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刘景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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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各有所谋

    袁术,不像自家庶兄袁绍那般“姿貌威容”,他的相貌只能说是平平无奇。

    除此之外,这位“大汉骷髅王”性好奢侈,此时他所在的堂上,就点着数盏连枝灯,将室内映照得宛如白昼。

    连枝灯又叫多枝灯、树行灯,连枝灯的整体造型似类似树干,树干伸出若干树枝,枝头托有3-29个不等的灯盏。

    这种灯点起来很亮,但是使用场合不多,一般都是用在大型宴会上,也就袁术这种奢靡无度的,才会日常用其照明。

    袁术使用的这几盏连枝灯,每个的灯盏数量都在20以上,其中主干部分的顶端,是一名青铜羽人,头顶着一盏大灯盘。

    羽人栩栩如生,甚至表情都能看清。

    灯的主干直立于座心,分三段,系套插而成。三段主干接连而上,在每段主干两侧有一长形镂空透雕叶饰,叶饰底部为一圆形璧环,璧环上雕镂有两个相对而立的羽人。

    每段主干与干枝衔接处有插孔,孔内插十字形架,架上分别横插透雕鸾凤缠枝枝叶,枝叶末端向上托有灯盘,在每个灯盘的沿边上皆插有三片火焰形叶饰。

    灯底座呈倒置喇叭形,上饰瑞兽和云纹。

    火光也照耀着堂下,此间正跪趴着负责这次刺杀的刺客头目。

    这头目知道行动失败,眼下把脑袋死死贴着地面,屁股撅起,态度异常卑微,只求袁术放过。

    袁术靠着一张凭几箕踞着,身前黑漆案几上是一只制作精美的银碗,镂刻着云凤,飞龙,点缀着各色宝石,碗中还有一大半袁术最爱喝的蜜水,却依旧被他顺手抄起,毫不留情地掷了出去。

    可惜准头太差,没有击中那名跪拜在地上的刺客头目。

    “先前让你派人刺杀刘表,你说襄阳城内豪族势力太大,外来人容易被察觉,那好,乃公让你改换目标刺杀刘表之子,你又说不知行踪,只能把刺客安排在城门口,待其到来,趁乱袭杀。现在乃公问你,成果呢?目标的首级呢?”

    “刘景升杀我爱将,你这竖子却连他的儿子都刺不死!”

    袁术一想起孙坚阵亡,心里就痛惜。

    原本他和自家兄长袁绍争锋,就少不了一名虎将为自己冲锋陷阵、攻城拔寨,哪知孙坚竟被埋伏射杀,他简直是痛失一臂。

    因为他已经发现,自己手下的军队好像开始打不过刘表了。

    袁术于是抱着正面战场打不过,就下黑手的方式,结果还是失败了,白白搭进去不少钱帛去收买人手,打探消息。

    想到此,他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刺客首领,愈发恼怒了:“还愣着做甚?叉出去!”

    当即四名卫士上前,以戟把将刺客首领架了出去。

    火气一大,喉咙就干,袁术便需要蜜水润润喉咙。

    他看了眼地上的银碗,自然不屑去捡起来再次使用。

    “竖子,尔母死焉?还不奉上蜜水!”

    顶着袁术的辱骂,一名侍者低着头,重新呈上一个装着蜜水的银碗。

    袁术接过碗,咕嘟咕嘟喝了大半,刚才发了通火,感觉就有点饥饿。

    他随即对一旁的侍者招了招手,后者会意退下。

    袁术这家伙作风奢靡,晚上还有一顿夜宵。

    看着呈上来的食器,袁术拍了拍自家腰腹的一圈赘肉,又感叹起来:“现下时局真是艰辛啊。”

    不要误会,袁术并非是体恤百姓的人,而是他自己享用的食物肉眼可见的变差了。

    原本天下并未乱起时,袁术作为高门子弟,食案上不乏北方的熊掌,青徐的鳆鱼(后世的鲍鱼),南方的象拔等等稀奇之物,现如今,他眼前的宵夜却只是一头“平平无奇”的五宝猪。

    这道菜,主材是取不足月的小猪,如此可保证肉质鲜嫩,也没有成年猪的腥臊味,刨空之后,塞入一只处理好的鹅,两者之间填入各种鲜美山蔬,再在鹅肚中填入鲜鱼,鱼腹中塞上牛肉和鹿肉。

    如此做法,在乱世中已是十分奢侈,但袁术仍旧嫌弃。

    不愧是“路中捍鬼袁长水”。

    但别看袁术作风跋扈,还在刘表面前吃了瘪,实际上,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的关东纷争几乎就只是“二袁之争”,即以袁绍为首,刘表和曹操等人为成员的袁绍集团,和袁术为首,公孙瓒,陶谦等人的袁术集团。

    大多数人的看法,是二袁之中会分出一名胜利者,统合关东后,再攻入关中,重振天下。

    这也是刘表目前只敢有守土之心,借此封侯就算大成功的原因,毕竟此时二袁的优势太大。

    但起始手牌好是一回事,打出来怎么样还得看牌技。

    襄阳城中,亦有难眠之人。

    蒯祺跪坐在席上,斜眼瞟着豆型灯上不停跳跃的火焰。

    光影闪烁,他内心也是忐忑不安。

    良久,他鼓足勇气,硬着头皮偷偷瞄了坐在上首的两位叔父。

    蒯越手上捏着一张纸条,那是下人刚刚送来的。

    他觑着眼,面无表情地看过之后,便伸手将纸条靠近灯火,点燃了。

    对面的蒯良见状,面色不虞。

    “异度,你竟然还在使君府上埋有眼线?”蒯良朝刺史府邸的方向一拱手,“刺探使君,这岂是忠直之士所为?”

    蒯越抖了抖手,让纸条燃烧得更加彻底,眼睛盯着纸条上的火焰,“子柔未免太过迂腐。”

    “我之所为,亦是为家族着想。”见纸条完全化为灰烬,蒯越才转过脸来,对蒯良解释道。

    “事君以忠,这才是为家族计。”

    眼见对自己的话,蒯越只是笑着摇头,蒯良气不打一处来,又转脸叮嘱瑟缩的蒯祺:“祺儿,你恶了刘荆州的郎君,须择日备礼亲自去请罪,莫要忘记。”

    说完,留给蒯越一个愤懑的眼神,迈步而去。

    直到脚步声远去,蒯祺才敢稍稍放开,大口呼吸。

    末了,他有些抱怨地道:“子柔叔父太过偏袒外人。我士族扎根于此,以往的长吏不都得倚重我等士族治理地方。这刘荆州说不得过几年就要调任,子柔叔父何必对其尽忠……”

    就在这一刻,蒯祺无意识地一瞟眼,对上了蒯越冰冷的眼神,顿时感觉脊背一凉,仿佛瞬间结了冰。

    蒯越像只幽灵般无声地挪动步子,蒯祺都不知他何时来到自己身前。

    “有些事你可以明白却不能说出来,”蒯越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更何况,子柔忠于使君,也是为了我们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