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压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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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两情若是久长时

    楼阁中,江云轻呆呆地看着窗外。她举手投足之间不似胭脂粉饰之流的妩媚庸俗,却独有一份少女的灵动和一份红颜知己的倾国倾城。

    她做在梳妆台前,取下玉簪,任凭自己的青丝垂落。细碎的朝阳透过窗棂,洒在面前的梳妆台上。她一手拖着香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常虹,你到底去哪了。”江云轻烟波之中有一抹相思的愁苦流转“明明一个月之前就是你的归来之期,怎么到现在还不来见我呢。”

    “宗主不会真的把你囚禁了吧。”

    江云轻低眉掩面,轻声抽泣。常虹一出便是三年,此间倒不是杳无音讯,只是书信往来也只有过年只是才能发来贺岁,平日里根本不允随意的书信来往。此间相思之苦,又有谁知?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只是,在她掩面轻声哭泣以遮相思之苦时,一道人影悄然步入了楼阁。

    他轻轻的拂过江云轻的长发,一缕一缕的拂过她的长发,好像在对着一根根的青丝诉说着往事。

    江云轻自然感到了身后传来的轻柔抚摸。那抚摸的感觉轻柔而细腻,他的动作很轻,很温和,却掩饰不住手中的炽热。

    相恋八年,她又怎会不知道身后之人是谁?

    她抬起头,从梳妆台前站起转身,毫不犹豫地紧紧抱住了身后的青年。

    她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将自己的头深深埋进了青年坚实的胸膛。

    千言万语,终究是汇成了无声的哭泣。

    常虹同样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住怀中清香满袖的江云轻。

    一缕少女独有的清香潺潺袭来,少女独有的青丝也不断撩拨着他的神经。

    良久,少女终是停止了哭泣,擦干了泪痕,抬头看着常虹:

    “常虹,你回来了,就不要走了,好吗?”

    常虹轻轻的摇摇头,嘴角掀起一点略带苦涩的微笑:“今晚,我就又要走了。”

    江云轻拉着他的手,坐在了床边。她低着头,问道:“为什么?你都走了三年了。这一次好不容易回来,就不能跟宗主说一说,多待几天。”

    常虹依旧为她梳理着长发,回答道:“非宗主之事。灭族之仇,不能不报。他年我大道若成,大仇得报,必然带你远走天涯,寻一处世外桃源,从此终老余生,不再理会这尘世纷扰。”

    “那你现在就带我一起走,好吗?”

    “不。洛溪江家见到长平王府覆灭,很可能毁约,不再答应我们二人的婚事。你留在祁府之中,会有天权真人庇护你,未来祁府的下一代宗主祁淮安也一定会对你多加庇护,这样才是最好的做法。等到我大道已成,祁府的下一代宗主会亲自为我们主持婚礼,这样一来想必洛溪江家不敢说什么。”

    江云轻眼中又一次缀满了泪水,沉默了很久。

    她擦干了泪痕,突然在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

    她的脸就像火烧云一样红了起来,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抿着嘴唇,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到:

    “那你总要留下点什么。”

    不等常虹回答,她便扑倒了常虹,解开了常虹身上的白衣。她巧笑嫣然,眉目传情,同样褪去了身上的一袭素衣,露出身上一寸寸雪白的肌肤。

    高空,天权真人端坐在灵云之上,透过层层阵法,望着楼阁中的常虹和江云轻。他狠狠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道:“或许我放他回去见江云轻,就是个错误。”

    “谁能想到,坚持了八年,结果现在两个人破了处子之身。”

    “英雄难过美人关哪!”天权真人长叹一口气,合上眼眸。

    直到日落西山,春燕归巢,常虹才神采奕奕的走出了楼阁。楼阁之中江云轻被被褥包裹着躺在床上,脸上荡漾着微笑,望着常虹渐渐离去,直到那一抹背影消失在门外。

    天权真人的脸上依旧是古井无波,抬手就是一道空间秘术笼罩常虹。

    常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后再环顾四周,已经是凤凰台外楚江边。

    “本尊给了你五千灵石,这些钱再加上你原本储物袋中有的,足够你前往中土了。十年之内,祁淮安会去中土找你。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再见江云轻了。或者你突破九品,自己回来,也可以。”

    天权真人的声音飘渺的传来。

    常虹随之踏上渡船,远渡中土。

    ······

    画面回到祁淮安所在的白鹤之上。

    这白鹤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于背上背负了一座空中楼阁,依旧行动自如。

    天枢真人坐在楼阁顶层闭目修炼,三位长老站在他身后,合力控制着巨大的阵法,平稳的操控着白鹤。

    祁淮安他们则是坐在楼阁中层的客房中。楼阁的底层是一个空荡荡的大厅,因为没有人愿意呆在那种寒风呼啸的地方。

    祁淮安倚着窗棂,看着白鹤迅速的掠过一片片的白云,再看着白鹤身下辽阔的天地被雾气笼罩,仿佛身处天上宫阙。

    “祁兄,祁兄。”门外传来一阵阵的敲门声。

    祁淮安侧目,灵识探查而出。

    “周问鼎,你找我何事?”祁淮安没有起身,只是问道。

    “祁兄,这话可就见外了。我等同为祁府子弟,此番拜访,只是想与祁兄探讨一下武学心得。”

    “善。”

    祁淮安起身打开房门,周问鼎随之踏入客房。

    周问鼎抱拳道:“久闻祁府世子的威名,但是未曾亲眼见过祁兄。直到那日亲自领略了祁兄一式的威力,才知道祁兄比之传言实在是有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我戍边十年,你久居祁府,相隔几千里,你从哪里听到的传言。”

    周问鼎尴尬的挠挠头。

    “兴许是军中的弟兄外出探亲时随意吹嘘之言,多听无益。”

    祁淮安主动给他找了一个台阶下。

    “对对对,素来就是听闻祁兄在边疆的威名,才知道祁兄的武艺精湛。”

    周问鼎赶紧顺着台阶往下说。

    这一次祁淮安没有说话。

    自从回到祁府之后,他听到了种种传言。

    祁府对世子戍边大肆吹捧,以此来吸引青年加入祁府。这样效果显著,毕竟哪个青年无热血?

    但是这导致匈奴同样知道了这一点,于是就不断悬赏,虽然被祁府率领的五城攻势打的节节败退,没有精力派大军围剿他,但是派出几个杀手还是很轻松的。

    所以,边塞做出了应对的策略:大隐隐于市。

    没有把他严密的保护起来,而是把他放到了小队里。

    这样有的时候就算是自己军中的人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再配合上胥古席这种生存大师作为领队,匈奴在辽阔的大漠中想要抓一个小队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是,很大程度上就是这种决定导致了他所在的小队的覆灭和胥古席的战死。原本胥古席可以凭借他的身份留在城中作为指导,不用亲自上阵。

    每每想到这里,他都有些触动。或许世界就是这么的不公,为了一个祁府世子,无数人在背后殚精竭虑、倾其所有,胥古席不惜献出生命、胥夔为不惜出动手下爱将和座下精兵,天权真人不惜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也要将常虹的红颜知己控制在祁府,只为了保证常虹未来能为祁淮安所用······

    太多的人为了未来的王付出一切。

    为什么?

    因为他们将生的希望、将对朗朗乾坤的渴望、对盛世的期待,都寄托在了王的身上。

    所以,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王冠,是用无数的骨肉和鲜血铸造的。

    王冠之重,足以覆压山海。

    有诗证曰:“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又有诗云:“云轻垂泪为相思,画楼云雨无绣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