,道:“这结界是她所造,旁人无法可解,只有先将她毙了,结界才能不攻自破。”

    这个法子我当然晓得,不仅是相对这个结界,世间所有结界亦如是,只消布置之人一死,他所施之法便也一同冰消瓦解,此乃常识。所以,他说了等于白说。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只有被动挨打的份,除了强强联手奋力一搏,已别无他法。

    这厢方才思及此,头上便是一股泰山压顶的力量降了下来,就见那初时朦朦胧胧乍明乍隐的神像倏忽变得无比清晰,原来竟是一位皮相一般,模样一般的中年妇女形容,且年龄颇大,除了身材出挑,实在相貌平平。

    不过,俗话说一白遮三丑,她五官倒是勉强算得端正,说不定原本皮相姣好,却因身子乃是乌云凝结而成,黑不溜秋的,影响了颜色。

    虽说她而今看上去其貌不扬,可是站得高长得壮,整个一头庞然大物,我们几人屈在她下头直如蝼蚁没什么两样。她居高临下,双目俯瞰,空洞的眼眶里忽然精光逼射,霎时明亮起来,越明越亮,亮得炫目耀眼,却非神辉金茫,而是阴森森紫幽幽的颜色,同乌云黑雾混淆一处,格外诡异,怎么看也不像传说中的神光普照。

    而且,浓厚的妖魔气息席卷而来,中人欲呕,几乎冲得人鼻腔发酸,头晕目眩。

    我心中忽然起疑,却还没疑出个所以然来,妖气冲天中,神像眼里的两道紫茫并着雷霆万钧呼啸而落,霹雳声中,径直照到了我们七人身上。

    被那不知是妖是魔的紫茫一照,我顿感四肢百骸犹似被撕裂一般,骨头格格作响,竟是给压得移了位置,五脏六腑居然也有即将翻腾过来的迹象。我咬紧牙关,竭力运使全身灵力,支撑身子屹立不倒,双掌举过顶门,术法化灵为盾,成功将那光芒阻在了外面。身上没那紫茫笼罩,登时轻若鸿毛,刺痛全身。

    好强!

    我尚且未及出手,竟险些给她一招即败,我生怕历经无数大风大浪,此等强敌却鲜少得见,今日方才拾回半生修为,便撞上了这一遭。

    缓了一口气,我这才有闲暇顾及旁人,转头一觑,只见身旁六日东倒西歪,三个长老最不济,已个个人仰马翻,若非亡冥女王结盾护持,将他们庇佑在后,只怕已给那紫茫照得魂飞魄散了。再观子衿与白无尘时,我愣了片刻,愣完了跟着大骇。

    他两个肩并肩站在紫茫幽辉之中,既未施法抵御亦未以力相抗,就那样浑若无事的任由光芒罩在身上,可是寸发无损,一派镇定自若,那幽深紫茫能毁天灭地,却未伤到他们丝毫。只是他两个对此似乎也不明所以,只瞠目结舌的站着,懵逼了。

    我无暇疑惑,也无暇思索,全力应付来自头顶苍穹的威压,然而越应付越应付不过来,那力量层层递进,源源不断的降下来,我只觉内息一颤,喉咙中不由自主浮起一股腥甜味道,被我强行咽下去了。

    可我这里内息一乱,灵力供给不足,悬在头上的法盾便有些支持不住,摇摇欲坠,卡啦一声,有了皲裂知痕。那边亡冥女王亦同我半斤八两,都如风中残烛,她嘴角的血迹已抑制不住的溢了出来。三个长老跌跌撞撞站起了身,眼见情势不对,伸掌撑在亡冥背后,灵力滔滔不绝的渡了过去,这才暂稳片刻。

    可是我们只这样被动防守,灵力终归得有油尽灯枯耗竭干涸之时,必需设法还击!

    那边子衿大约时时刻刻都留心着我,他没懵多久便转头来觑,一觑之下,见我被压得弓着身弯着腰这副狼狈模样,吓得花容失色,赶紧白着脸过来搀扶。

    他貌似担心坏了,原本便十分苍白得脸色登时成了十二分的惨白,双手在盾下一抬,将压力尽数挪了过去。哟呵,看不出来,他瘦骨嶙峋的,又失了元丹,凭身上那些微的点滴修为,居然还有这么一把力气,我由衷赞赏。

    不过,他承受那神像洒下来的这道幽光也够呛,没比我好到哪里去,一样给压得站不起腰喘不过气儿,霎时间汗流浃背,成片成片的往下淌,看样子也撑不了多久。

    我迷糊了,适才他既没拿盾牌也未施结界,就那样抬头挺胸的迎着紫茫站着,浑若无事,为何眼下却这般吃力?

    我想了想,大约因为他此刻是在替我扛,将原本该我承受的压力转而揽到自己身上,他自己多管闲事,所以也要遭殃。也只有这个解释,才算符合情理。

    我没时间再去纠结其他,缓了口气,在子衿身旁附耳道:“咱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否则只能是死路一条,稍后我自个儿撑着,你与白无尘既不惧那神像,便一同上去砸了她,替大家解围。”顿了顿,我板起脸色,郑重其事道:“这厢任务虽十分艰巨,可是成败在此一举,咱们是死是活,都交在你两个手上了,听懂了没?”

