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剑镇魔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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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缘起镇魔令 第六章 冤债临头

    南唐村鸡飞狗跳。平日里躲在山门里只收粮米不怎么得见的仙师们如流水般穿梭于山门与村子里,又是要看看还有什么中吃的菜蔬水果,又是让村里派人安排酒水宴席,又是打发村里的猎户半夜进山再打点儿野味,又是把公中种地的牛也拉了一头去说是要杀来宴客,现在居然说要村里挑几个还中看的大闺女小媳妇暂入山门内充当临时的使女,这算什么仙家体统?

    唐猎武急赤白脸的和门内仙师吵了几句,却听见背后一声重重的咳嗽声,他对这声音熟悉不过,急忙回头,却见到常年卧床的爹居然一身冠袍带履站在自己身后。

    唐猎武的爹,也正是南唐村现任的村长,黔中唐门凡人首领唐冀,他与唐猎武面相肖似,浓眉剑目,颇有英气,只是此时脸色发黄,颧骨凹陷,看得出病了很久。病中的唐冀久不露面,连逢年节往门里输送物资也由唐猎武张罗,不过此时的他却穿着全套的族长服饰,发髻胡须皆是用心打理过的,没有让人搀扶。

    唐冀低声唤过唐猎武:“猎武,吩咐下面的人,一切只按门中仙师的意思做,要女孩子的话,尽量只叫我们唐家的人,不要去叨扰外姓,你也去换身衣服,一会儿随时听候差遣。”

    唐猎武不敢忤逆老爹,却只对门内仙师拱拱手就退下了,唐冀看他退下,中气不足的慢慢问道:“大弟?过了这一关,门内总能缓过一口气吧?”

    原来此时到南唐村讨要这讨要那的正是黔中唐门的典仪奉行,登仙前是唐冀堂弟的唐豫,虽然卡在练气第9阶尚未筑基,但看上去也只比唐猎武大些。唐豫看着风烛残年的堂兄,眉头一皱,重重的叹了口气:“只怕是这一关也难过,谁成想,这次镇魔司派来的勾当官,又是当年的那位大煞星!”

    唐豫口中的大煞星,此时正大马金刀的坐在黔中唐门正殿中掌门座椅的位置上,他身量甚大,一袭宽大的黑底绣红线的袍服居然遮不住身体刚硬的肌肉线条,凌乱的长发只用一条脏到看不出颜色的发带简单勒了下,胡茬错乱,也不知道上次打理是什么时候。

    最令人可畏的是此人自眼角到下颌再到脖颈以下有两道交叉的锐器伤痕,如两条狰狞的蜈蚣般盘桓而下,这等程度的伤,搞不好当日此子差点儿被人用刀剑利器劈成两半,将养许久才得如此。和这两道最醒目的伤疤比起来,他脸上还有几道细碎的伤疤沟坎,那就根本算不得什么了,再加上他一对豹眼不怒自威,更增添了满脸三分狠戾凶煞之气。

    此人身上的袍服,虽然不那么合身,却也是镇魔司正儿八经的章服——代表镇魔司出外办事的官方身份,依据天下共立之镇魔令,隶属镇魔司的修士无门无派,但镇魔令下各门派都要依从,所以就算是书院,齐云山,东林寺,黑风峡这样的超级门派都要对镇魔司勾当官礼让几分。

    更何况来者竟是金丹修为,以黔中唐门现在不过三四个筑基小猫的实力,那是根本惹不起的老祖。这位老祖,正是十五年前来传镇魔令那批勾当官中的一位,因此黔中唐门有些年纪的弟子都识得这位镇魔司的金丹修士名唤陶铮,似乎是与黔中唐门有一些不对付的手尾,最是不好相与的一位。

    煞星此时眼中根本没有黔中唐门的人,只是据着一张案子不停的喝酒吃肉,修真人士因功法缘故多是辟谷修身或是吃斋茹素,这清贫的山门内又哪里备得什么值得酒宴的物什?怎奈得这陶老祖刚驾着飞剑落地就嚷着口渴肚饿,要喝酒吃肉,因此黔中唐门的人只好尽力奉迎,闹的山门里外乱成一锅粥,不得已,只能连番从南唐村那边索取物资,役使凡人了。

    陶老祖身边还设了一案,坐的也是一位红线黑袍的镇魔司勾当官,刚落地时通过姓名,姓陈名宁仁,此人身形清雅,面相些许福态,他面前只摆着一壶清酒,些许鲜果,也不见他用,他的修为在陶铮之下,大约筑基圆满境界,可能只是陶老祖的副手,因此也只能一脸苦笑坐着,任由那陶铮不说正事,只是一个劲儿的抱怨喝骂:

    “这黔中唐门的龟孙忒也不晓事,拿如此劣的酒与我们喝!”

