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珩震惊——灵根还可以剜掉么。转念一想后是了，那老者给她还种了火灵根，既然能种就能剜。

    程景行继续说道：“我们人族和这里的兽人不同，人族剜掉灵根后还能生，若是兽人被剜灵根，那就直接身死了。”

    “那位王鹤清，他为何要剜先生灵根呢？”

    “因为传说只有五系灵根俱全的人，才能得证大道。”

    “那他剜了先生的灵根是想......”苏珩不寒而栗，“是想种在自己身上？！”

    “嗯......我只有火灵根一系，而他正好缺火，在他看来同是人族的灵根比其他兽人的灵根会更合适。”

    “荒唐！”苏珩拍桌起身，“这是谋杀！”

    “呵呵。人心之私欲可见一般。”程景行面上看不出什么悲怒，“我不怪他，是我自己轻信于人。觉得都是人族，而且都是大宋子民，将他认作了父兄。”

    苏珩皱眉道：“先生有何错？受害人明明是先生......”

    “我有错。”程景行又坐了回去，认真地看着苏珩。

    那双清明的眼中泛起了大雾茫茫，在这一刻的程景行显露出了老态，身上的沉闷感不断堆积，像马上就要被大雪压弯的青松。

    “那个黑衣人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帮凶。不管我当时的意愿如何，对他们造成的伤害确实存在。”

    “先生......做了什么？”苏珩眉头仍旧皱着。

    “陈年旧事，杂冗难言，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我现在只能说，我并非有意，但造成的伤害确是事实。”

    “那先生是好人还是坏人？”

    “好人还是坏人么？”程景行握拳咳了几声，苏珩帮他添了些茶水。

    他缓缓吸了口气：“我一直是想做个好人的。”奈何走了许多错路，不知道还能不能沾个“好”字。

    苏珩沉默。

    她直觉程景行并未说谎，当时或有苦衷，但心里总觉得像扎着根刺一样，那根刺是黑的，还泛着靛紫色。

    程景行看她表情，大概了猜出了些什么，但往事一桩桩一件件，他现在无法同苏珩说清。自己都逃避了许多，更遑论完整地叙述出来。

    罢了，这缝隙有便有吧。

    程景行正视苏珩，郑重地问她：“你可愿让我做你的老师？”

    嗯？

    嗯？！

    这话题跳的好快！苏珩呆住。

    “你我不必像俗世上的师父弟子一般关系若父子。我只做你老师，你只是我的学生，我为你传道受业解惑，你只需用心学就是了。”程景行说到此，语气倒是松快了些，平日温和的形象又出现了，“让你做我学生，为的是你在神殿里有一个能长住的合适身份。”

    “先生只为这个？”苏珩低头看着茶面，说不上自己此刻震惊多一些还是迷茫多一些。

    虽说很多人都敬称程景行一句先生，但真正是他学生的，应该就只有同光一人吧......

    程景行听到苏珩问的，一下子笑了，笑容似是感叹又似是自嘲。

    他说道：“不是，主要原因是我心里喜爱你这孩子。我们同族，你总让我想起我过去的人世生活。”

    顿了顿补充道：“算是合眼缘吧。”

    苏珩放在桌子下的双手相互紧握，尚未理顺的脑海深处有个声音告诉她可以答应。

    她搓着手，心想先不论程景行好人坏人，但从自己的利益角度来说的话......当他学生应该百利而无一害。而且看同光对程先生的尊敬态度，应该不会是个坑......

    她忽然想到之前看过的考研经验贴，里面提到找导师时可以多向学长学姐打听打听。这么说同光算是她的“前辈”了，虽然她不了解程景行，但感觉那位鲛人先生感觉还挺靠谱的。

    除此之外，自己好像也没得选，现在还是什么都得倚仗别人。

    垂着的眼睫下，琥珀色的眼珠转了几圈，苏珩抬头笑道：“我笨，先生到时候可别嫌弃我。”

    程景行温和地笑着：“苏姑娘谦虚了。”

    苏珩不好意思地抿抿唇，觉得自己应该向古装剧里演的那样给他敬杯茶，至于跪拜嘛......还是算了吧。不过他一个古代人，会不会很讲究这些啊.....

    正纠结着，程景行开口：“苏姑娘在家长辈都如何称呼你呢？”

    苏珩想了想：“平常我妈......娘都喊我全名苏珩，只有外婆叫我小玉。”

    程景行点点头：“那我唤你玉儿可好？”

    “哦好的好的。”反正是个称呼，她都无所谓。

    苏珩最后还是端了一杯茶，站起身恭敬地递给了程景行：“先生......老师请喝茶。”

    程景行笑得很开心，接过茶后一饮而尽。脸上换成了慈爱的表情，关怀地说道：“今晚早些休息吧，莫要乱想了。明日我们开始学千字文。我上午和下午教各教一个时辰，晚间由同光伴读。可好？”

    “啊？”这就开始了？苏珩忽然紧张起来。

    程景行说到学习的时候神情又变得严肃认真，隐隐还有些激动高兴地感觉。苏珩看着他好像见到了自己大学的马列老师，对研习学问心怀尊重，对教导学生满怀热情。

    “好......好的！”苏珩咽了咽口水，不学英语物理什么的，自己应该还能应对吧。

    唉！学无止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