    他自然听懂了,却迫于身负威压,无法启齿应答,连嗯一声都不能,只好略一点头。

    我转到他背后,将法盾往上一举,他走出法盾覆盖之外,回头看我,一脸认真:“稍等片刻,咱们一定得能平安度过此劫!”

    那厢白无尘也正同亡冥女王商榷着对策,可是商榷了这么大半天,却仍没商榷出什么派的上用场的对策,子衿冲他招手:“先别急着谈情说爱,先想办法将魔像推了再说,以免伤了她们。”

    一语惊醒梦中人,白无尘哦了一声,也不知又同亡冥女王交代了几句什么甜言蜜语,这才问道:“这魔像如此厉害,如何推得倒她?你有什么锦囊妙计?”

    子衿:“……我自然没有妙计,不过,她不是长得那么大嘛,咱们就同她较量较量,看谁长得更大。”

    “……”白无尘噎了半晌,才犹犹豫豫道:“这个……可是我从来不对女人动手动脚……”

    “这个时候你也来怜香惜玉?”子衿激动得跳了起来:“你不对她动手动脚,她就要对你未婚妻砍手砍脚了,你自个儿掂量罢。唔,其实我以前也不打女人的,可是她欺人太甚太过分了,我不得不打一次女人。”

    我只觉得喉头腥咸大盛,那口憋了许久的血终于“噗”的一声吐了出来,成功不负众望的患上了内伤。敢情他们妖魔道里头女妖精格外受欢迎呀……

    周遭情景本已十分暗黑,几乎是模模糊糊了,除却那道金光结界尚在散着光芒,天地已是一片昏暗,唯余墨云浓雾,缭绕氤氲,仿似上古洪荒时鸿蒙未开的形容,分不清天上地下头上脚下。

    就听喷的一声过后,原本已十分黑暗的情形忽然变得二十分黑暗了,另一头庞然大物冲天而起,耳边响着两声极其古怪的咆哮声,似呼啸,又似龙吟,怪模怪样的,尤其难听。我抬头瞩目一望,就见一头不知身长多少丈的虺蟒盘旋飞舞,扭着躯体游上苍穹,遍体碧青,平滑如镜的鳞甲发出绿油油的光晕,衬得暗黑夜空莫名诡异,却也美轮美奂,正是子衿显了原身。

    不仅他显了原身,就连白无尘也摇身一变化了出来,他乃上古神树所化,到底是什么树,这个我不晓得,反正非同寻常就对了,而今他显了出来,我仔细一瞅,大失所望,他长得同凡间那专证姻缘的老槐树其实别无二致,除了枝干比一般的粗了千万倍,叶片宽阔了不知多少倍,形状完全同一般老槐树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他已成精,满身枝繁叶茂都是法器,无风而摇,张牙舞爪,密密麻麻往那神像上缠去。他而今亦是一具可望而不可即的庞然大物,是矣虽然其貌不扬,看上去倒也威风凛凛,不丢妖精的脸。

    他们俩种族不同,类别也不同,却都用的是缠绕绞杀战术,他千手万臂,遂利用这一条优势,成千上万捆藤蔓枝干层层叠叠绕了上去,竟将那神像束缚得难以动弹。那压在我身上那重如泰山的压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顿时身轻如燕。

    不过,他只箍得片刻,就听一阵咔嚓声连绵不绝的响起,无数断枝烂叶从天而堕,洋洋洒洒掉下云间,下起了一片叶雨,原来是那神像双臂一张,撑破了白无尘的束缚,看来仅凭他一人之力,并不能解除大厄。

    他一失利,那方子衿已身躯一抖,迎了上去。他这个原身没手没脚没法器,总之除了一副躯体什么都没有,他便只能猱身飞跃而上,以他那无所不缚的身子在那神像周遭一圈圈的绕。他人形时清瘦羸弱,这副原身却遒劲有力,看上去倒是结实,不像白无尘那般不济,颤上去便越箍勒越紧,那神像撑不开他身子,眼中紫茫幽光也收了回去,隐有崩塌溃散之势。

    身上万钧重压已去,我长吁口气,撤了法盾,揩了揩额头细汗,抬头望见子衿原身越收越紧,那神像头颅蓦然已断,摧枯拉朽。忽然觉得,他化了原身,真是威武无比,铿锵无比呀。

    那方白无尘似是已负伤挂彩,但他因种族特殊,与生俱来便具有逢源再生之力,枝断丫折,立即又长了更多出来,但这一次却不是藤蔓,因子衿已将敌人缚住了,他眼下的职责是得趁机猛攻,一鼓作气将那神像彻底击溃,那便大功告成了。他触手般的枝丫末端尖锐如箭,刷刷刷似飞蝗漫雨,循着子衿身体缠绕神像之间的空隙铺天盖地疾刺过去,噗噗噗仿佛利刃穿过血肉的身响,那神像顷刻间给他万箭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