    “入他老娘的,这是什么破牛肉?只怕比老子的乌骓啸雷剑还要老,你们这破门派穷得连上好的雪花牛肉都置办不出来么?”

    “奇了怪了,上次来你们黔中唐门,还有几个像样的娘们,怎么跑的就剩你们这些球囊入的了?这让爷爷喝的什么闷酒?快找几个年轻的小娘来给本老祖倒酒!”

    “哎?老陈!你也喝啊!少在那给老子装,你又不是滴酒不沾!”

    ……

    此时,已近二更,但平日里晚间灯火昏暗的黔中唐门把所有能照明的蜡烛灯笼都找了出来布置一番,门内所有修士除了正在外面奔跑安排,供奉吃喝的人此时都惶恐的站立在这正殿中,大家屏气凝神,不敢言语,任由殿中的镇魔司勾当官东拉西扯,左喝右骂,深怕稍有差池,惹恼了这位脾性不好的老祖。

    站在头排的是黔中唐门的掌门唐玄,他常年闭关不见外人,今天却哪里敢怠慢,与掌门并立的竟是唐斌,接下来一排是门内尚存的两三位长老,再次是门内修为排得上号的几人,然后是内门弟子,再次是外门,可以说稀啦啦也不过二三十人,比往日里开殿议事时更恭谨上几分。

    只是每个人也都各怀心思,唐家本家人大多奢望还能振兴门派,总有那么几个焦虑不已,互相之间不断用眼神打量询问;有别样心思的假做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中却是千回百转。

    要知道当今掌门唐玄也不过是十五年前镇魔司来传镇魔令后胡乱安排下的,他虽然姓唐,却连唐家本家人都不是,如今镇魔令又来,也许……有些修真呆子只盼这劳什子事赶紧应付过去,莫要生出什么枝节,而外门那些混日子的弟子除了见识到如今诡异气氛有些惊惧外,有几个不肖的只是觉得站着脚麻,甚至还有对着案几上的吃食流口水的庸碌之辈。

    唐斌和掌门并立,心绪异常复杂,一开始,他听到山门外有人大喝,急匆匆赶回山门,远远望见镇魔司的勾当官已经落地,正毫不客气的揪着门内的师叔师伯问话,掌门急匆匆赶来将两位勾当官接到正殿安排,却又单独找到唐斌让他先到掌门净室。

    刚入净室,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掌门师尊没有多话,只是拿出一套半新的二阶袍服令唐斌梳洗换上,就在唐斌梳洗的功夫,掌门唐玄郑重的开口了:

    “斌儿……”

    按理来说唐斌正是唐玄的亲传弟子,只是唐玄这些年一心闭关,除了偶尔指点几句外,根本没有关心过唐斌的修炼,除了当年行收徒典仪外,唐玄再没有用如此亲密的称呼唤过唐斌。

    此时听到唐玄这口吻,唐斌连忙放下手中的事物,要大礼参拜,却直接被唐玄打出一道灵力托住身体:“斌儿……你我只有师徒之名,其实师徒的缘分,也很是有限,这个大家都清楚的,你不必如此。”

    唐玄不让唐斌行大礼,继续说道:“说起来,你是土系单灵根,又是剑修,为师……哎,惭愧,我实在是教不了什么,所以这些年只能胡乱传你些吐纳聚灵的基础,还有些运使灵力的基本法门。其他的,只能凭你自行领悟大道,其实已经是耽误了许多,为师要说一句对不住了。”

    唐斌连忙道:“掌门师尊一直对弟子和家人照拂有加,门派凋敝,然而一切资源物什都是紧着我,如此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怎么担得住师尊你这一声对不起?!”

    “斌儿,你性子还是如此纯良,算了,我还是直接叫你唐斌吧。”

    唐斌听掌门这样说只好静下心来听

    “内门弟子唐斌听着,前些日子,其实我已经和你粗略讲过镇魔司、镇魔令与这天下生灵,气运的关联,你可还记得?说来与为师听听。”

    “弟子,弟子记得……”其实不消师尊讲,这些年唐斌总下山历练过几次,也听师兄弟师叔伯们讲过古,他自己不善言辞,背别人说过的话却很是流利:“此方世界自得上界大能开辟以来,总有数万年光阴,历代前辈修士驱猛兽,逐邪魔,披荆斩棘,筚路蓝缕,总算拓得大片人间乐土供亿万黎民生养,百万修士修真。然而……然而,距今一千三百多年前,却出了件大变故。”